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伺候滿百名男子便不能婚配,但交個“相好”總是可以的吧?
白梨笙怯生生地等待寒巖的回答。
寒巖抽回手,只拋下一句:“我對哭哭啼啼的女人沒興趣?!鞭D(zhuǎn)身,寒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白梨笙緊咬著嘴唇。
往后緊靠墻壁,雙手緊抱雙腿,白梨笙癡癡注視寒巖的背影……雖然被寒巖拒絕了,白梨笙的心頭卻仍涌上一絲莫名的甜。莫名的眼淚漸漸盈滿眼眶,白梨笙急忙抬手把眼淚擦干。
寒巖說,他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子。
為了寒巖,白梨笙愿意努力做一名不哭哭啼啼的女子。
猛力呼吸了好幾口大氣。
白梨笙打開放在身旁的籃子,只見,籃子里只有一碗白米飯與兩根青菜。
居然只有兩根青菜,那碗白米飯更是一看就粗糙得難以下咽……想起從前在白家用膳的情景……悲戚的眼淚猛然上涌,白梨笙快手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把粗糙的白米飯扒進嘴里,幾乎是拼盡全力,白梨笙才勉強將酸楚不堪的眼淚混著白米飯咽進喉嚨。
此時。
房門又被打開了。
難道寒巖又來了?
白梨笙驚喜地抬起眼……不是寒巖,而是一名美若天仙卻又冷若冰霜的絕色美人。
白梨笙瞪圓她那雙平凡的眼睛,癡癡抬頭,驚艷地打量絕色美人的容顏與嬌軀。白梨笙想,同為女人,為何她們之間的差距會如此之大?想到這里,白梨笙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與白米飯,急躁地用衣袖揩去粘在嘴角的飯粒以及不爭氣還是溢出眼眶的眼淚。
那絕色美人,便是墨蓮。
墨蓮緩步走到白梨笙的面前,幽幽垂目,柔柔看著坐在地上的白梨笙,“終于愿吃飯了?”
“你是誰?”白梨笙怔怔地看著墨蓮——墨蓮的聲音既柔又冷,仿佛是一縷冰冷的陽光——突然,白梨笙痛恨她那平淡得仿若不曾存在的聲音。
“我是墨蓮?!?p> “你就是花魁墨蓮?”這些天,白梨笙沒少從那群議論恥笑可憐她的煙花美人口中,聽說墨蓮的名字。與議論白梨笙之時的恥笑可憐截然不同,那些煙花美人提起墨蓮之時常常充滿羨慕。
“你就是錦繡莊白家的大小姐,白梨笙?”
“大小姐?”白梨笙悲戚地說:“我如今這處境,哪里還有顏面以大小姐自居?”
“無論如何?!蹦徃较律?,平視白梨笙,“你始終是錦繡莊白家的大小姐?!?p> 墨蓮看似平靜的視線,讓白梨笙頓感窒息。
白梨笙心想,世間為何會有如此不容忽視之女子?在墨蓮面前,白梨笙恐怕連一抹單薄的影子都不如吧?自卑驟然涌上心頭……白梨笙往后縮著身子,雙手抱緊雙腿,垂著頭,怯怯問:“你……你來這里干什么?”
“我是來幫你的?!?p> “你是來幫我的?”白梨笙當(dāng)即坐直身子,卻又馬上往后縮回,半信半疑地看著墨蓮,“你……你能如何幫我?”
“你想離開這里嗎?”
“當(dāng)然想!”白梨笙脫口而出,卻又悲從中來,“可離開這里,談何容易?以我的姿色,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伺候滿一百名男子。別說讓那些男子在我身上花錢了,就算我愿意不收錢,他們也未必愿意與我……”
“你竟還愿意不收錢?”墨蓮極輕地挑了挑眉。
“我……”白梨笙愣了愣,耳邊響起寒巖的話,白梨笙咽了咽口水說:“我……我只是隨便舉例,說說而已。”
“你這個舉例很是不錯。既然經(jīng)已進入萬馥樓,把身段與姿態(tài)放低些,總是沒錯?!蹦徤斐鋈崂涞氖种福p捏住白梨笙單薄的下巴,“你的姿色,確實食之無味。要讓男子在你身上花錢,確實不易。但若無需花錢,想必還是會有男子愿意讓你伺候的……”
“縱使我愿意把身段與姿態(tài)放低,我也不至于愿意去伺候邋遢的……苦力?乞丐?”白梨笙惡心得渾身哆嗦。
“給我一句明話,若讓你不收錢地去伺候達官貴人甚至俊俏男子,你可愿意?”
