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觀人（一）

　　原來顧則方是楊毅交情不淺的好友，這回他也來到D市幫助參謀哪家廣告公司作為龍騰的入幕之賓。

　　楊毅所說的“競選”即是指，由顧則方出題來考核D市各個出席的廣告公司代表，優(yōu)勝者進行洽談，直至雙方滿意為止。

　　柳淑蕓固然向楊毅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不減他初時心意。決定權在顧則方手里，不容改變。

　　“張小姐，你有把握贏得這次競選的頭籌嗎？”

　　“不一定。一則廣告人的眼光總是充滿了個性主觀的意味，每個廣告人有著自己獨特的偏好。二則即便是同一個廣告人，在不同的時期，對于廣告的挑剔也總是千變萬化?！?p>　　“這么說來毫無勝算了？”

　　“倒也未必?！睆埿〔莩了?，“任何看似主觀的事件，總存在一定的客觀因素以供轉圜。這是世上所有事物的規(guī)律?！?p>　　“那你說該怎么辦?”柳淑蕓問。

　　“如果能夠了解到最終擁有決定權的廣告人的偏好，比如他的性情，興趣，價值觀，藝術理念等等，投其所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勝算。”

　　柳淑蕓笑著看張小草：“張小姐，我忽然覺得，你像個哲學家?！?p>　　“哪來這么膚淺的哲學家？”張小草笑了。

　　更沒有這么唯利是圖沒有原則的哲學家。

　　張小草竟覺得自己此刻的行徑頗有古時即將從良的妓女，或是馬上要收手的強盜：“干完這一票，我他媽的就再也不干了！”

　　但是靈魂上的污點，能夠像汰漬洗衣粉一樣輕易洗掉嗎？

　　“張小姐，這位是梁小姐。接下來她將幫助你一起設計顧則方想要的平面廣告?！?p>　　張小草看了看柳淑蕓身邊這位染著黃發(fā)，但是面相很是老實吃苦，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子。

　　“你好，梁小姐！”

　　“你好！”

　　兩只手象征地握了握，握手的同時張小草見她臉上是真誠的，雖然稍稍帶著謙卑的笑意。生了好感。她相信梁小姐是個可靠的助手。

　　顧則方從數(shù)碼廣場走出，止步，手里擺弄著一個數(shù)碼相機。

　　由于距離遠，看不清是什么牌子和型號。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近了，張小草才發(fā)現(xiàn)顧則方已將數(shù)碼相機塞進了車內，繼而朝自己這邊漫步走來。而臉上的神情，并沒有因為距離近了變得舒緩，用“面無表情”四個字來形容他非常恰當。

　　他行走的姿態(tài)很是穩(wěn)健，與楊毅是兩個極端，楊毅顯得非常地倜儻瀟灑。而他能夠從內給任何合作伙伴或是女人一種心靈上的信賴和安定感。

　　“你看出什么來了嗎？”陪同的梁小姐低聲問張小草。

　　“他是個嚴謹?shù)哪腥恕！?p>　　“還有什么？”

　　“再看看吧。”

　　梁小姐提議上前與顧則方搭訕，但是張小草拒絕了。因為這個時候不是擔心這意外對于顧則方的性格上產生什么造次，只怕因為自己的鬼鬼祟祟讓事情陡生風波。

　　一個好的廣告人，不該追逐茍且的利益與名聲。同樣的，一個好的廣告人，在適當?shù)臅r候能夠低調。

　　顧則方在廣告界的聲譽非常好，從不接受采訪與曝光，但傳言中是一個很低調的人，品格高尚，完美無缺。張小草不愿意這樣的人想自己壞，一旦冒昧上前，等到競選結果揭曉那一天，說不定會被誤會為別有用心。

　　然而就在她和梁小姐兩個人轉身回走的時候，身后的聲音叫住了她：“這位小姐，請留步！”

　　張小草緩緩轉身。

　　夕陽下顧則方的笑容帶著一絲恬淡，從容有致的步伐朝自己走來，他與楊毅的優(yōu)雅是不同的，楊毅或者也是優(yōu)雅的，但是外表的艷光蓋過了內在，但是他是一眼就讓人感覺到內在的優(yōu)雅逸出。

　　“請問你手上的是什么花？”

　　指著張小草手里拿著一盆新扦插的雛菊。這張雛菊和一般菊花的不同在于它的花朵形態(tài)既不多姿，顏色也很單調。是最普通的素黃。

　　眼下尚未開放，也沒有打出花骨朵，但是清秀的枝葉看上去玲瓏有趣。

　　因為收到消息顧則方在數(shù)碼廣場附近出現(xiàn)，張小草等待的同時她給自己買了這一盆。百花之中固然諸多可愛，千般嬌妍，她最愛菊?？吹竭@一盆很少有人會買的雛菊，她會想起自己。小小的美麗，總要有合適的人來欣賞。

　　“這是雛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