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管家成光說道,這幾天妖怪出現(xiàn)的地點(diǎn)是蘭花院,荷花院,彩蘭院,看起來毫無規(guī)律,但是這些妖怪總是發(fā)出很大的聲音,所以稍微注意,晚上便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行蹤。
話雖這么說,但是這三個院子連接地方都是橋梁,而且隔得極遠(yuǎn),人一路跑來,恐怕妖怪斗不知道去了哪里。
夜宴時,只有五人一起用宴,最年輕的清音除妖師瞥了幾眼冷霜和林依凝,嘆道,“小姑娘們,你們來錯地方了,除妖本來就是我們干的事情,你們當(dāng)這種事情是找夫婿的嗎?”
“什么意思,老除妖師,你是從哪里的,從西邊的野蠻之地來的嗎?找夫婿?我們是來除妖的。”林依凝首先反駁,“我說了,我是除妖師!”
“在下從沒聽過女除妖師?!?p> “孤陋寡聞,沒聽過就算,反正今晚會讓你們見識我們的厲害,對不對冷霜?!绷忠滥龤獾梦站o手中的酒杯。
“冷霜?!绷忠滥D(zhuǎn)頭看見心不在焉的冷霜。
“你說得對,我想我們也不必爭論什么,一會兒不就可以看看誰厲害了嗎?”冷霜回過神來。
“兩位年輕的姑娘,你們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可以結(jié)婚,并進(jìn)行房事了,本來戰(zhàn)爭需要你們在家里生孩子,這本來就是你們的性別決定的,難道你覺得你們現(xiàn)在出來,就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蹦昙o(jì)最大的除妖師法凈一字一頓的說,他說得很慢,但是每一字都很有力,像用一把錘子敲打在冷霜和林依凝的心上。
“但是你們不是已經(jīng)看見了嗎,冷霜不是已經(jīng)打敗了信守府上的一名武士了嗎?怎么,她不是比很多人更適合去當(dāng)武士嗎?你們是誰,是信守君嗎?還是君上?”林依凝站了起來,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放肆,姑娘,你怎么一點(diǎn)禮數(shù)也不懂,冷姑娘自問一下,你能打敗那個人,不是因為你有一把好刀嗎?不是因為顧惜柳公子向著你嗎?”清音道。
“什么?難道顧公子有幫助過她嗎?你不懂嗎?好的武士才能配好的刀,如果冷霜的刀法不好,顧公子怎么會把好刀給她呢。他能把刀給她,不是證明她就是一個好武士嗎?你們何必在這里糾纏,如果不服,都去找顧公子好了,讓他把刀給你們試試。冷霜,我們走。”
“我們不是女人,即便找了,他也不會給啊,因為他不會看上我們的身體。”清音說道。
冷霜聽后愣住了,她已經(jīng)想到得到這把刀可能會給她帶來一定的煩惱,但是卻沒想到這煩惱會包括損害顧惜柳的名聲。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我也不想和你爭論什么。不過我知道侮辱貴族可是要遭受重刑,你再說類似的話,我就把你的手砍下來。我可不可以成為武士,不是由你們定論,如果你們不服,拿出刀來?!崩渌乱庾R地握緊了拳頭。
林依凝看了看冷霜,一時間急了,她拿起一只茶杯用力摔在地上,“你莫非是想趕我們走,多領(lǐng)賞金?我們偏不走?!?p> “姑娘,別的我不說,你剛才摔破的杯子價值500盤纏?!彼畷噶酥傅厣系谋?。
“什么?”林依凝拉著冷霜走出茶室,“以后我會還的?!?p> 回到房間,冷霜把頭上的發(fā)簪摘了下來,放進(jìn)盒子里,眼神呆呆地看著前方。桌上的沉香屑香爐不斷冒出薄薄的香煙,旁邊盛放著一盤干花,她拿出一片干花,輕輕用手揉碎了。
“那種人說的話你何必放在心上,他們不是武士,憑什么評論你們的事情。你不能認(rèn)輸,你得去贏?!绷忠滥谒砗筝p輕揉著她的肩部。
“可是我不想靠著這把刀去贏?!?p> “你確定他們是看到這把刀才會這樣說嗎?”林依凝說,“他們根本不懂刀法,才會如此批判。要不你以后去當(dāng)將士,就可以使用唐刀了。”林依凝把那木盒重新打開,拿出那支發(fā)簪,“難道沒有了這個,你就不是一個姑娘嗎?”
