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愛隔山海,山?;蚩善?/h1>
蘇木在離家還有幾站路的地方下了車。夏天又要來了,常青的喬木中灰塵的氣息濃郁了起來,年輕女郎身上的短裙勾勒出南國夏天即將到來的風(fēng)情。多巴胺引爆著蘇木記憶中凌霄的模樣,如此猝不及防。
蘇木疾步走回家,社交軟件上,凌霄更新了狀態(tài)。21:21分,凌霄社交軟件上的照片是,在那個她纏繞婉轉(zhuǎn)一年的小鎮(zhèn)上,那家蘇木思念凌霄的小吃店里拍的。配的文字是:“我來到你的城市”。
蘇木將記憶中,在小鎮(zhèn)上看到的那些模糊的身影聯(lián)系起來,眼淚簌簌地落下來?!八麃磉^”蘇木喃喃細語。是的,凌霄來過,不只一次……
這些如同刺破生活的厚繭,遲遲來到面前的消息。在訊號不對等姍姍來遲之時,就像時光開的殘忍玩笑,讓掙扎的痛苦再次血肉不堪地呈現(xiàn)。蘇木癱倒在床,轉(zhuǎn)頭卻似乎看到了凌霄躺在床那邊的模樣。這串自己垂涎已久的冰糖葫蘆,就這么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自己還能去抓住它嗎?
這條凌霄在一個星期前的動態(tài),隔著以時間為籌碼的河流,依舊輕易擊碎蘇木所有堅固的堡壘。蘇木隨著翻開枕邊的《金粉世家》看了起來。故事里冷清秋嫁給金燕西時是心甘情愿的,所有的才氣與嬌貴在婚后都成為了家庭的柴米油鹽。不論最后結(jié)局如何,冷清秋和金燕西至少愛過。蘇木心猿意馬地看著爛熟于心的故事,心里翻騰著的卻都是阻撓自己奔向凌霄的萬丈洪濤。蘇木小心翼翼地計算著自己和凌霄之間的所有的可能,進一步相戀,退一步卻無法相忘,是進是退?蘇木舉步維艱。經(jīng)歷思想的萬般掙扎后,最終蘇木緩緩拿起手機。千千萬萬想說的話,只被一句:“你最近好嗎?我過幾天去你的城市,要不要見一面吃個飯?”取代。
所有的深情也許只有藏在玩笑般的話語中,才可以掩飾被拒絕后的尷尬吧。凌霄倒是出人意料地很快回了句:好,到了打電話給我。至此,蘇木就這么得到了凌霄的電話號碼。望著兩年才知曉的一串?dāng)?shù)字,蘇木想要掰開來看看每個數(shù)字背后,關(guān)于凌霄的故事。反復(fù)翻看和凌霄簡短的對話,仿佛字字句句后面都有未盡的寓意。蘇木敷著快要被自己忘卻的昂貴面膜,腦海中反反復(fù)復(fù)把衣柜里的衣服進行著各種變化,似乎它們會成為這次見面成功的籌碼一樣。
蘇木在初夏又來到了凌霄所在的醫(yī)院樓下。脫下白大褂后的凌霄,在陽光下洋溢著很多年前高中學(xué)長的氣息。蘇木在凌霄黑色鏡框,白色T恤的組合中慌了神。薔薇的顏色映在臉上,成了最明目張膽的心事。如果有人此刻點破,蘇木一定會嗔怪是太陽點燃了身體的溫度。
蘇木朝著近在眼前的凌霄,打了個生硬的招呼:“學(xué)長你好,我是蘇木”。嗡嗡作響的耳朵里,只聽得一句“蘇木,我是凌霄”。就只這簡單寥寥數(shù)字和凌霄紅著的臉,蘇木好像也已經(jīng)等了一千年。蘇木咬了咬嘴唇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帥”。
