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朝她看了眼,翟符冷嗤一聲:“一句謝謝未免太輕了吧?”
陳初雪面色沉靜,目光清冷的看著他,冷淡的道:“這恩情我會還?!?p> “怎么還?拿命還嗎?”翟符咄咄逼問,他是暴脾氣,性子耿直,對于曾經(jīng)結(jié)怨的人做不到心平氣和的說話。
陳初雪沉默了須臾,道:“今日你們救我與師兄,我欠你們兩條命,將來我自然還兩條命給你們?!?p> 栗蔚云聽出這話中似乎有暗含之意,還兩條命,自然不是任意殺了兩個人還來,而是以相同的方式來還。
“陳姑娘的意思,將來我們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而陳姑娘恰巧能夠出手相救?”她笑問。
陳初雪看向她,目光稍顯慌亂,但是很快就穩(wěn)住了,只是微微的眉頭輕皺一下,稍稍挪動了下受傷的胳膊來掩飾。
栗蔚云多少猜到這大概是和沈家有關(guān),沈家似乎不太放心她。
她淡然的道:“那我還是希望不要有這樣的機會為好。”
陳初雪也沒有多言,怕言多有所失。
兩次的接觸,她發(fā)現(xiàn)面前的這個姑娘和沈瑟沈琴口中所說的粗枝大葉刁蠻任性的惡女完全不同。
此人看上去的確像嬌養(yǎng)出來不諳世事的姑娘,一笑更似鄰家嬌俏可愛的妹妹,但思維和行事卻大相徑庭,不僅對事情看得明白透徹,出手也凌厲。
剛剛看到她與狼搏殺時的狠戾,讓她隱隱的生出了一絲畏懼。
栗蔚云見她沉默,轉(zhuǎn)頭看向了林子深處。光線越來越暗,風(fēng)也越來越冷。
眾人沉默之際,聽到了林中隱隱有動物奔跑穿梭的聲音,大家立即的警惕了起來,怕是狼群嗅到血腥再次的圍攻而來。
栗蔚云道:“是馬蹄聲?!?p> 眾人細細聆聽也分辨出來是馬蹄,緊接著聽到了威遠社弟子的叫喚聲。
歐陽融立即的大叫回應(yīng),馬很快的奔了過來。
為首的是栗父,他已經(jīng)聽梁謹說了這邊情況,但瞧見女兒滿身的血腿上被包扎,還是被震驚,立即的下馬沖到跟前。
“云兒,腿怎么樣?”栗父上前去檢查她傷勢。
“疼,走路不太方便?!彼龥]有逞強,如實的回答。
“你膽子可真大,狼多兇殘,你見到了怎么還敢沖上去?你……”見到女兒吃痛的表情,他也忍不下心再責(zé)怪,抱起女兒到馬背上。
回頭又看了眼身后的常蘿,見她被嚇得有些失魂,囑咐常藍將人攙扶上馬。
幾個弟子去攙扶翟符和賈璐,栗父關(guān)心詢問傷勢情況,不免心疼一番。
旁邊的陳初雪和其師兄相扶艱難的站起身,他們傷的最重,走路都困難,栗父吩咐身邊幾個弟子過去幫忙。
陳初雪坐到馬背后看了眼遠處另一位已經(jīng)喪命的師兄,請求栗父將人也帶上。
栗父這才注意到不遠處一具被狼啃食的面目全非、五臟不全的尸首。
他遲疑了下,命兩個弟子用衣服將尸體包裹抬上馬馱著。
走出林子的時候已經(jīng)日落西山,原本在進山處等待的仆從也因為天色晚不安全被扈師傅安排到了山下等候。
絮兒見到栗蔚云模樣,嚇得當(dāng)即哭了起來。
翟符和賈璐的小廝瞧見了他們身上有傷,也嚇得忙跑上前去詢問情況。
一行人回到城中,扈師傅帶著其他的弟子先回威遠社,栗父帶著栗蔚云等人回栗府。
栗母已經(jīng)提前得知消息,帶著常莞常茹在府門口等著,瞧見馬背上女兒滿身是血,左腿包扎的衣服也殷紅一片,當(dāng)即就心疼的大哭了起來。
栗父直接將栗蔚云抱下馬,朝她院子去,栗母跟在旁邊一邊抹淚一邊詢問傷勢,然后對栗父和石博又是抱怨又是責(zé)罵。
人剛進房間,齊大夫也緊跟著進門。栗母在聽小廝說女兒受傷后,便立即的讓人去請了齊大夫過來。
齊大夫瞧見栗蔚云左腿的傷,搖頭嘆息了一聲。
栗母立即的慌了:“齊大夫,云兒的腿是怎么了,很嚴重嗎?你別嚇我?!笨抟舾?。
齊大夫又是嘆息一聲:“未傷及筋骨,并無大礙?!?p> “那你嘆息是……”栗母心里不安,流了這么多血,是不是還有什么隱患?
“老夫是沒想到栗姑娘竟然能夠狼口脫身,福大命大。”
“那你趕緊給醫(yī)治呀。”栗母著急催促,她哪里有時間聽他感慨這些,看著女兒的傷口,兩排狼牙印,有幾處深的快見骨了,她心都要疼碎了,抓著女兒的手都冰冷顫抖。
齊大夫瞥了眼栗母也不耽擱,著手醫(yī)治處理傷口。
栗蔚云疼的咬緊牙關(guān),栗父栗母在一旁心也跟著揪疼。
常藍在后面瞧著,不禁的皺起了眉頭,這瘋丫頭現(xiàn)在怎么這么能忍了?以前手劃傷一點口子都能哭天喊地的叫,這次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吭過一聲。
另一邊的常莞緊緊的攥著雙手,光看栗蔚云的傷口她都覺得害怕,不敢想象當(dāng)時是怎樣慘烈的畫面。
她也慶幸自己今日沒有過去,否則依她的身體,怕是已經(jīng)沒命了。
她回頭看了眼常蘿,常蘿目光有些渙散,魂不守舍,想必是被嚇的很了。
她輕輕地握著常蘿的手,安慰她。
齊大夫處理完傷勢,開了一些藥,交代了后面要注意事情后,石博便送他出門。
栗母這才吩咐婢女端清水取干凈的衣物過來。
栗父和常藍便回避。
待婢女重新的打開房門,栗蔚云已經(jīng)換上了干凈整潔的衣服,身上血跡也都清洗干凈,躺在床榻上安慰已經(jīng)哭紅雙眼的栗母。
栗母回頭瞧見了進來的三個男人,怒氣一下子竄了上來,她沖著栗父便是責(zé)怪:“女兒跟著你去西山狩獵,你不知道讓人看著護著嗎?威遠社一群男人都干什么用的?任由云兒被狼咬成這樣?”
“你看看云兒的腿,傷口見骨,再重一些腿都是要廢的,你這個爹怎么當(dāng)?shù)摹!?p> “上次是鞭傷,這次是被狼咬,你還想云兒遭什么罪?”
“這日子沒法過了,明個我就帶云兒回淳縣娘家?!闭f著就對旁邊的常莞三姐妹道,“你們也收拾收拾,我們明個天一亮就走?!?p> 說著又是哭著抹了一把淚。
栗蔚云立即的拉著栗母的手喚道:“阿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你錯怪阿爹了。”然后給栗母使眼色,這屋里頭可都是晚輩和下人,這樣當(dāng)面的數(shù)落栗父,也太不給栗父顏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