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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時代里的小人物

第一百二十九章 貨款

大時代里的小人物 孟夏春曉 2484 2019-06-28 12:57:02

  從三舅一家的穿著打扮來看,今年他家的日子應(yīng)該好過了不少。

  聽二表哥說,這一年來他走街串巷攬木匠活,累是累了點,不過收入倒是不錯,再干個一年半載,娶個媳婦兒不在話下。

  “二哥,今年我家要起新房子,木匠活就交給你了。”

  這次回來,孟春曉看到村里很多人家都蓋了嶄新的大瓦房,可自家的房子還是老樣子,灰黑色的茅草屋頂,石頭砌的院子,黃泥抹得墻面,狹小的木框窗戶,大白天屋里黑咕隆咚的。

  二表哥高興道:“三兒,你算是找對人了,我肯定拿出最好的手藝,保證讓你和小姑滿意。你有啥想法只管說,咱們好好合計合計?!?p>  老娘耳朵尖,從廚房里竄出來說:“三兒,這房子好好的,蓋啥新房子?”

  孟春曉說:“娘,錢我來出?!?p>  老娘一聽這話,立馬不吭聲了,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三舅撲哧一笑,說:“你娘還真是……?!?p>  孟春曉早就習(xí)慣了,笑著說:“我在學(xué)校賺了點錢,去年給大隊捐了修路錢,我要是不把家里的房子扒了起新的,我娘面子上過不去,說不定外人還會在背后嚼舌頭,說我沽名釣譽(yù)?!?p>  三舅抽了口旱煙,點點頭說:“你這話在理兒,雖說自古以來修橋鋪路是造福鄉(xiāng)鄰的大善事,可不管咋樣,還是得把自個兒家捯飭好了。不是有句話這么說來著,修身齊家平天下。三兒,你可不能學(xué)武訓(xùn)。”

  孟春曉失笑道:“讓我學(xué)武訓(xùn)我也學(xué)不來,再說也不能學(xué)他,主席都專門寫文章批判過他?!?p>  三舅笑著說:“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p>  看到二表哥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的,孟春曉說:“二哥,我不?;貋碜?,具體怎么蓋房子,要打什么家具,你問我娘?;仡^你把隊伍拉起來,核算出總數(shù)給我?!?p>  “三兒,你的意思是……。”

  孟春曉笑道:“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蓋房子的事兒就拜托二哥了,買什么料,找什么人,你作主,我只負(fù)責(zé)出錢?!?p>  二表哥激動得滿臉通紅,又有些不敢置信,說:“三兒,你不怕我干差了?”

  孟春曉說:“你要是干差了,砸的是你自個兒的招牌和吃飯的家伙?!?p>  二表哥連忙保證說:“三兒,難得你看得起我,沒得說,你就瞧好吧!”

  三舅看老二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心里很是發(fā)虛。

  如果只是做木匠活兒,打幾套家具,老二肯定沒問題??蛇@是起新房子啊,老二連個大梁都不會上,他能干得好嗎?

  可別牛吹出去了,到時候新房子蓋塌了,不僅砸了自己的招牌,而且還得被小妹一家埋怨,搞不好這門親戚都得黃!

  “三兒,這事兒你得再好好想想,別這么急做決定。”

  二表哥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爹……?!?p>  三舅抬起手示意他閉嘴,咬著旱煙鍋子,語重心長道:“三兒,你讓你二哥當(dāng)這個包工頭,我知道你是為他好,想拉他一把。可你二哥是啥東西,你三舅我心里門兒清。他做木匠還行,蓋房子他不行。你要是真把活兒交給他,那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p>  二表哥心里那個氣啊,有這樣的爹嗎?不幫忙不說,還凈扯后腿。

  “三兒,別聽我爹瞎說,我雖然沒蓋過房子,也不懂蓋房子,可我懂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不會,就找會的人來做。我只負(fù)責(zé)木匠活兒,至于其他的,我找咱們這里最好的熟手,保證不會干差了!”