陽光下的凌霄,額頭上有著細細的汗珠,潔白的齒間跳躍著令人愉悅的音符:“是……是嗎”。
看著不敢望向自己,不知所措的凌霄,蘇木只好問到“我們要去做什么?”。走在木棉樹的凌霄只沉浸在蘇木開口第一句話時的盈盈笑意里,全然沒有聽到蘇木的問句。直到蘇木左手的電流通過手臂擊得他一身酥麻時,他才回過神來答道“我們?nèi)コ渣c好吃的”。蘇木抬頭看著通紅的木棉花正朵朵綻開,如云霞一般模樣。
坐在凌霄面前的蘇木看著桌子上的食物,像想起了什么一樣。問到:“學(xué)長,這里面哪樣你最愛”?凌霄卻是顧左右而言他:“聽朋友說這家還不錯,趁熱趕緊嘗嘗”。蘇木點了點頭咬下一口蘿卜糕,軟綿而又甜津津的感覺在嘴里化開來,氤氳在蘇木的臉上。凌霄看著蘇木在吃著糕點時彎起的眼角,心里卻不知怎的幻想起了和蘇木在家里吃飯的場景,眼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剡^神來看到蘇木臉上的粉紅,還以為是自己的心思被捕獲,像趕潮流般臉也紅了起來。蘇木抬頭的時候,恰好碰上凌霄的目光。各懷粉色心事的兩人,眼神在灼熱的空氣里游離,只得虛張聲勢地道了句“今天真熱哈”。
害怕心事被撞破的兩人,又各自扒拉起眼前的食物來。凌霄鬼使神差般,心里想著蘇木要是在家鄉(xiāng)也能吃到這些愛吃的食物就更好了。她品嘗這些美食的時候,多么可愛呀。嘴卻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若是家鄉(xiāng)也有這些美食就更好了”。正沉迷于糕點中的蘇木聽見,只“啊?”的一聲。用長長的尾音代表了自己的疑惑。凌霄只是淡淡地說到:“我覺得咱們家鄉(xiāng)也不錯,你覺得呢?”。蘇木很快便從凌霄眼鏡后面的亮光中讀懂了深意,捏著發(fā)燙的耳垂答道:“很不錯的,有幾家醫(yī)院你是可以大顯身手的,城北那一塊正在開發(fā),空氣也好,如果回去可以考慮住那邊”。聽到蘇木肯定的回答,凌霄的心里開始繪起了關(guān)于未來模模糊糊的藍圖,每一幀都有了蘇木的身影。
蘇木一路看著凌霄跨步時露出的好看腳踝傻傻發(fā)笑。就是這輕盈的腳步,把帶著濃濃書卷氣的凌霄帶到了蘇木面前。凌霄也在想著旁邊這個比自己慢半步的女孩兒,怎么都不用手撩起粘粘在脖子上的發(fā),任由它明目張膽地遮住小半臉頰。有時凌霄很想拉住快要磕到的蘇木,又總是發(fā)現(xiàn)蘇木每次都巧妙地躲過了地上的那些小陷阱。兩人一路聊著各種各樣的話題,偶爾有掉落的木棉,襲來一陣芬芳。
就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車站前,蘇木揮手道別時,凌霄才恍然驚覺日已西沉。蘇木要回到隔壁城市,自己的半天假期亦是快要到尾聲。蘇木輕輕說了句:“那我先回去了”。凌霄看著皓齒明眸的蘇木道了聲:“一路平安”。極盡平常的道別話語中,傳遞的是不久后再會的邀請。
