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樹材又看了一眼紙片：“那個教會所在地有多少人口？”
田帆：“依法卡拉是個山區(qū)小鎮(zhèn)，歸屬莫羅戈羅省，人口大約8-10萬左右吧，也許能多點？這個沒具體調(diào)查過。”
“8-10萬……林區(qū)面積有多大？”
田帆：“大約……有幾十個平方公里吧？”
“林區(qū)的道路情況怎么樣？”
田帆想了想：“我坐車跑過一趟，還算可以吧，都是土質(zhì)公路，估計到了雨季會些麻煩……還有，林區(qū)到小鎮(zhèn)之間隔著一條河，河面很寬，河里有成群的河馬，所以必須要坐擺渡船才能過去?！?p> 林樹材急忙追問道：“那木材怎么從林區(qū)運過來呢？”
田帆：“聽當?shù)鼐用裾f只有一個辦法：沿河兩岸架設(shè)鋼纜索道，用絞盤拖拉?！?p> 林樹材：“這么麻煩……繞路不行嗎？”
田帆：“林區(qū)夾在魯斐吉與盧韋吉兩河之間，繞不過去?！?p> 林樹材點點頭，又在紙片上畫個圈：“當?shù)赜心静氖袌鰡幔俊?p> 田帆肯定的搖搖頭：“沒有。我考察過依法卡拉市場，除了民用木炭和少量板材之外，幾乎沒有木材生意可做……對了，那里有個火車站。按理說，木材只要在依法卡拉裝上車皮車，沿著坦贊鐵路不到400公里，就可以一路直達D市海港碼頭，很方便的。可是車站的貨場里，堆滿了多多的長著雜草的木材。”
“噢？”林樹材眼光一亮。
“我手機里有照片?！碧锓闷鹗謾C邊翻找照片，邊繼續(xù)說道：“教會自己也有一個小型的木材加工廠，是木夏先生私營的……哦，這些木材的樣板就是木夏送給我的。雖然加工場只有一臺50年代的德國帶鋸，可場里場外，道路上，庫房里，到處都是被扒光樹皮的紅木。附近居民要想加工木材，只能到這兒來。一鋸3000先令。約合人民幣10塊錢。”
林樹材：“一鋸10塊錢？夠便宜了。大侄子，你說的這一鋸是什么概念？”
田帆：“就是工人們推著拉木材的小車，從帶鋸這邊走到那邊……”
林樹材：“等等。大侄子，你說工人推著拉木材的小車？下面有軌道嗎？”
“好像有吧……我沒注意?！?p> “有軌道……那應該是跟帶鋸聯(lián)動的呀，不然怎么把控進鋸的速度，怎么保證鋸材的質(zhì)量？……再說木材有粗有細，哪兒能按鋸算錢呢？”
“林叔，這個我真的不知道?！碧锓珡氖謾C里找在依法卡拉拍的木材照片：“林叔，您看……這就是那臺帶鋸……這是推木材的小車……這是那棵紅木，直徑比我還高呢?！?p> 林樹材邊翻看照片，邊滿意的說：“好，好哇，依法卡拉，生財寶地。不怕你們笑話，我做了一輩子木材生意都是在下游打轉(zhuǎn)轉(zhuǎn)，壓根也沒見過國外真刀真槍的木材加工廠。”
田成斌：“哎，以前好像聽你說，在東南亞有你的木材基地？”
林樹材苦笑道：“哎呀，哪兒有什么木材基地呀，全是騙人的鬼話，豬鼻子插大蔥——裝（象）相唄。做生意就這樣，特別是做木材生意，你不說自己大，誰知道你大？你不說自己有木材加工基地，誰相信你能擁有好的木材資源？”他頓了頓：“這次可不一樣了。打從見到大侄子的黑木雕，拿到大侄子帶來的紅木樣板，我這心吶，騰，亮了?！?p> 田成斌：“有那么神奇嗎？”
“當然?！绷謽洳挠帜闷饛埣埰骸安徊m你們說，昨晚我緊急約見了一個曾經(jīng)在印尼開紅木加工廠的朋友，我倆談了差不多一夜。”
田成斌：“談什么呀能談一夜？”
“談在坦桑尼亞建立咱自己木材加工廠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田成斌關(guān)心的：“哦？結(jié)果呢？”
“資金、設(shè)備、技術(shù)、人員，有阻礙不假，但是只要努力，都能解決?？赡抢锏恼哐剑畎?，稅收啊，特別是當?shù)氐墓賵鲫P(guān)系，交通道路、社會治安、醫(yī)療衛(wèi)生條件等等，咱是一竅不通，無從下手啊。”林樹材看了一眼田帆：“這回好了，有大侄子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這不下午還要去拜訪神父大人嘛，如果再能取得教會的支持，這事離成功就不遠嘍?！?p> 田成斌搖搖頭：“木樁子，別想得太天真，其中肯定還會有好多意料不到的難題，畢竟是萬里之遙的非洲。”