“我……”縱使遭人白眼多時,白梨笙卻仍說不出“我愿意伺候男子”這七個字。白梨笙答非所問地說:“達官貴人不缺金銀錢財,俊俏男子不缺女子愛慕,他們豈會因為我不收錢便……”白梨笙緊咬下唇。想她堂堂錦繡莊白家大小姐,居然無男子愿意讓她伺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那你便是愿意了?”墨蓮逼視白梨笙。
“縱使我愿意……”
“不說‘縱使’,我只問你愿意與否?”
“我……”白梨笙咽了咽口水,有點膽怯,很是卑微,“我愿意?!?p> “既然你愿意,那事情便好辦了?!蹦彍\淺一笑,往后一坐,學(xué)著白梨笙的樣子坐在地上,“你可曾聽說過,我的‘規(guī)矩’?”
“我……聽她們提起過?!?p> “閻將軍已然不在,我挑選的入幕之賓總不至于太差。我最近尋思著,讓我選中的入幕之賓孤枕獨眠三夜,一直等到第四夜才能與我共度云雨……確實不太符合十里煙花路的待客之道?!蹦徍龆o盯白梨笙,“我想,若那三夜由你代為伺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p> “我?”白梨笙瞪大眼睛,不斷地往后抽氣,“你當(dāng)真愿意這樣幫我?”
“為何不愿意?”墨蓮淡淡一笑,冷酷又直白,“嘗過你這般索然無味,他們才會更加知道我的好,進而更加渴望我?!?p> “你……”白梨笙竟完全不感到生氣,反而點頭附和:“你說的很有道理?!?p> “然而?!蹦徳掍h一轉(zhuǎn),“我四日才換一名入幕之賓,這樣算下來,你需得一年多才能伺候滿一百名恩客。加之,要你伺候同一名恩客三夜,對于伺候滿一百名恩客便能離開的你而言,怎么算,都是虧。”
“一年多便能離開萬馥樓!這已經(jīng)是我在此前完全不敢奢想的了!我豈敢說虧?”激動地大聲說完之后,白梨笙自卑地垂頭喃喃:“而且……他們也不一定愿意讓我伺候三夜……”
“你聽說過嗎?在十里煙花路的拐角暗處,常有不少或花殘粉褪或姿色平平的老女人,站在那里,招攬恩客?!蹦徳俅紊斐鋈崂涞氖种?,托起白梨笙的下巴,幽幽說道:“聽說,那些老女人每夜都能伺候五名恩客。厲害些的,還可以分別伺候十名恩客,甚至更多?!?p> “一夜……可以伺候那么多?”
“是的?!蹦彸芭匦α耍澳凶?,真沒你以為的那般難對付。尤其你姿色平平,他們大概也都興致缺缺,自然更容易敷衍了事?!?p> “所……所以呢?”
“經(jīng)我挑選的入幕之賓,大都對我言聽計從。只要我開口說一聲,他們必定會愿意讓你伺候他們。加之,他們大都是有權(quán)有勢或者相貌俊俏之人,他們身邊自然也不乏一些不錯的男子……”墨蓮頓了頓,笑著說:“我有信心,我能讓你在一個月內(nèi),離開萬馥樓?!?p> “一個月?!”白梨笙瞠目結(jié)舌!猛然反應(yīng)過來,白梨笙跪在墨蓮的面前,拉住墨蓮的手,激動地說:“你真能讓我在一個月內(nèi)離開萬馥樓?!”
“我不敢說‘一定可以’,但我敢說‘很有可能’?!蹦彸料卵凵?,直視白梨笙,“但你得想好了,于你而言,這將會是極度難熬的一個月。也不是說伺候男子有多難。只是,我怕你……錦繡莊白家的大小姐……內(nèi)心會承受不住?!?p> “誰還會在意我是錦繡莊白家的大小姐?錦繡莊白家大小姐的稱謂,如今帶給我的就只有嘲笑與侮辱!反正,我注定要伺候滿一百名男子才能離開這里!留在這里多一天,我便多痛苦一天!長痛不如短痛!”白梨笙激動地向墨蓮磕頭,“求求你幫幫我!求求你!只要你愿意幫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已經(jīng)說過要幫你。你無需再求?!蹦忞p手抓住白梨笙的雙肩,不讓白梨笙繼續(xù)磕頭。墨蓮用她那雙深入靈魂的眼眸直視白梨笙,“我還想問你一句。離開萬馥樓后,你有何打算?”