回到家的蘇木放下外套,就給凌霄報了平安:“我到了,你也已經(jīng)在值班了吧?”。以問句開啟的話題是塊試金石,無心之人讀不懂背后深聊的欲望,亦能讓有心之人粘粘糯糯地聊下去。漫漫長夜,手機上的話語成了值班室里凌霄的咖啡因,催動蘇木難眠的興奮劑。蘇木在歡愉與期待中繼續(xù)著自己的生活,她可以在烈日高懸的中午,整理好所有圖書后,再回答凌霄在魚肚白的清晨發(fā)來的關(guān)心;亦不再為凌霄日暮黃昏時的回答各種揣摩,坐臥難安。世事仿佛總是如此,得到后的淡然要多于渴望時熱烈。蘇木似乎不再擔(dān)心與凌霄之間可能會發(fā)生的變數(shù),所以在和陳叔去到信號不明的村子選取豆子時,也沒有為幾天聯(lián)系不上凌霄而擔(dān)憂。
直到返回途中,手機短信提示有兩個凌霄的未接電話時,蘇木才看到凌霄發(fā)來的許多信息,最后一條是:“今晚沒病人來,也很奇怪地睡不著”。蘇木急忙回了凌霄:“這兩天去了信號不太好的地方,才看到你的信息”。情感內(nèi)秀的情人們,總是用各種日常的問候代替濃濃的愛意。蘇木所有對凌霄瘋狂的想念,都匯成了毫無溫度的話語,凌霄亦將一切噴薄欲出的念頭隱藏在平常的回答中。
成年人的感情游戲中,喜歡越是深,越是害怕喜歡得不到回應(yīng)。只好將滿腔愛意寄托在隱晦不明的話語與行為中,期待對方能剝?nèi)訉觽窝b,直擊核心。蘇木與凌霄的愛情就在時間的長河里曖昧地流淌著。兩人來來回回也見了好幾面,在海浪拍打著的岸邊的那個夜晚,蘇木終于先繳械投降。
蘇木一心看著晚霞把海面照得金黃,沒料到凌霄早已領(lǐng)先。蘇木只好快步追上,一把抓住凌霄修長的手道了聲:“你等等我”。凌霄的臉和意識都在后知后覺中發(fā)生了變化——在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牽起了蘇木的手。如十幾歲初戀一樣的場景也點燃了蘇木的臉,好像那只與自己十指緊扣的手給了自己無窮前進的力量一般,蘇木對未來突然間就充滿了希望。
周末,凌霄的身影更加頻繁地出現(xiàn)在了蘇木的小房子里。蘇木在做完凌霄愛的豆腐后,煲起了從黃阿姨那里學(xué)來的,據(jù)說是可以緩解疲勞的栗子雞湯。氤氳的霧氣中,蘇木仿佛看到了凌霄值班時不再疲憊的樣子。心里竟也暖暖的。聞香從書桌旁起身的凌霄,聲音從被環(huán)著蘇木肩處傳來:“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你好像越來越愛研究食物了”。蘇木只是莞爾一笑,推了推凌霄的眼鏡架,囑咐凌霄洗手吃飯。
夜跑歸來的蘇木在樓下看著萬家燈火依次亮起,內(nèi)心卻是再無任何羨慕之情??粗鴺巧蠟樽约憾鞯臒舯K,蘇木就能想起正在燈下看書的凌霄燈光下溫柔的樣子。嗅到肩頭蘇木的發(fā)香,凌霄湊過嘴來說到:“我知道了,再把這幾頁書看完,你先睡吧”。迷迷糊糊的蘇木感受到了手上的溫度。轉(zhuǎn)身看著旁邊的凌霄,想著幾個月前的兩人,一切都如夢一般。蘇木想著凌霄初次和自己眼神交錯時的手足無措和如今是如何大相徑庭,便暗自發(fā)笑。
在靜水流深的日子里,他們的愛情變得更加坦然與舒適。于是蘇木越來越多地沉浸在自己的愛好中。反倒是凌霄將所有平常花費在蒙頭大睡與科室閑聊的時光,挪到了蘇木所在的城市。蘇木清晰憶起凌霄初到自己房子時,對所有物品整整齊齊發(fā)出的訝異。而蘇木所不知的是,在蘇木出現(xiàn)后,凌霄對每個假期都充滿了期待。忙碌和懶惰只是因為無愛可期。而如今,那些消毒水的味道,又怎比得過蘇木的發(fā)香與盈盈笑意。
