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名紅衣少婦撐著紅雨衣,打著紅燈籠,出現(xiàn)在車前,在的士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唐突。接著,一條漢子抱著一個嬰兒過來敲開車窗,用那粗獷而混濁的嗓聲說道:“朋友,請幫一個忙好嗎?”
唐玥細看此人似曾相識,便問道:“需要坐車嗎?去哪兒?”
漢子看了唐玥一眼,失望地搖搖頭,回到紅衣少婦身邊,心灰意冷地說道:“老婆,幾天來,這是求過的第一百零一輛車了,別再等了,我們走吧?!?p> “不,我就不信沒有一個好心人愿意幫忙?!鄙賸D急忙走過來,打量了唐玥一眼,立即出現(xiàn)了和漢子一樣的表情,準備退到路邊,放過唐玥的的士。
晏可陽很納悶,搖下車窗,伸出頭來,問道:“大姐,你們是不是要坐的士?。恐灰笾路较蛳嗤?,我們可以帶你們一程的?!?p> “謝謝了,我們不坐車?!奔t衣少婦本來已經(jīng)繞過車頭,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激動地和漢子說:“恩人啊,他是王子的恩人?!闭f著,她又回到車窗前,充滿感激地看著晏可陽,頓時說不出話來。
漢子過來拉了紅衣少婦一把,說道:“你是不是發(fā)燒把腦子燒糊涂了?恩人是明城市的的士司機,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呢?”漢子說著,無意間注意到了車牌,果然是明城市的的士,吃驚地看向副駕駛室的晏可陽,激動地說:“真的是你?。 ?p> “大兄弟,太好了!”紅衣少婦緩了一口氣,說道:“是我呀,你還記得嗎?看,這是我的兒子,還是你在這輛車上接生的呢!”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們,哈哈!”晏可陽說著,扭頭向唐玥簡單介紹了援救王子的事情。原來,少婦一家在明城經(jīng)商,她待產(chǎn)時老公正好外出談生意,只好獨自一人上街攔車去婦幼,可是,她苦等半天,肚子疼得不行了,都沒的士愿意搭載。晏可陽正好經(jīng)過,熱情地把她扶上了車,還求助執(zhí)勤交警開道,一路闖著紅燈,把她平安送到醫(yī)院門口,便在車里生下了一名男嬰。事后,她老公多次聯(lián)絡晏可陽,以表援救母子之恩,晏可陽卻避而不見,少婦一家深表遺憾。
今晚,不期而遇,少婦說什么都不會放過晏可陽了。
既然大家都是老相識,話說起來就容易多了。
“大哥大姐,快坐到車里來,天黑降溫了,小心別冷到了孩子?!标炭申栒f道。
“好?!狈蚱迋z也沒客套,抱著孩子上了車。
“大姐,你和大哥這打扮是什么用意???”唐玥問道。
“你是?”紅衣少婦看了唐玥一眼,似有顧忌。
“大姐,他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晏可陽靦腆一笑。
“話來話長??!”紅衣少婦從漢子手里接過王子,深情地說出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紅衣少婦一家喜得王子,回鄉(xiāng)祭祖還愿。近日王子啼哭得厲害,按照當?shù)仫L俗,必須給王子找一個開車的干爹消災免難。夫妻倆帶著王子在這條路上已經(jīng)守了三天,可是,很多司機都被他們奇怪的風俗給嚇跑了。
少婦說,要做王子的干爹,就必須心甘情愿賜姓給王子,還要把王子寫進自己的家譜。
如此奇怪的風俗,晏可陽聞所未聞。他正想發(fā)表自己的看法,突然發(fā)現(xiàn)一雙迷人的眼睛,正深情地看著自己。曾經(jīng),他和唐玥不只一次對視,卻從來沒有現(xiàn)在這種感覺,有信任、有肯定、有認同??傊?,他明白了唐玥的心意。
于是,他問道:“我愿意做王子的干爹,就不知道大姐和大哥愿意嗎?”
