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不大,很快就不再流血了。
但在碧喜的眼里,這傷口就好像見了骨似的可怕,她趕緊吩咐下面候著的下人備水備藥,要給和淮處理傷口。
“小傷而已?!焙突磳⑹质栈匦渲?。
她不配合,碧喜也沒有法子,只能依著她把下人們揮退,低頭候在一旁,時不時往她的袖子口處瞟一眼。
和淮無視了她的視線,將金錐扔回桓生的懷里,“來,使一下給本宮看看?!?p> “……”旁邊的碧喜會意,叫人帶上了個低等仆從上來跪著,意思很是明顯。
和淮沒有其他表示,顯然跟碧喜是一個意思。
“……冒犯了?!被干陨元q豫了會,抱拳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對著那仆從甩袖,只一下就沒了動作。
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看見他袖口處的點點血跡……
“撲通?!蹦瞧蛷脑谒帐植粍拥臅r候就很巧合地倒下了,好像兩人說好似的。
碧喜上前,親自驗了他的呼吸和脈搏,在確定后慢慢走回,傾身在和淮的耳邊低語了一陣。
而此時的桓生立在一旁,臉上早已沒了笑意。
不是他擺臉色,剛剛殺過人的他實在是笑不出來,哪怕只是裝裝樣子也做不到……
“嗯……你出手倒是干凈利落,能派上不少用場?!焙突疵约旱闹讣妆頁P道。
剛剛碧喜都跟她說了,地上那尸體是被一極小的鈍器穿腦而亡。
所以這仆從在死之前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去了,也沒有流太多的血,這場面也不會太過難看……
這一切應該都是他考慮到的。
“多謝公主賞識?!被干柚卸Y的機會掩去了臉上的表情。
和淮張了張嘴,顯然還想說些什么,可話還沒說出口,門外守門的侍女就走進來,稟報道,“公主,花副將求見。”
“......倒是來得巧?!焙突催珠_個笑,顯然心情愉悅,“把她帶進來吧?!?p> “是?!笔膛讼拢诘厣鲜w被清理掉后把花姚帶了上來。
“見過公主?!被ㄒμ匾鈮旱吐曇?,再加上她聲音本就低沉,聽上去確實是少年郎清朗的聲線,“副將花姚代三王爺前來拜訪,想問問公主對他的禮物可還滿意?”
“自然?!焙突幢砻娌伙@任何破綻,跟她一起演,“皇叔辛苦籌備的禮物,本宮怎能不喜?”
“公主歡喜,微臣甚感歡欣,待之后微臣必會告知王爺這一喜訊?!?p> “副將大人言重了?!焙突次嬷煨Γ瑢⒃趫龅南氯硕紦]退,只留下桓生和花姚,“那大人可否告知......可否是皇叔嫌棄這公主府,所以不愿親自來拜訪?”
花姚抬眼,不動聲色地瞟了眼站在一旁沒走的桓生,低頭繼續(xù)演,“不不,王爺一直都沒尋著空閑,但又憂心公主對這禮不滿意,所以特地派微臣拜訪公主,順便詢問一下公主的想法?!?p> “那就勞煩大人到時候替本宮傳個話,說本宮領了皇叔的好意,心中很是感動?!?p> “是?!闭f著,花姚又看了眼桓生,可這次她卻沒再把視線挪開,言簡意賅地說道,“公主,微臣還有一事相稟,還望公主能將閑雜人等屏下?!?p> 和淮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桓生,歪了歪腦袋,“你既是皇叔派來的人,說話就不必避著他了,再怎么說他也算是皇叔贈予本宮的一份心意......”
“……”花姚一時不知怎么回話,只好收回視線,有些勉強地應了聲“是”。
她有些看不透和淮的想法,垂下眼簾想了一會后,才說道,“王爺希望公主能代他......在皇上壽辰的時候舉薦一人。”
“哦?”和淮漫不經(jīng)心地吹去指甲里面的灰塵,撐住了腦袋,“什么樣的人?帶上來本宮看看再做定奪?!?p> 花姚抱拳行了一禮,然后拍了幾下手,門外頭就走進來一個用面具將臉遮地嚴嚴實實的男人。
“草民吳念祥見過公主殿下?!闭f著,跪下行了個標準的叩拜禮。
和淮垂眸將人看了個清楚,發(fā)現(xiàn)他的發(fā)型也有些奇怪——本是兩股麻花,卻在差不多一掌的長度處用一銀釵綰作了一股,剩下的直直地垂下,不做任何編扎。
“你這裝扮倒是新奇。”和淮評價道。
“謝公主贊賞?!?p> “你就跟本宮說說,你為何要作這副打扮?”