幸福甜蜜總是如咳嗽一般,無法隱藏。凌霄的同事終于在一個午后,逮到了凌霄手機來電顯示的“蘇木”。關(guān)于女朋友的話題成了科室里置頂話題。在好幾次凌霄參加醫(yī)院舉行的活動,而手機一直沒有響后,同事按捺不住地問凌霄:“你家蘇木都不打電話查崗的,我家的都查戶口一樣打好幾回了”。凌霄只是淡淡道了句“我跟她說了,再說了她去外地玩去了。”。同事們開始羨慕起凌霄的自由來,紛紛打趣道:“你家蘇木可真不錯,不用你上交工資卡,周末讓你免費蹭吃蹭喝,連玩都不用你操心”。面對這半是羨慕的話語,凌霄只報以微笑,內(nèi)心卻想著他可愛的蘇木在外面玩得怎樣。
和凌霄的第一次爭吵,是蘇木第二次沒和凌霄商量就獨自跑出去玩的時候。蘇木只想著凌霄要準(zhǔn)備幾臺大手術(shù)的資料,為了不打擾他,便簡單和凌霄打了個電話后就跑去了貴州。手術(shù)后回家,望著旁邊空空的枕頭,凌霄終于對著電話那頭的蘇木生氣道:“蘇木,你能不能別每次都這么自我!”。蘇木只好把滿腔訴說的熱情收住,答道:“可是,我和你打電話的時候你也沒說不行啊”。同樣處于盛怒之下的蘇木將游玩的時間從原先告知的三天延長到了五天。歸去那天恰好是周五。一打開房門,蘇木就看到了正在看電視的凌霄。蘇木欣喜地問道:“你怎么今天就過來了?”。凌霄卻看著若無其事?lián)涞棺约荷砩系奶K木,十分生氣。他一把拿過蘇木正準(zhǔn)備拿的零食說到:“一個人很好玩吧”?蘇木卻是不理解地答道:“要是你在就更好玩了,下次你有時間我倆去成都吧?”。凌霄聽后卻是更生氣地說到:“蘇木,你到底知不知道每次不和我商量的行動讓我有一種,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覺!”
蘇木怔怔地看著凌霄,良久才說道:“這些年來,千山萬水都是我一人走過,我以為你要看書,所以不想打擾你,告知你一聲就好了,對不起,確實是太自私了?!薄?粗荒樉肴莸奶K木,想著她曾經(jīng)一個人跋山涉水來到自己身邊,凌霄輕輕地張開了懷抱。所有關(guān)于他們未來的不安都煙消云散了。
在有情人眼中,一舉一動都能觸動他們敏感的神經(jīng),一顰一笑都是治愈的良藥??粗鴽]有絲毫防備入眠的蘇木,凌霄心里升騰起了異樣的柔軟,開始憧憬起婚后的生活來。
五月長假是凌霄難得的“長假”。兩人回到了高中母校。紅火的石榴花依舊在老教學(xué)樓旁盛開,學(xué)校后面的那片地依舊有人在耕作著。濃蔭蔽日的校園中,初夏的鳴蟲早已按捺不住燥熱鳴唱起來,假日的校園在陽光下朝氣滿滿。
凌霄站在高三四樓的教室門口說著:“我曾在這里看見過你”。蘇木卻無法憶起高二時從窗戶看到的是哪個班的哪個誰。蘇木指著三米走廊對面的教室說著:“那是我高三的教室”。凌霄看著兩間布局一樣,空間對稱的文理科教室,中間卻是相隔了一年的時光。蘇木繼續(xù)笑著看著凌霄說:“原來我倆曾經(jīng)靠得這么近,要是早點認識你該有多好”。凌霄也只是寵溺一笑:“如果是那時候遇見,也許你不會注意到我呢”。
蘇木回頭一想也是,那個時候的自己懵懵懂懂,把所有伸向自己的手看作是純潔無暇的友情橄欖枝,又怎會看透所有微笑背后的情緒?