“兄弟,我正有此意,沒想到被你搶先說了?!睗h子說。
“兄弟別客氣,是我們高攀了?!奔t衣少婦說。
唐玥連忙插話道:“大姐,只可惜我是女兒身,否則,這種好事情,是輪不到他晏可陽的?!?p> “大妹子,等你做了王子的干媽,也就沒區(qū)別了?!奔t衣少婦是過來人,從唐玥看晏可陽的眼神,就猜出了她的小心思。
漢子不明所以,小聲說道:“老婆,老祖宗只允許給兒子找干爹,可沒提干媽這事兒?!?p> “知道,知道。”紅衣少婦笑了笑,說道:“大兄弟,大妹子,勞煩兩位賞臉去我家坐坐,還有些儀式需要操辦?!?p> “入鄉(xiāng)隨俗,一切聽大姐和大哥安排?!标炭申査斓卣f。
“同意。”唐玥說著,按照紅衣少婦的指引,往一棟鄉(xiāng)間別墅駛?cè)ァ?p> 紅衣少婦和漢子盛情款待了晏、唐兩人。
在征求唐玥商量后,晏可陽給王子賜名為晏昶,決定把晏昶列為自己的第一個兒子。
晏可陽回到明城后,就把唐潮留下的《車夫筆記》轉(zhuǎn)交給了唐玥。
唐玥并不像晏可陽所設想的那樣視《車夫筆記》為珍寶,而是隨意翻看幾頁后,又交給了晏可陽,說道:“寫的什么呀,無聊。”
“唐玥,你不可以這樣輕視她。”晏可陽說。
“晏可陽,你告訴我,就這幾頁破紙,能有什么用?”唐玥說。
“我反問一下,如果她沒什么用處,老唐會經(jīng)常帶到身邊嗎?如果沒用處,肖林會潛入人才公寓我的住房偷盜嗎?如果沒用處,鬼五會騙疆玉蓮來要嗎?”晏可陽連連發(fā)問,唐玥不想聽下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過,她還是聽到了疆玉蓮這個名字,立即興奮地問道:“你認識疆玉蓮?是不是在黃花街做那什么的那個人?她不是改名字了嗎?叫那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對不對?”
“唐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當我在黃花街發(fā)現(xiàn)她的蹤影時,再去找她,卻又消失了。說,她是不是以身相許,你是不是金屋藏嬌?”唐玥為了疆玉蓮,的確用了不少精力。
“唐玥,對天發(fā)誓,我僅僅救過她而已,并沒有發(fā)生過什么,更不用說‘金屋藏嬌’了?!标炭申柫⒓唇忉尩?。
“別說了,我逗你呢?!碧偏h明顯是在取笑他。
“我可以請你幫個忙嗎?”晏可陽很認真地問道。
“那要看看是什么事情?!?p> “很容易的……既然你不在乎《車夫筆記》,不如送給疆玉蓮?!?p> “好呀!如果你能幫她,我也替你感到高興啊,萬一她要感恩戴德,以身相許,豈不更好嗎?”唐玥說道。
“謝謝你提醒了我,如此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非你莫屬!”晏可陽說。
“你要再廢話,我寧愿扔到三江口,也不會乘人之美。”唐玥說著,做出扔出去的樣子。
晏可陽信以為真,立即央求唐玥別扔,其他的事情都好說。
實際上,唐玥看了幾頁《車夫筆記》,腦子里馬上就涌現(xiàn)出唐潮寫作時的樣子。唐潮和唐玥經(jīng)常會交流,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車夫筆記》,車夫筆記里有很多關于唐潮集團的商業(yè)秘密,也有很多涉及明城當局者的問題。她假裝輕視,實際上就是想看看,對手千方百計想得到她用意到底是什么。
晏可陽很想安排唐玥和疆玉蓮見面,當面把《車夫筆記》交給對方。唐玥不想見,因為不想對方有壓力;對方也不想見,因為覺得同命不同運,見了更難受。晏可陽把《車夫筆記》給了疆玉蓮,疆玉蓮又第一時間給了鬼五,幾經(jīng)轉(zhuǎn)折,到了方源的手中。
方源得到《車夫筆記》暗自竊喜,總要拿出來研究研究,只可惜,就是看不透其中的玄機,覺得秘密鑰匙一定掌握在唐玥手中,便計上心來。
“楊總,向你匯報一下工作情況。”方源挺著大肚子,走進了總裁辦。
楊思柳坐于唐潮用過的辦公桌椅前,正在欣賞著墻上的那張巨型親子照片。她看著看著,眼睛濕潤了,心里默念道:“小玥,都怪媽媽嗜賭如命,這些年,才冷落了你和你爸爸,特別是你每年生日的時候,媽媽只知道叫人送你蛋糕,卻沒有認認真真陪你過生日……你爸爸真是用心良苦,每年都要有我的照片同框,而我卻……”
方源已經(jīng)到了楊思柳眼前,擋住了她看照片的視線,笑道:“楊總,想唐董事長了?”