“稟公主,并非草民故意為之,只是前不久草民不幸被戰(zhàn)火殃及,傷了臉,怕驚擾到公主儀架,這才以面具掩面?!?p> “那你頭發(fā)怎么說?”
“啊,這是因為小人本是苗疆人,這樣子只不過是草民那邊最尋常不過的裝扮?!?p> “恩......”和淮對他的回答覺得甚是無趣,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吳念祥旁邊垂眸立著的花姚一眼后,問道,“那你這副樣子,怎么覺得本宮將你舉薦給圣上,你就會被重用?”
這話問得刁鉆,不管吳念祥怎么答都會得罪人,和淮就是抱著這樣的念想,想干脆利落地結束話題,因為她覺得眼前這人并不值得她浪費時間。
“......”吳念祥沒急著回話,在面具的遮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好一會后,他才開口,說的話卻是毫無邊際,“公主現(xiàn)下榮寵滔天,表面風光無限,可誰知幾年后會是個什么場景?”
這回答與和淮之前提出來的問題牛頭不對馬嘴,但這卻成功地引起了和淮的注意,她挑挑眉,并沒出聲打斷他。
吳念祥知道自己已經(jīng)完成了計劃的第一步,所以繼續(xù)道,“不管是三王爺還是太子,只要他們當上了王,做的第一件事會是什么?”
“......說?!?p> “以千金之血筑墻鋪路?!睕]直說但意思也直接。
旁邊的花姚聽了,都被他的大膽給嚇了一跳。
不過和淮并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你倒是聰明?!闭Z氣里聽不出喜怒,“你可知聰明的人一般活不了太久?”
“草民并不聰明?!眳悄钕楸砻娌换挪幻?,可背后已經(jīng)出了一片冷汗,“草民此番言論只是想謀得公主賞識,混口飯吃罷了。”
“……”和淮定定地看了他一會,道,“身世可否清白?”這話是對旁邊的花姚說的。
“……這是其賣身契?!被ㄒξ⒄磻^來后立馬從懷里掏出一張有些陳舊的紙,雙手奉上。
碧璽不在,所以桓生頂上了她的位置,上前接過賣身契,雙手遞給和淮。
和淮沒接,只借著桓生的手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從今往后你便喚作知南,是本宮在江南那處尋得的神醫(yī),不過還要請花大人回去告知皇叔,舉薦一事還需得緩緩。”
“草民謝過公主?!薄拔⒊贾獣??!?p> “那花大人本宮就不送了,知南就留下,一直住到舉薦之日?!?p> “是?!被ㄒΡ?,低下頭的那一瞬看了眼吳念祥,畢了,就直接抽身離開了。
“好了。”和淮見花姚離開后才微笑著開口說道,“本宮不討厭膽大聰明的人,可本宮向來只會給機會,不會給退路,你可懂?”
“……”吳念祥沒說話,只是重新跪回去磕了三個響頭。
“知南,知難……你可知本宮給你取這名字的意思?”
“草民愚鈍?!眳悄钕榈哪康囊呀?jīng)達到,他不必再顯現(xiàn)自己的鋒芒,所以他選擇了裝傻。
“知難而退,你可聽過?”和淮將手懸空,桓生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她這是要起身,雙手重疊讓她搭著自己的手背站了起來。
在站穩(wěn)后,和淮走到吳念祥前面,命令道,“抬頭?!?p> 吳念祥抬頭。
在他抬起頭的那一瞬,和淮就將手罩在了他的面具上,給了他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可本宮并不是想要你知難而退,本宮想要你記著,不管之后碰到再難的題,就算要死,也給本宮挺下去,你沒有退路,除了走下去,就只有萬劫不復這一條路可走,你可懂?”
這話并不是說給吳念祥一個人聽的……
桓生和吳念祥面具下的眼睛對視了一瞬,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桓生心里頭升起。
可他還沒摸清這熟悉感從何而來,就被和淮轉(zhuǎn)身的動作給強行打斷了。
她并沒有掀開吳念祥的面具。
桓生扶著和淮坐回了原位,她坐下調(diào)整了會坐姿后才開口,道,“保持你這份神秘吧,今后用的上。”
“草民謝過公主?!眳悄钕榭牧藗€頭。
“下去吧,碧喜會給你備上房間,有什么要求盡管跟她說就是?!?p> “謝公主。”又道了聲謝,吳念祥才退下。
在吳念祥退下后,外面守著的下人就魚貫而入,房間里變得熱鬧起來。
和淮端起茶幾上放著的茶盞,啜了一口后喚道,“愚犬?!?p> “奴在?!?p> “你隨碧璽他們?nèi)?,這幾天你就不必時時刻刻在本宮身旁伺候著了,去盯著那吳念祥,適當時讓他牢牢記著自己的本分。”
“是?!被干鷳?,當下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