蘇木坐著曾經(jīng)的位置,過往的事情卻是模糊又零散的出現(xiàn)在腦海里。不同的是,所有浮現(xiàn)的都是加入了凌霄以后的場景。時光流逝得太快,青春仿佛還是倒計時日歷上那頁顯示著昨天的紙,而實際卻已是十多年過去。蘇木的目光跟隨凌霄來到對面的教室,看著凌霄站定的位置問著:“這是你曾經(jīng)的座位?”。凌霄點了點頭,和蘇木說起自己曾經(jīng)是個乖學(xué)生,遲到早退請假都沒有過,轉(zhuǎn)過頭又問著蘇木:“你應(yīng)該沒這么乖吧”。
自己乖過嗎?蘇木思考著,好像在高中時代的自己,總是乖巧又離經(jīng)叛道的活著。“我經(jīng)常會遲到,早退也有,至于上課講小話,吃零食更是家常便飯”蘇木答到。也正是這些細微的小美好,讓高中時光成為蘇木這些年歲里,唯一愿意記起的日子。
兩個人從田徑場出來時,已到中午時分。凌霄看著依舊帶著幾分學(xué)生氣的蘇木打趣道:“要是碰上這學(xué)校的工作人員,會把我倆抓到教導(dǎo)處訓(xùn)話的”。蘇木望著雖是一身書卷氣卻有一副教師形態(tài)的凌霄懟到,:“我會說是這位怪叔叔主動的”。凌霄被逗樂,無奈地給蘇木扣上了衛(wèi)衣的帽子,還叫著“小紅帽”。
恰好在這時,凌霄果真遇上了自己的高中老師,蘇木一臉看好戲地看了一眼凌霄,聽著他笨拙地介紹著自己。似乎很多人都是如此,無論取得何種成績,年齡多大,在長輩面前時總會別扭起來。不料凌霄的老師又拋來一個更讓人心跳加速的問題——“什么時候結(jié)婚?”
凌霄看了眼蘇木答到:“快了”。蘇木在老師走遠后,一把把凌霄衣服的帽子扣在凌霄頭上?!按蠡依?,你和我商量結(jié)婚了嗎,就敢隨口告訴人家‘快了’”?凌霄退下帽子,一本正經(jīng)地答著“我很早就在想這個事了,就是一直不知道怎么開口和你說”。凌霄沒有告訴蘇木的是,打從和蘇木在一起時,結(jié)婚就是他唯一考慮的事情了。
五月的小縣城,到了中午開始炎熱起來。蘇木早就惦記著縣城里的“小綠餃子”了。在看了兩個樓盤的房子后,蘇木終于如愿以償?shù)爻陨狭孙垺A柘鲈谔K木酒足飯飽后終于開口:“蘇木,你覺得剛剛那兩套房子哪個好一點”?蘇木卻是若有所思地說到“若真是要回家鄉(xiāng)來,很多事情你可都能下得了決心?”。蘇木懂得凌霄打拼的不易,凌霄體諒蘇木對這座小城市的眷念。相似的兩人總是連思考都在以對方為先。良久,蘇木緩緩開口道:“我今天坐在教室里,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都是以前的場景,而主角卻都不是以前的同學(xué),而是你。我現(xiàn)在覺得快樂無比的時光有兩段,一個是高中時代,一個是現(xiàn)在。”。
華燈初上的小縣城,自然比不上人潮攢動的大都市。但是熟悉的大路小巷,熟悉的鄉(xiāng)音鄉(xiāng)情,以及旁邊愛的人。蘇木只覺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云走云來,念念不忘的終于有了回響。蘇木只和凌霄一言一語細說著縣城的故事,路上月色朦朧,風(fēng)也溫柔。卻偶然間聽得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待走近卻發(fā)現(xiàn)是高中同學(xué)劉安,多年未見的劉安已呈現(xiàn)發(fā)福圓潤跡象。蘇木在辨認完畢后,也應(yīng)了聲:“好久不見,劉安”,劉安在確定是蘇木后,繼續(xù)說到:“蘇木,真的是你!這位是?”。蘇木才反應(yīng)過來,說到“我高中同學(xué)劉安”“我男朋友凌霄”。簡單寒暄后,各自道別。蘇木和凌霄繼續(xù)走在了充滿回憶的縣城里,和凌霄吃著那些念念不忘的食物,心滿意足地和凌霄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似乎所有的詩和遠方,柴米油鹽從此就交疊在了一起。