“早知道我就下毒,雖然無恥,但這樣我們就可以獨(dú)享賞金了?!绷忠滥闷鹧矍暗墓佑昧σЯ艘豢?,“哎,你知道嗎,如果你是武士,那么我們以后可以合作,為天下鏟除不平。”
“我可沒有這么偉大,我只想為了自己,為了那些對我好的人?!崩渌f。
天空終于漆黑一片,外面的蟲子和小鳥相繼鳴叫著,偶爾還聽到風(fēng)吹過葉子發(fā)出陣陣的沙沙聲,讓夜顯得很安靜了,林依凝拿起一個梨子,坐在房門一邊啃著果子,一邊抬頭看著天空,“這妖怪,什么時候才能來?”
“說真的,我才不想它們今天來,它們要是過幾天才來,我們就可以在這里多住幾天,吃著不花錢的飯。這日子過得還不錯。”林依凝看著那輪明亮的彎月,伸了一個懶腰?!斑@里多好,有水有花,有山有庭院,而且你想去學(xué)刀法,附近就有武士殿?!?p> “可是,我才不想這樣,我想趕緊砍除妖怪?!彼腿幌氲阶约旱牡逗孟癫荒芸硽⒀?,但是這次不是惡靈嗎?所以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吧。冷霜想。就算損了那又怎么樣,反正修好了就可以用。
“那得看妖怪的意思?!绷忠滥谷淮蚱鹆祟?。
冷霜靜靜地聽著門外的動靜。
突然東邊響起了一聲巨響,仔細(xì)聽聽,是樹倒下的聲音,林依凝被驚醒了,她說,“你聞到了妖怪的味道嗎?”
冷霜點(diǎn)點(diǎn)頭。急忙站了起來。
兩人趕緊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三個除妖師還沒有到。眼前是五個妖怪,外形為無頭的穿著黑色盔甲的死亡武士,只不過他們的手化成了綠色的軟軟的觸手。林依凝抽出那十張紙符,她右手一彈,將一張張紙符準(zhǔn)確地彈在每一個惡靈的盔甲上,那紙符緊接著爆炸了起來,冷霜拉著林依凝跑到一邊,彈飛的觸手滾落在地上馬上融進(jìn)泥土中。可是五個妖怪除了觸手,還是原來的樣子。
“你終于來了?!眱芍谎纸袊讨斐鲩L長的觸手試圖纏住冷霜的雙手,冷霜拔出刀麻利地砍斷面前的觸手,一陣清脆鈴聲響起,林依凝在一旁搖起了金玲。妖怪變得暴躁起來,一根觸手朝著林依凝就伸了過去。
法靜、清音、水書終于趕到了,法靜拿起自己的錫杖擋住林依凝前面的觸手,那觸手頓時像燒焦了一樣,縮成一團(tuán)。但很快,里面又長出了兩條分支,分別朝著法靜沖了過去。
冷霜連續(xù)刺向兩個妖怪的心臟,那伸向自己的觸手終于停了下來,但是很快那傷口自己愈合了,觸手重新伸了過來了,林依凝把剩下的紙符彈到冷霜的刀上,冷霜一看,便明白了,重新用刀刺向兩妖怪的心臟,那妖怪終于化為煙,但是同時隨著“咯咯”的一聲,刀竟然斷開了一半。冷霜和林依凝頓時傻了眼。
法靜把那錫杖用力朝著一個妖怪敲下去,并念起除妖咒,妖怪痛苦地叫了起來,突然那妖怪的觸手中出現(xiàn)一把亮閃閃的刀,清音見狀趕緊朝著那妖怪觸手射上一箭,水書見狀趕緊拿出一個瓶子,猛喝了一下里面的液體,然后朝著妖怪噴去,妖怪觸手的箭傷很快便愈合了起來,觸手竟然一下子變長了許多,將清音和水書卷到半空。
林依凝趕快拉著冷霜走遠(yuǎn),躲在一旁的大樹后,“我們就在一旁,好了?!?p> 冷霜點(diǎn)點(diǎn)頭。
法靜目光像是尋找著冷霜,大聲喊道,“貪生怕死的,不是說自己刀法很厲害嗎?”他只能用錫杖朝著妖怪敲下去,然后掏出金杵扔向那怪物,那怪物身體頓時縮成一團(tuán),捐住清音和水書的觸手也松開了,清音和水書頓時從半空中跌落。
金杵的光使另外兩個怪物也蜷縮著身體,面部肌肉痛苦地扭曲了起來。隨后便拋出三張紙符,再次念起咒語,可是那三個怪物依然只是拼命地掙扎著,“你們難道有什么不甘?為什么有如此的惡意?”法靜問。
那個靠近金杵的怪物竟然將自己的觸手團(tuán)團(tuán)將金杵纏住,試圖吞噬它,可是在越強(qiáng)大的惡靈面前,金杵是強(qiáng)大的,金色的光芒在夜色中雖然被撕碎了,但是明亮而純碎,就像一把把砍刀一樣將那妖怪的身體砍成碎片。
法靜隨后拿出一個金鈴鐺,將它拋于半空,再次念起除妖咒,在一片金光中,剩下的惡靈化為一團(tuán)的白煙。
“哇,果然是名不虛傳的除靈師?!鼻逡艉退畷瑫r說道。
猛然,冷霜覺得有那一剎那天旋地轉(zhuǎn),她只覺得劇烈的頭痛,忍不住把斷刀扔在地上,林依凝一看,驚了,連忙跑過去,扶著冷霜,“你怎么了?”