“是啊。昨晚，那個在印尼開紅木加工廠的朋友根據(jù)他的海外經(jīng)驗，給我提了十幾條可能遇到的難題。這不，我都記在這張紙上了?！?p> 田成斌：“好哇，那就一條一條擺出來，咱們?nèi)齻€一起想辦法破解嘛。”
林樹材：“剛才我已經(jīng)一口氣說出來五六個重點了?！彼粗埰骸跋旅嬉粋€是工廠選址、建設(shè)規(guī)模、基建原料、當?shù)氐碾娏⑺?、環(huán)保標準、用工標準、計劃加工品種……最關(guān)鍵的是這個加工廠的組織形式?！?p> 田成斌：“組織形式？你木樁子出資金、出技術(shù)、出設(shè)備，你就是想當然的大老板嘛……”
林樹材止道：“錯錯錯，這次我要跟大侄子合伙，搞一個像模像樣的有限責任的木材加工廠?！?p> 田帆急忙說道：“林叔，對不起，我不能以個人名義加入你的企業(yè)，因為我們是……”
林樹材笑道：“明白，明白，你們是三個大兵闖非洲嘛?！?p> ……
林樹材的轎車在去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上。
田帆坐在汽車后座，邊欣賞著沿途的風景，便琢磨著心事。
林樹材坐在前排打電話：“李總，就按昨晚咱倆商量的，你先把設(shè)備部分拉個單子出來……還有那個建廠規(guī)劃圖……對，資金我來想辦法……我現(xiàn)在就去見一個非洲神秘的大人物……好，晚上老地方見?！?p> 田帆：“林叔，您真要在坦桑尼亞建廠??？”
“當然了，千載能逢的好機會，誰能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從眼皮子底下溜走？”林樹材扭過身子：“哎，大侄子，你們?nèi)齻€大兵到坦桑尼亞多長時間了？有半年……一年？”
田帆：“不到一個月。”
“不到一個月？不可能?！绷謽洳膿u搖頭：“聽你爸說，你們已經(jīng)做成好幾筆大生意了，你們那個淘金的聚寶盆里怎么也有個百八十萬了吧？”
田帆解釋道：“是這樣的，林叔。我們確實運作了幾個項目，可這幾個項目目前還都在最后的落實中。而且，就算項目結(jié)束最后結(jié)算了，拿到手的也不是人民幣，不是美元，而是當?shù)氐南攘?。?p> “為什么？”
田帆為難的：“因為……這里有很多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糾葛?！?p> “林叔明白。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嘛。大侄子，你盡管把心放在肚里，只要林叔的這個木材廠辦起來，非洲的紅木制品往國內(nèi)這么一發(fā)，那就是財源達三江，一路發(fā)發(fā)發(fā)……哈哈，誰也擋不住嘍?！?p> 田帆：“林叔，祝您的理想早日實現(xiàn)?！?p> “怎么是我的理想？是咱爺倆……”林樹材改口道：“不，是咱爺倆，再加上你的兩位戰(zhàn)友，四人組合的理想?！?p> 田帆：“謝謝林叔。這事我還得跟那兩位戰(zhàn)友商量商量?！?p> 林樹材信心滿滿的：“沒問題，林叔對你們當兵的有信心?！?p> ……
車過服務(wù)區(qū)。
林樹材：“大侄子，要不要休息一下？”
田帆：“不用了，林叔，咱們還是趕路吧?！?p> 林樹材：“好，加大油門，前進?！?p> ……
大別山賓館商務(wù)中心。
田帆輕輕推開房門，展現(xiàn)在林樹材眼前的是同學們一片忙碌的景象：上電腦的，打電話的，悄聲交談的……
林樹材好奇的：“大侄子，這些都是你的雇員？”
田帆搖搖頭：“是友情幫忙?！?p> 林樹材感嘆的：“凝聚力，這就是凝聚力。正所謂：人心齊泰山移?！?p> 田帆四處看了看，沒見到神父的身影：“王皓，神父呢？”
王皓：“他跟戴姐，還有郭子在庫房驗貨呢?！?p> 田帆：“接待室有人嗎？”
“吳小芳占著呢。”
……
