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整個暑假,我基本是抱著吉他度過。爸媽本想安排我去參加校外的補課班,卻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拒絕,唯獨沒拒絕那個吉他班的課程。左手指尖從光滑磨到起泡,又從水泡磨到爆皮,直至指尖逐漸有了層繭子,在不碰琴的時候,指尖都可見凹下去琴弦的痕跡,直至有一天的超長練習(xí),C大調(diào)的和弦轉(zhuǎn)換被我基本掌握,第一階段有所小成。
返校的大掃除也迎來的新生入校,我拎著拖布前去水房,剛步入一樓走廊,眼看在央廳處小驢兒正背對著我在張望著什么,我悄悄地把拖布杵在一旁,一個健步奔了過去,從身后摟住了她的腰,把她抱起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她那超High C的驢嗓叫聲貫穿了整個走廊,幸好瞬間就被樓道打掃的聲音所淹沒,不然非把哪個好事兒的教導(dǎo)主任喊出來。
“快一年沒看到你了,你怎么來了?”我盡量平息著剛剛被她叫聲震驚到的心跳,問著她。
“這不順路過來看看你,懷念下學(xué)校。”小驢兒笑著說。
“看我?你可比之前又瘦了。抱你的腰,都感覺好輕。”我笑著說。
還沒來得及笑容釋放,我便僵住了臉上的表情。
“是嗎?告訴你我絕對的瘦了……”小驢兒接下來一連珠兒似的話語在耳旁一一略過,我注視著她的身后,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端著水盆小心翼翼的低頭下著正廳步入水房的臺階。
“璇兒?”我愣住了,脫口而出她的名字也把說的正興頭上的小驢兒丟在了一旁。小驢兒也隨著我的目光轉(zhuǎn)過頭。我剛邁出一步,前探的身體卻又被自己控制的收了回來。
“嘿!”小驢兒拍著我的肩膀,“你咋還對學(xué)妹,這么癡情?”
“呵,是璇兒,總陪著夏楠的那個姑娘。”我解釋著,”她也考這兒來了?一定是考砸了!”
“陪你,多好!”驢兒調(diào)侃著我。
“滾蛋!瞧你一天那沒正型的樣兒?!蔽倚χ崎_了驢兒?!澳阆韧嬷胰タ纯??!?p> 我已顧不及背后傳來的驢兒對我的牢騷,兩步并三步的奔向水房。
水房陰暗,常年無光,未進(jìn)入時潮濕的味道便撲鼻而來,門口處一盞小燈昏暗的發(fā)著光,時不時的跳躍著。左轉(zhuǎn)進(jìn)入看到璇兒的一刻,她低著頭,一側(cè)的頭發(fā)別在耳后,另一側(cè)低垂,她安靜的樣子讓吵雜的水房頃刻消失了聲音。走近她的我,沒有說話,在一旁靜靜看著她。她抬頭看到了我,隨即便低下了頭,紅了臉。
“璇兒?!蔽夷懬拥拇蛑泻簦曇粢矁H能讓她聽的到?!澳阍谀膫€班?”
“八班,走廊盡頭的那個?!辫瘍簺]抬頭,繼續(xù)在水盆里弄著抹布,低聲的說。
“哦?!蔽也恢撊绾谓酉戮湓?,本想順嘴的說出“歡迎你考入我校”,卻顯得那么的不合適。
璇兒端起盆,仍低著頭,盆里的水不多,她緊緊的握著盆的邊緣。“放學(xué)……一起走吧?”她說著并抬眼看著我,眼睛里透出讓我情不自禁的憐憫。
“當(dāng)然好,我等你,你先忙掃除?!蔽覟檫@突然而來的約請,感到有些吃驚,卻絲毫未遲疑的答應(yīng)了她。
待我隨著璇兒回到一樓央廳處,小驢兒早已不見了蹤影,唯獨剩下我那杵在墻邊的拖布,我懶得再將它拿去水房,就地抖了抖灰,拎著回了班。
班里嘈雜,一假期未見的同學(xué),都憋足了精神,幾乎在教室里用喊的方式在溝通。我禁不住開始期待著璇兒的約請,回到座位上,在吵雜聲中久久未平復(fù)激動的心情。曹磊在一旁叫著讓我放學(xué)留下踢球,我笑著拒絕,發(fā)覺自己已過了初中時那個認(rèn)識了學(xué)妹便沾沾自喜的年紀(jì)。我想把她藏起來,藏在除了我都沒人發(fā)現(xiàn)的地方。
散學(xué)后我來到一樓央廳,比起新步入高二年級的我們,一樓安靜了許多,我甚至在懷疑是不是他們先放了學(xué)。“咳”璇兒的一聲輕咳,提醒著我,她在央廳的一旁,似乎就在我剛放過拖布的地方。她沒說話,直接走出教學(xué)樓向自行車庫走去,我保持著距離跟在后面。
取完車,出校門后,她在前面騎行,我跟在后面。騎出很遠(yuǎn),我追了上去,時不時的望著她,璇兒仍沒說話,只是繼續(xù)騎著車,風(fēng)迎面吹過,吹散了她的頭發(fā),也使她露出了干凈的臉。她騎行,未走回家的路線,我跟著,不想打擾,也不知從何提起第一句話。
她騎到了那座公園,那是我童年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四周的圍墻早已拆掉,門口的收費處也換成了防止機動車通過的石墩。我數(shù)不清的童年記憶留在這里,看來又要被抹上一筆新的色彩。璇兒在公園的人造湖邊停了下來,下了車,望著湖,我也隨即跟了過去。
“我失敗了!”璇兒低聲說,仿佛她還有言語未說出卻被自己哽咽住了。我感受著她的情緒,她流著淚沒有聲音。
“沒事的,璇兒,你還有三年的時間呢,以你的能力會考上一所好大學(xué)的。”我試圖用能組織好的言語盡力的安撫她,自己的內(nèi)心卻在感慨:我不想留在這里的原因只是為了不再見那座小樓,而其他的,我想了多少?我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