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二十一世紀,只是一個隱于邊境小鎮(zhèn)的封建大族,自唐朝到現(xiàn)在,人丁興旺,興盛時,侍郎,駙馬,落魄時,落草為寇。
現(xiàn)在掌家的老祖宗,叱詫風云,雷厲風行,以一己之力,抗起了自中國建國,又到改革開放期間,程家家族企業(yè)的繁榮。
這時,年幼的程又垚還不知道,真正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這個家遠沒有表面看來的那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父母與年幼的又垚客氣的寒暄,他們沒能給又垚親情,只是讓又垚覺得陌生。
再說老祖宗一大把年紀,見了又垚像是年輕了幾十歲,各種事情都張羅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老祖宗就把又垚叫過去,說也要讓先知點兒規(guī)矩,奶奶說陪她一起過去。
老祖宗沒讓近前,又垚也就站在三步開外,老太太上下掃了又垚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淀藍,方才張口。
“你是不用去學校?!鳖D了頓,又說“女子三從四德,重在賢惠,你要做的,就是識大體,琴棋書畫自然是樣樣都要會,我過些時日,就請人教你,你長在庵里,如今也別是忘了修身養(yǎng)性,惜福?!?p> 又對一邊的兒媳說“一會兒叫又垚跟哥兒幾個一齊去上學,讓老二去送,我跟先生雖然通過了電話,也不免要過去打點?!?p> 又垚木訥的站著,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亦或是做點什么,她不是沒看見奶奶的眼色,只是給不出反應。一時安靜了下來。
隋淀藍見了,趕緊到孫女身邊,一把摟住又垚瘦弱的肩膀,笑說“傻孩子,還不快謝老祖宗?!?p> 又垚只覺得云里霧里,最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謝了還是沒謝。
二爺程光國驅(qū)車前往東邊林場,這是又垚第一次見這隱天蔽日是原始林場,也是第一次見臺先生。
一路上,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庵中多次翻墻相見,幾個孩子早就相互熟識,獨有大姐程又鄉(xiāng),以及程又喆不曾見過,程又鄉(xiāng)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大族的女人,該是成為古裝劇中當家主母的那種,耀眼而又端莊。
后來也確是應了又垚當年的這番想法,但卻沒人知道阿嬌長門十載深沉的痛。
車上程光國不忘囑咐幾個孩子“又君,又城,又聞,你們幾個上課時少惹老師生氣,也免得回去受罰?!?p> 又垚見幾個哥姐像習慣了一般,程光國像是有些焦躁,又說“咱們家孩子多,十幾個,那些又垚還沒見過,你們幾個多照顧著些?!?p> 鄉(xiāng)姐打趣二爺說“我來時也不見你這般熱心,老人家啊,真真是偏了心肝的呢?!背逃粥l(xiāng)把尾音拖得極長,像是又帶了幾分嬌嗔,引得程光國有些尷尬。
就連一向天道酬勤的程又喆也放下手中的書笑了,淡聲說“二爺這是有孫女了呢,只是不知道忠爺爺肯還是不肯呢……”
后來,又垚才知道,二爺程光國年輕時是有名的中醫(yī),師承五升方的傳人,是兩個關(guān)門弟子之一,程光國年少英氣,待人接物舉止有理,不知道是多少少女的春閨夢里人。
在家里還沒給程光國安排親事的時候,程光國對偽滿時期一個在水上皇宮跳舞的白姓女子一見鐘情,一眼就是一生。
但這女子出身不好,身世也不清白。
但這似乎并不是一段被上天眷顧的好姻緣,老祖宗不同意這白姓女子進程家,天作之合是父母之命,媒說之言,他們什么都沒有。但程國光也是一個癡情的主,跪在門外苦苦哀求。
老太太是個厲害主,原則性也很強。哪怕跪在外面的人是二爺,是她的親生兒子。
那天沒有電視劇里的凄風苦雨,也沒有暈在雨中的橋段,但遠比這樣更讓人揪心。
程光國跪在外面,老祖宗一個人在屋里,沒過多久,老祖宗走了出來,走到程光國面前,看著他,然后細致的用手撫上程光國的臉。
“這是我疼愛的兒子,這是我的兒子”其聲沉著果斷,緊接著高高舉起右手,狠狠地揮了出去,啪的一聲,極為響亮,這一巴掌結(jié)實的打在了程光國的臉上。
原來人真的可以被一巴掌打得嘴角流血,那被打人卻心甘情愿。
然后老祖宗抽出筆,在族譜上劃去了程光國和他名下的三行字,又轉(zhuǎn)身撫上程光國的臉,這次充滿了憐惜。
“自此,你不再是程家的兒子,不再是我的兒子,回去好好過日子,好好對白家姑娘,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闭f完這話老祖宗像是有些累了,抽回了手頭也不回的進了屋里,關(guān)上了門。
周圍的人也不知道該不該扶程光國起來,一會兒,程光國從新跪了起來,大聲的喊“娘,兒子身上流的永遠都是程家血,光國永遠都是您的兒子?!?p> 繼而一個重重的響頭磕下,地似乎都震了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最后,程光國發(fā)出了像野獸一般的吼聲。
“謝老祖宗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