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跨年夜

　　牡夢譙身邊什么也沒有，他那兩個朋友不愧是男生，真的是太粗心了。喬施站了起來，想出去買點水果還有晚飯。

　　她并不期待趙毅能趕回來了，因為剛剛趙毅發(fā)了消息說他晚上有事，讓她幫忙照顧照顧。

　　而她，欠別人的，不能不還。

　　她給白幸發(fā)去一條消息，說晚飯后去找他。

　　站起來沒走幾步，牡夢譙澀澀的聲音就響起：“你要走？”

　　喬施看他這幅慘樣，再強的人，在病痛面前都是羸弱的人。

　　她笑了笑：“你想吃什么，我去買?！?p>　　“我想喝水?！?p>　　喬施后知后覺，連忙應(yīng)了兩聲，病人當(dāng)然要多喝水。她看了看房間，去飲水機接了一杯熱水放在他身邊。

　　牡夢譙看著喬施，她有一點手忙腳亂，一看就沒有照顧過別人，這一點認(rèn)知讓他不由得愉悅起來。

　　他說：“我想喝粥?！?p>　　喬施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了門。

　　牡夢譙看著門好半天，才摸出手機看著他和喬施之前的對話框。

　　他面上沒有表情，只是眼神暗沉。

　　“沒空”那兩個字刺得他眼睛發(fā)疼，他捏著手機的手發(fā)白。

　　他在想，怎么辦。怎么把那兩個字送給白幸。

　　好一會兒，他掀開被子下了床，活動自如，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因為發(fā)燒就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也不會因為生病而脆弱。

　　喬施回來的時候，牡夢譙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他閉著眼睛，看上去無害又可憐。

　　把東西放好之后，護士姐姐就過來給他打吊瓶了。

　　喬施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六點多了。

　　還好那個瓶子也不大應(yīng)該只有200ml左右。

　　她呼出一口氣，坐在凳子上，聽著護士姐姐的囑咐，不能吃什么什么這和藥會發(fā)困什么什么輸完了要叫她之類的事情，喬施都一一應(yīng)下了。

　　等護士姐姐走了，她才給牡夢譙擺吃飯的東西。

　　喬施因著白幸的短信所以沒有買自己的那一份就看著牡夢譙吃。

　　牡夢譙好似有點不開心，問：“你為什么不吃？”

　　喬施搖搖頭：“我等會兒吃，你先吃吧?！?p>　　說著就往窗外望了望，紀(jì)念碑的燈光已經(jīng)亮起來了，不遠(yuǎn)處還有大屏幕在倒計時。

　　江上倒映著那一片的燈光，四處光怪陸離，燈光閃爍，是可以預(yù)見的熱鬧。

　　牡夢譙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收拾好了垃圾，喬施看著才堪堪流失四分之一的液體，便去給牡夢譙接了一杯水，順便自己接了一杯水喝著。

　　牡夢譙躺下沒過多久好像又睡著了，喬施坐在病床前坐著，一直望著吊瓶，看著那個氣泡一點一點的上升。

　　不知為什么她好像也有些發(fā)困。病房里雪白的墻壁，白色的燈光從透明的液體瓶折射下來，喬施覺得眼皮好重好重。

　　手臂無法支撐，過了一會兒她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她趴下去的時候，病床上的牡夢譙就睜開了眼睛。他扭頭看向窗外，隔江的大屏幕上是倒計時還有將近四個小時，就是2019年了。

　　看著吊瓶里的液體即將結(jié)束，他坐起來伸手按了按旁邊的呼叫鈴。

　　喬施就趴在那里，牡夢譙就那么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先前他都不敢仔細(xì)觀察她。

　　在雪白的被單上，她的頭發(fā)烏黑，雙眸緊閉，櫻紅的嘴唇，她扎著一個魚尾辮，駝色毛衣外套看起來就很溫暖。

　　護士取完針就走了，牡夢譙聽見聽喬施包包里又響起了手機的震動聲，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但是他并不擔(dān)心她會醒來。

　　他俯身靠近她，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是熟悉的樣子，也是熟悉的感覺，比他想象得更加令他悸動。

　　那柔軟細(xì)滑的觸感一接觸到他的指尖，他就感覺到心跳的加速，一股無法言喻的酥麻感從他的指尖瞬間穿達(dá)到他的大腦、他的心臟，全身上下激動得微微發(fā)顫。

　　牡夢譙覺得自己其實又在發(fā)病，本來已經(jīng)控制了，可是前天他在喬施身邊看見的眼神，她眼中的眷戀讓他當(dāng)時就沒能忍住直接抓住了她。

　　好多次，他不敢表現(xiàn)出來，之前他前進一步，喬施就后退十步，讓他吃夠了教訓(xùn)。

　　今天這樣子的行為，是沒辦法，是不得不做。

　　他看見他們在亭子里，以己度人，也能想到他們兩個在說些什么，隔著多遠(yuǎn)他都能看見她露出的小虎牙，他一直在想，要怎么辦。

　　多害怕。

　　不想承認(rèn)，但是那是事實。

　　害怕她離開，甚至害怕她走遠(yuǎn)。

　　隔江的大屏幕已經(jīng)開始了分鐘倒數(shù)，黑暗的夜里，大屏幕的光亮越發(fā)顯眼。

　　1:00

　　最后一分鐘了。

　　他已經(jīng)忘記了是誰對他說的，紀(jì)念碑下接吻的情侶會一輩子在一起。

　　他也不記得自己當(dāng)初的嗤之以鼻，他只知道現(xiàn)在他內(nèi)心的激動，看著那個變?yōu)槊氲牡箶?shù)，心臟都要跳出來。

　　5、4、3……

　　一秒一秒，他慢慢俯下身，用手掌抬起她的下頜，掌心的觸覺柔軟舒適，她的下巴小巧，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發(fā)抖，閉上眼睛貼上了她柔軟的唇。

　　他很想很想和她在一起，一輩子，直到老去，生同衾死同穴。

　　耳邊響起噼里啪啦的煙花聲音，“嘭——”“嘭——”……

　　一簇一簇的煙花從黑暗的角落里升起，帶著一束一束光奔向夜空，星星幾乎看不見，可是那一朵一朵盛開的煙花，比星星更璀璨。

　　他吻著她，小心翼翼，沒有其他動作，窗外煙花發(fā)出的光一閃一閃，在重疊的身影上鍍著光，好像定格。

　　紀(jì)念碑下有無數(shù)情侶吻在一起，也有人一個人望著紀(jì)念碑上的鐘表，飽含著對新的一年的希冀。

　　也有人站在高樓上，望著遠(yuǎn)處的璀璨暗自落淚。

　　也有人和身邊的人緊緊擁抱著，訴說著友情的可貴。

　　一個人，一雙人，一群人。

　　本來是個不普通的夜晚，因為有許多人的心情而變得各有各的不一樣。

　　所有的人，失落或快樂，沒有人顯得突兀。

　　因為是屬于所有人的跨年夜。

　　白幸站在紀(jì)念碑廣場里，身影孤單，他也望著鐘表，神色黯然。垂在身側(cè)的手上還握著手機，亮著的屏幕上是播出電話的界面。

　　喬施……

　　黑色背景上白色的字體。

　　細(xì)微的光在這場盛大的光的典禮里幾不可見。就連情緒也沒人海淹沒。

　　是開心還是失落，沉睡的喬施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