小縣城夜晚的寧靜,讓兩人都早早地沉入了夢鄉(xiāng)。次日上午蘇木醒來的時候,凌霄正靠著床看書。見著蘇木醒來,凌霄指了指桌子說到:“你朋友好像給你發(fā)了不少信息”。蘇木接過凌霄遞的手機,看著譚慧和梁弋發(fā)來的微信,嘟囔了一句“劉安可真是小喇叭”。
待蘇木整理完畢和凌霄來到高中學(xué)校旁的早餐街,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多了。兩人在爬了縣城的一座小山后,太陽已經(jīng)熱烈了起來。和凌霄回酒店梳洗一下后,蘇木就出門去見譚慧她們了。在充滿著富貴氣息的餐廳里,蘇木看著那些青蔥少年們,都被打磨成了另一番模樣。雖然料到譚慧不是單獨約自己,可是看到劉安、梁弋、江妍等七八個人在場時,蘇木還是有點吃驚。看著蘇木錯愕的表情,劉安最先反應(yīng)過來,大叫著:“才女姍姍來遲,該自罰一杯,大家說要得吧”?蘇木看著起哄的幾人,莞爾一笑端起酒杯說道:“這一杯來為我們的同學(xué)之情,喝”……一飲而盡的結(jié)果是,在不善飲酒的蘇木臉上泛起了微微紅波。
蘇木剛?cè)胱?,譚慧就說道:“我們經(jīng)常聚,蘇木,倒是你是稀客啊”。江妍緊接著道:“是啊,你的朋友圈看不到任何有用信息,你就像空氣一樣,我們都沒有你的消息”。蘇木只想著這么多年的苦與樂不知如何應(yīng)答,只得緩緩說到:“一直在到處跑,停不了”。
劉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看了眼梁弋,夾了塊牛肉嚼了起來,緩緩說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都被磨去了棱角,可是你們看,只有蘇木還像當(dāng)年一樣,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我無法形容的氣質(zhì)”。另一同學(xué)迅速接到:“是冷艷和才氣”。劉安的反應(yīng)倒是迅速“對,是這幾個詞,你男朋友可真有福氣”。這一句話可成功拉開了話匣子,蘇木像臺上表演的人兒一樣,成了話題的眾矢之的,各種提問和酒接踵而至。蘇木無奈地像和工作場上一樣應(yīng)酬著,巧妙地推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避重就輕地應(yīng)答著昔日同窗的刁鉆又社會的問題。
聚餐結(jié)束的時候,蘇木婉拒了唱歌的建議,獨自走回了酒店。一路想著自己和這些同學(xué)一樣,在社會的大油鍋里翻滾著,假面就成了真皮,揭也揭不掉了。蘇木摸了摸自己的臉,進了房間。凌霄正在看著那本厚厚的外科醫(yī)生書籍。蘇木將繞道買回的酸辣粉輕輕放在桌上,緩緩說著:“還在看書呢,休息會吧,給你買了重口味零食”。凌霄回頭看了看蘇木,答到:“回來得還比較早,你吃了?”。蘇木莞爾“我剛和他們吃完飯,你吃吧,我先去洗個澡”。浴室里熱氣繚繞,蘇木只想著把自己沉浸在熱氣中,蒸發(fā)掉那兩杯酒帶來的昏沉。凌霄正看著時政類電視節(jié)目,蘇木將溫溫柔柔的手繞著凌霄的脖子說到:“我倆看個歡樂點的綜藝吧”。
蘇木咯咯的笑聲在房間內(nèi)環(huán)繞著,凌霄遞過手機說到:“有人找你”。蘇木打開卻是梁弋的消息“你到了嗎”。蘇木如實回答到“到了,謝謝”。凌霄卻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梁弋也是你朋友嗎?以前沒聽你說過這個名字”。蘇木輕輕將頭枕在凌霄身上答著:“高中時代和他比賽地理成績,后來都有聯(lián)系方式也沒有聯(lián)系過了”。凌霄嗅了嗅蘇木的頭發(fā)說道:“那他現(xiàn)在是留在這里了?”。蘇木含糊不清地答著“聽說是吧,好像一直在這里”。隨即又像想起什么一樣,撥弄著遙控器說道:“時間真是過得太快了,帶著淳樸自然氣息的縣城,也在塵土飛揚中追趕著大都市的步伐。”。凌霄順勢放下手中的書笑道“又觸動你什么感慨了嗎?”。
