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空被血色生生撕開一條口子,滿山火光,一隱一現(xiàn)中是斷臂殘肢高掛樹稍,利鏃穿骨,尸體如山,短草驚畜。白刃交擊,殺氣凜凜。
常華長刀所到之處,皆劈開一條深紅的溝壑,激起一片慘叫聲。而那邊,阿古占也同樣殺紅了眼,如地獄陰魂,收割著凌威軍的人頭。
余遙這一組小分隊里,林叔和李哥都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相互配合,也是殺出去一條路,肚子缺少訓練,卻有一手掂鍋的本事,把手里的家伙換成大刀,也能摸爬滾打著護著自己的小命。越往外,廝殺得越兇狠,彎刀長劍鏗鏘相擊,投槍長矛胡亂穿刺,低沉短促的嘶吼聲排山倒海般的涌來,余遙輕而易舉穿過彌漫的硝煙沙石,沖出圍擊,偷偷跟隨著常華,闖進了廝殺的最中心處。此時正值極冬,青嶺山脈漸漸又飄起了雪花,厚重的風聲裹挾著凜冽的寒氣,將戰(zhàn)士們手腳凍的發(fā)麻,可沒有一個活人敢停下來,甚至將手里的武器揮舞得更加兇猛,仿佛手里的武器越快,這場戰(zhàn)爭就能越快結束。
最快的是一根長鞭,從阿古占的后方襲來,此時他正與常華四目相對,兩人的盔甲都早已被鮮血浸濕染紅,阿古占雙眼通紅,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青筋暴起,他瘋狂地叫囂著,和戰(zhàn)馬的嘶鳴聲,兩軍的擊鼓聲撞擊在一起,常華皺了皺眉,不對勁!
阿古占提刀用力往下一砍,常華立刻一擋,卻被震得虎口發(fā)麻,不好,阿古占連續(xù)出手,一次比一次狠厲,常華處于劣勢,不停地格擋躲閃,此時一個小兵突然朝常華舉起了槍,前后夾攻,眼看常華就要為躲攻擊跌下馬背,一只手擦著槍桿伸了出來,反手一收,槍桿以更快的速度穿透了那個小兵的身體,同時,在此千鈞一發(fā)之際,圖番軍隊駐扎的營地發(fā)出了連續(xù)不斷的爆炸聲,阿古占猛然回頭,眼里一根黑色長鞭破空而來,纏上了他的脖子,長鞭上布滿了倒刺,瞬間就有血痕順著脖子流了下來,阿古占試圖扯掉這根索命鞭,卻被常華一刀劈在了肩膀之上。
余遙跳上了阿古占的馬匹,連點了他幾處穴道,令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也止了他肩上的血,“你們圖番,向來勇者為尊,如今你成了俘虜,這幾十萬的蠻子,也不知道會歸了誰?”
說完這句話,余遙嘴里發(fā)出一聲長嘯,“阿古占已被擒,圖番蠻子些,機會,我給你們了!”
最先注意到這邊情況的,是在后方的則赤將軍,見到阿古占被擒,他目光閃了閃,發(fā)出蒼老喑啞的聲音,“傳令,則赤軍撤退?!?p> 其實凌威軍在人數(shù)上遠不及圖番軍隊,可有一點,圖番軍隊人雖多,卻如一盤散沙。阿古占的力量并不足以使各大部落統(tǒng)領為他所用,說白了,除去阿古占自己手下的人,其他人都與他僅僅是同盟關系,當利益足夠大的時候,同盟關系也是可以隨時背叛的。當然有些背叛,僅僅是一個人的玩性大發(fā),比如呼瀾,而為利益所動的不僅是則赤部落,在余遙生擒阿古占后,戰(zhàn)場情勢陡轉,隨著各大部落首領的撤退,圖番軍隊只剩下寥寥無幾的人,這場戰(zhàn),是凌威軍贏了。
余遙等到情勢已定,才把阿古占的啞穴解開,“大皇子,你信錯了人?!?p> 阿古占臉色陰沉,不發(fā)一言,他看明白了,對于那些老家伙而言,比起后堂的天下,圖番皇室的寶座更加容易得到。常華招來幾個士兵把阿古占綁了起來,余遙一脫手,立刻搜尋著戰(zhàn)場,清一色的鐵血男兒,絲毫不見女子的蹤跡。
余遙用力握緊手里的長鞭,看向圖番的方向,“萱草,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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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阿古占真的輸了!那些統(tǒng)領都撤退了!”
一架金銅色的馬車停在了了遠處的山頂上,大片的雪無聲地落在雕滿暗紋的車身上,頓時化成了水滴滑落,拉車的是兩匹渾身暗黑的馬,通人性一般,斗大的眼睛也直直看向戰(zhàn)場,正庭坐在車轅上,手里舉著一副遠鏡,時時刻刻觀察著下方的局勢變化。從余遙出現(xiàn)那一刻,兩條眉毛就高高地吊了起來。
“正庭,你把我吵醒了。”呼瀾慵懶的聲音在馬車里響起,正庭猛地打了個冷顫,立馬禁了聲。馬車里鋪滿了紫色的團墊,一邊設有香爐,香匱等物件,一邊是紫檀書櫥,列滿了“后堂奇事三百篇”“圖番怪談”“東蒙密辛”之類的雜書,陳設很是簡單,原因無他,呼瀾睡覺,喜歡大一點的地方。
貂兒從呼瀾的衣袍里支出鼻子,嗅了嗅,爬到他腳邊,爪子不知碰了哪,一塊木板彈了起來,下面是一盤糕點。貂兒跳了進去,傳出悉悉索索的進食聲。
“讓你們找的人,找到?jīng)]有?!焙魹懭〕鲆槐倦s書,隨意地翻閱著,那只偷食的貂二,沾了一嘴的碎渣,又要往他身上拱,呼瀾手指輕輕一彈,車門打開,它飛了出去。正庭趕緊跳下去,把它撿起來,腹誹著,“這家伙落的一根毛都價值不菲,這要是蹭破塊皮,得花多少上品藥草才養(yǎng)的回來啊?!?p> “還好還好,沒傷著。”正庭掏出一塊手絹,給它擦的干干凈凈,小心放在了車緣上,這貂也好似被摔懵了,一動不動,“還不快滾進來?!焙魹懗鹆艘痪?,只見它尾巴一翹,打了了滾,竄了進去。在呼瀾懷里,眨巴眨巴眼睛,好不委屈。
呼瀾根本沒理它,眼睛都沒有從書上挪開過。
“主子,人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由寬一提前押送回姑溈山。”正庭又坐回了車轅上,快捷又不失輕盈地把車門關上。
“送回姑溈山?呵?!闭ヂ犞髯踊薨挡幻鞯男β?,不自覺垂頭彎腰,斂容屏氣?!澳蔷退突毓脺可桨桑人麄兊搅耍俨钊诉f個信,東蒙皇宮竣工之時,還請“他”務必來做客?!?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