冷霜只覺得身體一陣虛弱,發(fā)冷,她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刀,拉著林依凝的手。
“這姑娘是不是身上也有妖氣?法靜?!彼畷f。
“我只能除掉惡靈,剩下的生靈怪物根本不是我可以解決的。”法靜似乎答非所問。
“你們胡說什么,她這幾天都沒有睡好。”林依凝扶著冷霜慢慢走著,“賞金我們也不要了,冷霜,我們走。”
“怎么可以?那不是我們努力得來的嗎?”冷霜抬頭看了一下林依凝。
“問題是,你的是信守府的刀,姑娘恐怕不清楚,用武士刀來除妖且損壞刀的,該處何罪?何況,姑娘還不是武士?!彼畷f。
“這樣吧,我們談條件吧?!绷忠滥s緊轉(zhuǎn)頭說,聲音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我們不是壞人,只要姑娘吧賞金拱手讓出,我們就閉口不談此事?!狈o說。
“一言為定。”林依凝說。心想,幸虧都不是君子,否則這條件談不下去了。
林依凝扶著冷霜,“你有沒有好一點(diǎn)?要不要休息?”
冷霜覺得頭痛好了很多,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也不急,不是嗎?就在房間先休息一下,可好?!?p> “當(dāng)然?!绷忠滥α?。
那一夜,冷霜第一次睡得很深,她沒有在乎那夜間的蠟燭是否還亮著,也沒有出現(xiàn)過噩夢。睜開眼的時候,明亮的陽光早已從窗戶照進(jìn)房間。
林依凝趴在桌上睡著了。
窗邊的一幅瓷畫吸引了冷霜的注意,右下角黑色的墨水灑脫地涂出一個摘花的少女,旁邊一只活潑的兔子,左上角的一大片留白像是被少女的愉悅充滿。
“你醒了?!绷忠滥嘀劬?,看起來睡眼惺忪。
冷霜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那瓷畫面前,細(xì)細(xì)端詳,門外響起了一陣輕柔的敲門聲,“進(jìn)來吧?!绷忠滥?。兩個侍女捧著兩套襦裙和一些點(diǎn)心,還有一些洗臉工具走了進(jìn)來,“請小姐們更衣用餐。”
冷霜和林依凝換好衣服后,冷霜看著斷開一半的刀,她想了一個辦法,拿出一條絲巾將刀的斷口緊緊纏住,“反正他們只需要看到刀柄?!?p> “也對,不過,我們吃過飯便盡快走吧,一般懂刀的人聽說可以憑借刀和刀鞘摩擦的聲音判斷刀的狀態(tài)?!?p> “恩?!?p> 侍女便帶著她們到云松室?!霸扑墒依锒际菢O簡的風(fēng)格,金橡木的桌上面是銀質(zhì)餐具,信守君和顧家公子小姐已經(jīng)在里面,三個除妖師也在里面。
林依凝和冷霜趕緊上前,微微彎腰,右膝下跪,直至聽到信守君說了聲,“不必行禮。請入席?!痹僖豢次恢?,兩個剩余的空位置一個在顧言安的旁邊,一個在顧惜柳的旁邊。林依凝率先走到顧言安旁邊坐下,冷霜只好在顧惜柳旁邊坐下。冷霜覺得臉部一陣發(fā)燙,手指不斷地把玩著衣袖。
“冷姑娘,聽說你要到陽虛去?”信守君道。
“是?!崩渌p手放在腿上,只覺得一陣心亂。
“昨晚,實在是辛苦各位了,本卿對各位深表感謝,定會重賞各位?!鄙砗蟮氖膛畟?yōu)楸娙硕藖頍釡兔坊ň啤?p> “能到信守府,實在是我們的榮幸?!鼻逡粽f得十分誠懇。旁邊除妖師也紛紛附和,“說得很好,的確是我們的榮幸。”
“不過,不知道這惡靈會不會再次出現(xiàn)?”信守君似乎在自言自語。