  “二哥,我信你?!泵洗簳杂X得二表哥并非那種頭腦一發(fā)熱啥都不顧的人,把活兒交給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三舅看他倆私自做了決定,又不好說什么,心里既替老二高興,又替他擔(dān)憂。

  狠狠地抽了兩口煙,三舅在鞋底下磕了磕煙鍋子,說:“三兒,三舅幫你看著,誰要是敢胡來,我拿鞋底抽死他?!?p>  三姐兒踩著飯點回來的,一進(jìn)門就吆喝:“哎呦,累死我了。三舅來啦,過年好啊。”

  三舅打量著這個外甥女,奇怪道:“你不是開春結(jié)婚嗎?咋把頭發(fā)給鉸了?”

  這邊結(jié)婚有很多講究,比如女方出嫁前要鉸臉盤頭,頭發(fā)太短盤不起頭會讓人笑話的。

  三姐兒根本不在意這些小細(xì)節(jié),甩了甩頭說:“以前頭發(fā)長,在粉條廠里呆一會兒就頭皮發(fā)癢,短發(fā)好,輕快,還講衛(wèi)生?!?p>  三舅不好再說什么,岔開話題問:“怎么聽說年前粉條廠停工了?是地瓜不夠了?你早跟我說嘛,我家地窖里還有好幾千斤呢?!?p>  三姐兒笑著說:“那倒不是,我啊,打算把粉條廠的衛(wèi)生好好搞搞?!?p>  “搞衛(wèi)生?”三舅一臉茫然,“衛(wèi)生一個晚上就搞好了,哪用得著停工啊?耽誤一天得少賺多少錢!”

  三姐兒說:“不是簡單搞衛(wèi)生,廠房得翻修,水泥鋪地,白灰粉墻,窗戶開兩米,反正好多事兒要干呢,起碼得一個月?!?p>  “你這不是花冤枉錢嗎?”三舅更糊涂,搞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大興土木,難道是錢多得燒壞了腦子?

  三姐兒覺得跟他說不明白,于是就把孟春曉抬了出來,手指著他說:“三兒讓我這么干的,他是大學(xué)生,一肚子的道理。不止呢,他還給我出謀劃策怎么能把粉條賣出高價?!?p>  三舅釋然地笑了,說:“原來三兒的主意,那準(zhǔn)差不了,大學(xué)生的腦袋聰明著呢?!?p>  過了初六,孟春曉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返校了。

  傍晚,三姐兒從粉條廠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一到家就去了自己屋。

  孟春曉前后腳地去敲她房門,三姐兒在屋里說:“不餓,不吃?!?p>  孟春曉說:“姐,我啊,三兒。”

  三姐兒打開房門,勉強(qiáng)笑道:“三兒啊,有事?”

  孟春曉進(jìn)了屋,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說:“沒啥事,這不過兩天就要走了,舍不得你唄?!?p>  三姐兒被他逗笑了,說:“你也就這張嘴了。咋了,三兒,你走這么早干啥?”

  能不早走嗎?他這兩天一直猶豫,是不是去縣城找桂雪,可一想到二姐二姐夫說的話,他嚇得就不敢去了。

  只是這事兒沒法說出口,他更不好意思讓三姐兒知道,如果三姐兒知道了,憑著她的大嘴巴,第二天整個石灣村的人肯定都知道了。

  他孟春曉自認(rèn)為是個純爺們兒,哪能讓別人笑話?

  “那個啥,回學(xué)校有點事,還有二嫂快生了,我怕二哥一個人應(yīng)付不過來,過去還能搭把手?!?p>  三姐兒沒多想,說:“火車票買好了?”

  “孟州幫我買的。對了,姐,粉條廠弄得咋樣了?”

  三姐兒臉色有些不自然,說:“挺好的?!?p>  孟春曉撇撇嘴說:“姐,你跟我一樣,都不會演戲,你高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了,我又不是外人,有啥事你就跟我說說唄?!?p>  三姐兒爬上炕,靠在炕頭上,揪著掃炕掃帚,悶聲說:“粉條廠的錢不夠了,我心里煩得慌?!?p>  孟春曉納悶道:“不應(yīng)該啊,去年粉條不是賣得很火嗎?”

  三姐兒白了他一眼說:“你個書呆子。不錯,粉條是賣得火,可貨款沒都收上來,外面還欠著兩萬多呢?!?p>  “這么多!”

  三姐兒說:“準(zhǔn)數(shù)是兩萬六千八,幸虧臘月里你姐夫幫我要回了一萬二,要不姐連工錢都發(fā)不出來了。”

 ?。ㄇ笸扑]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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