“頭兒!頭兒快起!外頭出事兒了!”
一陣巨響外加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孟尚巒剛驚醒了瞌睡,外頭就有人沖進來喊他。
柳瀲抱著手臂有些瑟縮地站在景上觀門外,眼里點點幽光,映著幫她點燈的陸安。
“小事?!标懓矊箢^一群急吼吼跑出來的人道。不少都還沒醒瞌睡,聽得陸掌柜說沒事就打算轉(zhuǎn)身回去繼續(xù)睡覺。
“山榻了罷了?!?p> 屈豐一張茫茫然的臉因為這句話憋得通紅,半天才噎出一句話來:“陸掌柜的,話不好說半截哇!”
“哎呀哎呀,這是怎么一回事?!?p> 孟尚巒都已經(jīng)穿戴齊整準備打馬去看看現(xiàn)場,這頭縣丞和師爺才光著腿跑出來邊問邊打顫。
“哼,假惺惺?!?p> 也不知道是誰下頭低低罵了句,孟尚巒回頭責怪地瞪了一眼,“駕”得一聲絕塵而去。
“孟臺侍好大官威呀?!?p> “噯,還管這孟上官呢!那山怎么能塌了呀!”
“也是呀……哎,那這會不會暴露了……”
“你快去找那位先生,快快快別磨蹭。”
“哎,哎哎,縣丞大人您別推我,前頭可是水塘子,哎哎,哎喲!”
莽縣四周有小山脈包圍,孟尚巒聽聲辨方向,走著走著就聽到了一股水聲。
“取燈來!”
燈籠的光雖然幽暗,但是不難看清,斜前方不遠一處山包已經(jīng)潰倒下來,將并不寬敞的水面直接截流了!
“該死的!這樣遲早下去要潰堤!水一旦漫上岸邊,那后果可……”
“你們四個去疏散沿河人家,你去找?guī)装宴P子來,王成,去把縣里的護安隊調(diào)來!”
隨行六七人的隊伍哪里夠應(yīng)付這樣的緊急狀況,孟尚巒不敢含糊。所幸這兩天都不曾下雨,河面離岸邊還有些許距離——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片水域附近孟尚巒白日才來看過,靠著記憶摸索一邊摸索一邊往上游去。
無知老漢那杯水,帶著異常的鐵腥味,讓孟尚巒如今還能回味起來。
方才他們沒有離岸還有一段,現(xiàn)在走近一聞,水的淡腥里頭還混雜著一股生鐵的味道。
縱然宮里早就有專門的技工出來勘探過,確認莽縣這些山脈里礦產(chǎn)資源豐富,特別是鐵礦銅礦。但是由于山體土質(zhì)疏散再加上莽縣河道蜿蜒與山體走勢接近的緣故,一旦開采極容易造成山體滑坡堵塞河道造成潰堤,不論是老帝王和小陛下都特意吩咐過這里的礦產(chǎn)絕對不可以私自開采。
那么誰來和他解釋一下,這河水里為什么會無故有鐵腥味,山體又為什么會突然塌方呢?
“頭兒!半路遇上的護安隊,他們聽到聲音自己趕過來的!”
正是孟尚巒望著水面陷入沉思心生怒火時,副手帶著莽縣幾十人的護安隊匆匆趕來。
護安隊手里都有應(yīng)急的裝備,看清楚了情況都急忙投入疏通阻塞的任務(wù)當中。孟尚巒在一旁看著,心里卻越來越亂。
“頭兒,這護安隊的看著好生熟練,莫不是莽縣常有河道阻塞的狀況?”
“害,上官您可說對嘍,這莽縣的河道靠山,山土不牢固,時常會像這樣的突然塌方。兄弟們一回生二回熟,難能有不熟練的。何況大家伙還靠著這條河吃飯呢!”
其中一個離他們稍稍近些的漢子,邊拿鐵鍬敲碎石塊邊和他們閑聊這兒的情況:“不過啊,以往都是些小的塌方,就是近一年才有的像這樣大片大片的塌下來。咱們都說是不是先前塌得多了如今給塌到山芯子里了?!?p> “近一年才有的?”
“可不是么。為此還特地封了山,說是怕大家出危險。”
“不對不對,羅大哥你記錯了。是先封的山,才有的這么大的塌方?!币贿呉粋€年輕些娃娃臉插了話。
“是么?可是沒塌方封什么山吶,俺怎么記得榜子貼出來是塌了后一天的事情呢。”
“錯了,起先封山的時候可沒有貼榜子的?!蹦峭尥弈樏嗣樕系乃按蟾缒阃税臣揖妥∵@里呢,沒誰比俺更清楚的。突然山就不讓上去了,開始還能上山腰撿到狍子采到些筍啊菇子這類山里東西,后來就完全不讓去了?!?p> “是嗎。難怪媳婦兒回來說這兩年菇子春筍價格貴了這許多呢,原來是山里不讓去的緣故?!?p> 孟尚巒也不做聲,就這么聽他們邊嘮嗑邊疏通河道直到天將將亮。
所以等縣衙的衙役來河邊找他問今日還去不去縣衙用早飯的時候,孟尚巒突然是意識到,這整晚的,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鬧了這么大的動靜,縣衙居然沒有一個官員到場查問情況,甚至連派個下人衙役來問問的都沒有。只有護安隊自動自發(fā)在這里搶險——這又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