楊思柳回過神來,一時手足無措。
方源沒讓楊思柳太難堪,而是從辦公桌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謝謝?!?p> “楊總客氣了,我只是拿你的紙巾給你,有什么好謝的呢?”
“哈哈?!睏钏剂鴦e過頭,悄悄用紙巾擦掉眼淚,再若無其事地面向方源,問道:“方總,有什么事情嗎?”
“是這樣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第二季度了,集團的財務報表已經(jīng)出現(xiàn)嚴重赤字,不知道楊總對下一步工作做何打算?”方源說著,把一份財務報表遞到桌子上。
“是收入減少了,還是支出增加了?”楊思柳雖然不管理,但是,基本的財務知識還是清楚的,出現(xiàn)“赤”字,就是入不敷出,收支出了問題。
“主要是采購更新車輛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才導致集團的直接經(jīng)濟損失。”方源把原因歸結(jié)為楊思柳的決策錯誤。
“現(xiàn)在,有什么補救的措施嗎?”楊思柳問道。
“有!只是恐怕不好辦……”方源看了墻上的照片,沒把話說完。
“說來聽聽?!睏钏剂叽俚馈?p> “現(xiàn)在,要想集團改變轉(zhuǎn)虧為贏的狀態(tài),只有請?zhí)偏h來任職了。不過,我聽說唐玥早就來明城了,至今不和集團接觸,恐怕她志不在此啊。所以,想請她來集團,有很大難度?!狈皆垂室獍烟偏h抬得很高。
“她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楊思柳搖頭道。
“楊總,你是不了解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是因為‘舉賢避親’的緣故呢?如果是‘舉賢避親’,就大可不必了。任何企業(yè)的發(fā)展,都離不開人才,無論親疏,唯才是舉,是上上之策。唐玥就是最好的人才,也是唐潮集團的救星?!?p> “真的嗎?”楊思柳被方源說動了,問道:“那么,小玥來集團,可以擔任什么職務呢?”
“根據(jù)她在海外渡金的經(jīng)歷,完全可以擔任集團總裁的職務,當然,這個位置是楊總你的,任何人是不可撼動的,所以,我個人建議,你可以安排她擔任常務副總裁?!?p> “那是你的職位,不能讓給她的。”楊思柳說道。
“只要利于公司發(fā)展,我寧愿讓賢,到基層去做一名總監(jiān)?!狈皆凑f。
“方總,你這是在打我的臉啊,最應該讓賢的是我吧,???”楊思柳聽出這翻味道來,著實不容易。
“楊總,你誤會了。”方源笑道。
“行,我知道了,先這樣吧?!睏钏剂铝酥鹂土?。
方源臨走時,又看了一眼墻上的照片,心想,這照片太有意思了,以前怎么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呢?
楊思柳尋思,唐潮打拼幾十年,才創(chuàng)下集團的基業(yè),千萬不要在自己手里挎掉,否則,自己就是不可饒恕的罪人;都說子承父業(yè),天經(jīng)地義,唐玥會來集團任職嗎?若大的集團,她又能掌握嗎?如今,方源在集團內(nèi)部安插了不少心腹,導致人浮于事,世道艱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