“打算?”白梨笙呆住了,說好不流的眼淚,洶涌流過死了般的空洞眼眸……想到離開,過于激動,白梨笙竟一時之間忘了這個……白梨笙跌坐地上,喃喃抽泣:“打算?我能作何打算?我能何去何從?白家……恐怕也已經(jīng)容不下我了?!?p> “無論白家是否還能容得下你,你都得回白家一趟?!蹦弻桌骟系募绨蜃サ煤芫o很緊,差點就要將白梨笙單薄的肩膀捏碎,“一個月的時間,不算太長。若白家仍能容得下你,當(dāng)然最好。”
“若白家當(dāng)真容不下我呢?”白梨笙心里明白,白家是“一定”容不下白梨笙。
“若白家當(dāng)真容不下你……”墨蓮不自覺地用鼻子嗤了一聲,“是你用一己之身,拯救了錦繡莊的百年家業(yè)以及白家上下的性命。無論是你的父親,還是白家上下,都該對你心存感激。就算白家容不下你,你也該回白家,向你父親索要你應(yīng)得的家產(chǎn)。笑貧不笑娼,只要有了錢,誰都不敢恥笑你。你往后的日子自然也能過得好些。”
“萬一父親對我只有嫌棄,不曾心存感激呢?”白梨笙就是一枚棄子,誰會對一枚棄子“心存感激”?
“若你父親對你不曾心存感激……”墨蓮咬了咬紅艷的唇,眼眸不自覺地涌動憤怒,“若你父親對你不曾心存感激,若你父親對你甚至沒有悔疚之心……我自有方法,讓你分得白家一半家產(chǎn)?!?p> “一半家產(chǎn)?!”白梨笙再次瞪大眼睛,平淡無味的白梨笙,就連表情都是那般索然乏味。白梨笙不可置信地說:“且不說錦繡莊有多少繡工繡娘,單是白家上下便有近百人……白家要養(yǎng)活那么多人,父親豈能容我一人分走白家的一半家產(chǎn)?”
“你想要白家的一半家產(chǎn)嗎?”
“我……”白梨笙咽了咽口水,“我當(dāng)然想要!”不由分說,便把白梨笙送到萬馥樓,離別之時,甚至沒有人為白梨笙流一滴眼淚。若不分走白家一半家產(chǎn),白家上下根本不知道何為心痛!白梨笙問:“你有何方法,能幫我分得白家一半家產(chǎn)?”
“你會知道的?!?p> “你為何要如此幫我?”
“我沒想幫你?!蹦忬E然變得冷漠,眼眸深處的冷酷更是讓人不寒而栗,“寧愿讓妹妹進青樓為妓,也不讓哥哥進官家受一點點苦……我只是看不慣你父親的做法罷了?!蹦徴酒鹕?,低頭看著白梨笙,“十里煙花路的大紅燈籠經(jīng)已點燃,萬馥樓中的笙歌也經(jīng)已奏響。白梨笙,你該去梳妝打扮伺候恩客了?!?p> “可是……我不會梳妝打扮?!睆男〉酱?,白梨笙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梳妝打扮此等事情,從來都是丫鬟的活兒,白梨笙只需坐在鏡子前便可。當(dāng)然,除卻不懂梳妝打扮,白梨笙還不懂伺候恩客。
“也罷。”墨蓮淺笑一聲。
白梨笙以為,墨蓮會親自幫白梨笙梳妝打扮,再不然就讓秋卉給白梨笙梳妝打扮。
不料。
墨蓮竟說:“既然不懂梳妝打扮,那便徑直把衣衫脫光吧。也正好可以省些時間?!?p> “直接脫光?”白梨笙不自覺地揪緊衣襟。
“怎么了?你是嬌生慣養(yǎng)到不懂自己脫衣衫,還是突然反悔不愿脫衣衫?若你是不懂脫衣衫,你大可以自己好生學(xué)著。如果你是反悔了……”
“我沒有反悔!”
白梨笙急忙站起身,手忙腳亂地脫去身上的衣衫,生怕墨蓮對她置之不理。
墨蓮默默看著白梨笙——
白梨笙的身材,當(dāng)真是一眼看盡。
不著痕跡地輕嘆一聲,墨蓮緩緩脫下身上的大紅紗衣……白梨笙瞪大雙眼,狀若癡呆地打量著墨蓮白皙玲瓏的嬌軀……縱使墨蓮身上仍穿著肚兜與紗裙,但墨蓮身上的每一道曲線都讓同為女子的白梨笙艷羨不已!猛然回過神來,白梨笙抱緊赤身露體的自身,真想把自身藏起來,不在墨蓮面前獻丑。
墨蓮緩步走到白梨笙的面前。
將大紅紗衣輕披在白梨笙身上,將白梨笙干癟的身軀輕輕包裹……若隱若現(xiàn)的平板,總比赤裸裸的干癟,好看一些。更何況那大紅紗衣若隱若現(xiàn)的香氣,應(yīng)該能讓男子更快完事。墨蓮說:“把頭發(fā)放下來,直接在床上躺著吧?!?p> 白梨笙雙手抓住大紅紗衣,怯怯點頭。
墨蓮摸了摸白梨笙的頭發(fā),失神喃喃:“沒事的。閉上眼睛,忍一忍就過去了……”墨蓮像是在對白梨笙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