蘇木也就是隨口說說,思維卻早已從城市發(fā)展跳到了凌霄的高中時代。蘇木將頭從凌霄肩上移開,縮回被子里柔柔地問道:“我聽說你們那屆有個才女,名字很女神的,叫‘白露’,喜歡她的人多嗎?”。凌霄用他那就事論事的理科男話語答道:“我們班好像沒有這個人”??粗柘鲇采鷮⒃掝}調(diào)至兩個不同的頻道,蘇木一時也找不到下一句接上去的話語,只好側(cè)了身,想起自己的事情來。
在時政新聞主播磁性的聲音里,蘇木已沉入了睡眠。凌霄喚了幾聲蘇木,都沒見蘇木一絲動靜,只好點開了蘇木手機上提示的幾十條信息。譚慧的信息,以數(shù)量多和時間近排在了版首??墒橇柘鰠s恰好只看到了最近那條“你看見了梁弋見你被我們灌酒時的表情了嗎”?凌霄倒也沒多想,點開了蘇木的朋友列表,所有的人都像一排排貨架上的蔬菜一樣躺在列表里,在小鎮(zhèn)認識的人前面全加了小鎮(zhèn)的名字作為前綴,圖書館的同事則被冠以圖書館名稱為前綴。就是這兩塊已占了列表的四分之三,那些為數(shù)不多的沒有加前綴的都是蘇木偶爾提到過的高中同學(xué)。而自己和這些同學(xué)一樣,沒有被蘇木添加任何的昵稱,但是卻是星標(biāo)置頂唯一一人。這一發(fā)現(xiàn)讓凌霄有點雀躍,仿佛這個置頂是一劑防腐劑,讓凌霄在蘇木所有遇見的人里,永遠都如晚霞般,在川流不息的時光里神采飛揚。
凌霄關(guān)了手機,看了看熟睡的蘇木。這個看似對什么都冷淡姑娘,就像是行路途中遇上的一道永不消散的彩虹。星星依舊在方格中閃爍著,也許終其一生都只是從這個方格跳到了那個方格里,但是內(nèi)心有了柔軟的力量后,待在哪個方格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就像黑夜中蘇木腰上的手,凌霄鼻下的發(fā),交織在一起就足夠抵御所有的泠冽寒風(fēng)一樣。
美夢的破碎,總是在甜蜜過后。如果沒有在第二天清早就聽到了譚慧的語音,也許凌霄不會那么生氣。譚慧在語音中咆哮著“蘇木,你真的從明晚起就不再回這里了嗎?你留在這里的朋友,愛過你的梁弋和許志華,從此之后你也不會再想起了嗎?”。是的,如果譚慧不說蘇木真的不太記得他們了。如果譚慧不說凌霄就不會對著蘇木問到:“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蘇木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如何開口,良久才緩緩說道“許志華是我的初戀,梁弋喜歡過我一段時間”。
凌霄似乎也在思考著什么,五月的天氣里浮動著焦躁的情緒。蘇木知道總有一天自己的過往會被晾曬,只是不知道是以何種方式,不知道凌霄會是怎樣的表情。而此刻既然已被撕開一個缺口,索性就將往事都和盤托出吧,再也不用為找時機而發(fā)愁了。蘇木看了一眼正將情緒壓抑在遠望的眼神中的凌霄,開口說到:“我一直都想告訴你,在你沒出現(xiàn)的那些年,我都遇見了誰,發(fā)生了什么”。凌霄只是收回了遠望的目光,依舊什么也沒說。蘇木像是把所有過往的記憶重組了一遍一樣,卻依舊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凌霄像是看到了過往在蘇木腦海的線團一樣,回過頭說道:“也許你迷人之處就在于此,從來都不太與過去的人糾纏?!薄!霸?jīng)的初戀是懵懵懂懂的開始,懵懵懂懂的結(jié)束。我的記憶告訴我,那時候好像并不難過。只有你,讓我意亂情迷”。蘇木答道。
凌霄能夠看到喝著開水的蘇木,是真的沒有保留地把感情給自己。可是自己卻依舊太想要知道更多了,于是嘴在腦之前問出了:“他們?是還有一個叫楚陌的嗎?”。蘇木抬起頭,喝了一杯水,緩緩答道:“不是,楚陌是我摔傷腳的時候。還是去的你們醫(yī)院看的病。那時候你一副不缺我的樣子,和你的同事從我身邊談笑而過?!?。順著蘇木的話,凌霄想起了那個濕熱的初夏,穿著黑色緊身褲和白色T恤的蘇木,長發(fā)粘在臉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