庫房里已經(jīng)堆放了許多采購來的商品。
神父正和戴娜、郭睿點驗一批塑料制品。
田帆指著神父：“林叔，來，咱們跟神父打個招呼。”
二人走近神父。
神父轉(zhuǎn)身：“密斯特田，母恰那木足里（斯語：下午好）。”
田帆：“阿三忒發(fā)則（斯語：謝謝神父）?！?p> 神父：“嘎吉恩朱里撒那（斯語：工作非常順利）?！?p> 田帆：“圖庫福夢古（斯語：贊美上帝）?！?p> 神父：“夢古由趴莫加那一（斯語：愿上帝與你同在）?！?p> 田帆：“阿三忒撒那（斯語：謝謝）?！?p> 林樹材羨慕的看著田帆和神父的對話。
田帆：“郭子，進展如何？”
郭睿：“已經(jīng)完成80%了，最遲明天就可以收口了?！?p> 田帆：“好，太好了?！?p> 戴娜：“指揮長，現(xiàn)在有個問題?！彼钢言趬堑氖畮讉€紙盒箱：“那些是昨天剛收到塑料玩具，開箱驗貨時發(fā)現(xiàn)有刺鼻的氣味。遠航公司的劉丹陽，劉師傅當場提出質(zhì)疑，可廠家表示他們有國家3C認證，是正規(guī)產(chǎn)品；還說有點氣味屬于正常。只要在使用時提前把玩具拿出來洗一洗，或者晾曬一下，塑料味揮發(fā)出去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田帆：“劉姐呢？”
戴娜：“劉姐說，3C標志并不是質(zhì)量標志，而只是一種最基礎(chǔ)的安全認證，只能證明產(chǎn)品合格，但不能證明產(chǎn)品性能優(yōu)異。為慎重起見，她今天上午拿著樣品跟廠家一起去省檢驗中心了?！?p> 田帆：“你們做得對，一定要嚴把質(zhì)量關(guān)，絕不能把不合格產(chǎn)品送到孩子手里。戴娜，請妳告訴神父，我?guī)硪晃幌朐谝婪ɡ⒛静募庸S的林老板，他想跟神父談?wù)劷◤S細節(jié)?！?p> 神父聽完戴娜翻譯，高興的伸出手：“密斯特林，卡里布（斯語：歡迎）?！?p> 林樹材：“很高興見到您，神父。今天想跟您談合作一個大項目?！?p> 田帆：“郭子，你在這兒盯會兒，我們跟神父到旁邊的咖啡屋談點事?！?p> ……
田帆和神父、林樹材、戴娜在咖啡屋坐下。
林樹材的司機送來一只手提箱。
林樹材取出名片，恭敬地分別向神父和戴娜：“請多關(guān)照?！?p> 戴娜向神父介紹道：“這位是做木材生意的林樹材，林先生。”
神父：“密斯特林，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
林樹材：“請告訴神父，我聽了大侄子……哦，聽了田先生的匯報，看了他在林區(qū)拍的照片，我對非洲的木材非常感興趣?！?p> 戴娜翻譯給神父。神父點點頭：“歡迎中國朋友到坦桑尼亞?！?p> 林樹材：“我想冒昧的問神父幾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
戴娜：“請您說吧?！?p> 林樹材打開手提箱，從里面取出七八塊木材樣板，擺在桌面上：“這些是田先生提供的樣板，請問神父：您的教會林區(qū)確實有這些木材嗎？”
神父拿起一塊看了看，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密斯特田，是木夏先生給你的嗎？”
田帆：“是的?！?p> 林樹材：“我想知道這些木材的采伐量怎么樣？”
神父聳聳肩：“對不起，這個我不清楚，不能回答?！?p> 林樹材轉(zhuǎn)換話題：“如果我準備在您那里投資建立一個木材加工廠，能得到神父先生的幫助和指點嗎？”
神父聽完做了個莫名其妙的手勢：“你要建工廠？”
“是的，我，投資建廠。”林樹材自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神父：“密斯特田，你參加嗎？”
田帆支吾著：“我……”
神父搖搖頭：“No，我和密斯特田是朋友，我只能幫助他。對不起，我要去做我的工作了?！鄙窀刚f完起身離開。
“哎……”林樹材懵了。
田帆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