“候上,恕我直言,這段日子落難武士和月光武士急劇增多,和旁邊小國戰(zhàn)亂不無關(guān)系,惡靈敢擾此地實在是不識貴人,有眼無珠,信守君向來是功德無尚,一直以來都是信守君在慰問安撫上庸郡的難民,倘若在府中建立小圓塔,引入法器,這才是長久之計。”冷霜道。
“哦,難得姑娘如此有見識和膽識,實在不易,告訴我,姑娘你想要什么賞賜?”信守君看著冷霜說道。
“謝候上,但我本來就是一個江湖行走之俗人,所以我不會再要任何的賞賜?!崩渌廊皇锹曇舨淮螅菂s足以使在場的每一個人吃驚。
“候上,冷姑娘自小在森林長大,說話風(fēng)格一向如此,請候上原諒?!绷忠滥s緊補(bǔ)上一句。
“冷姑娘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姑娘,各位,請盡情享用食物?!毙攀鼐樕弦廊皇切θ轁M臉,看不出什么變化。
“對了,林姑娘,你是來自大理府的捕快吧,擅長用毒,對吧,近日冷月山莊出現(xiàn)了一個被盜案,對方是用毒高手,你可否和大理府的萬捕快一起調(diào)查此事?!?p> “能得到信守君的賞識,本人感到萬幸之極。”林依凝雖是一萬個不愿意,但是只能笑著答應(yīng)。同時,她心想,信守府的人獲取信息的能力就是強(qiáng)大。
冷霜吃得很慢很慢,她呆呆看著眼前的銀碗,仔細(xì)地聽著旁邊人的呼吸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她竟然想起了往日阿月和男人糾纏的畫面,她很想轉(zhuǎn)過頭去,很想把頭靠在他的身上,可是她終究是忍住了,只是沉默著。
飯后,顧子安已經(jīng)派人把每人的賞賜交給鏢局處理了。鏢師們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地等待著五人的商量結(jié)果。水書笑著說,“你們的賞賜是不是應(yīng)該歸我們呢?”他興奮地爬上馬,誰知從袖子里滾落出一個小巧貝母盒子。上面有著熟悉的虎首標(biāo)志。
“哼,竟然敢偷東西,所以我們的賞賜依然是我們的,不知道你們清不清楚盜取貴族的東西應(yīng)該處以何罪?!绷忠滥龘炱鹉莻€貝母盒子,打開一看,竟然還有一個玉雕的兔子。
“好,算你狠?!彼畷闪艘幌铝忠滥?。
“法靜大師,你的朋友偷了東西,你說怎么辦?”林依凝道。
“我們一向行善,我相信清音和水書也會在各地施舍百姓。”法靜道。他依然直直看著林依凝。
水書接過貝母盒子,低著頭,不敢說什么,便和清音,法靜等人走向鏢師們。
冷霜只拿了10顆海貝珠和一些盤纏。剩下的盤纏都讓鏢師送去依凝的地址。
“慢著,冷霜,你等等我,我辦完事,就去找你?!?p> “以后我們一定會見面的,不是嗎?”
“對了,我們要先買一把刀。要不,我拒絕了那個差事,和你一起走?!绷忠滥难劬φV錆M期待的光。
“你去冷月山莊吧。刀的事情,我想刀匠可以解決?!崩渌鏌o表情地說,她努力使自己不看她的臉,甚至不觸摸她的手,“我們始終會分別?!?p> “你真的是一個冷漠的人?!绷忠滥龂@了一口氣,她雙眼含著淚水,跳上馬看了冷霜許久,最后慢慢離去。
冷霜孤獨(dú)站在樹下,看著林依凝遠(yuǎn)去的背影,她看著林依凝的馬越跑越快,看到林依凝轉(zhuǎn)過來那張模糊的臉,終于落下了淚水,一種前所無有的寂寞爬上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