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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疤痕

第二章

看不見的疤痕 螞蟻的小腳丫 2403 2019-09-15 16:29:05

  阿斯?jié)h沒有參加沛兄兒子的滿月酒,他非??隙?,是程母知道情況,毅然拒絕使用他的方案,所以趙輝扯了被朋友起訴地皮判給對方的謊,成功將他踢出局,進(jìn)而又跟沛兄合作,沛兄不僅賺了趙輝一筆,還賺了他的六十多萬,那是何等的不夠兄弟。

  馬美一個婚離出了各種“不治之癥”。程晨跟馮焱君先請假帶她看病,因為她說左胸疼。醫(yī)生開了做左胸的彩超,親家婆幫忙預(yù)約了聞名遐邇的首都影像專家王健文。因為是關(guān)系戶,所以做彩超時,王專家允許程晨帶母親進(jìn)到彩超室。

  王專家才高德韶卻心平氣和,他微微笑著問馬美哪里疼,馬美指說這里。

  按照馬美的指示,他先用了淺探頭,盯著屏幕緩緩移動攝像頭,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又換了深探頭,還是一無所獲,于是他從左往右,從右往左,時緊時松,時平時側(cè),瞅了又瞅,看了又看,約摸十分鐘之久,專家不露聲色遞給程母一塊紙,病人馬美預(yù)感大限已到,來不及扣上胸衣扣便趕緊直起上身問專家,“大夫,我這是不是癌癥?”說這話時馬美臉上有種難以形容的表情,好像已經(jīng)備好了日薄西山時的悲涼前奏。大夫顯然見慣不怪,笑呵呵地回答,“哪那么容易就得癌癥,連小增生都沒有,保養(yǎng)的挺好,放心吧。”說著跟程晨一起扶起了馬美。

  可馬美并沒有因此而放心,她的臉拉的老長,心事重重一聲不吭跟著閨女女婿出了彩超室,在她的意念里,自己非死不可。

  親家婆正焦灼地等在門口。一看他們出來,她一臉惶恐地迎上來,執(zhí)著親家母的手問道,“親家,沒啥事吧?”

  馬美還是沒有笑意,反而突然變得更加激動,她疾首蹙眉抱怨道,“什么狗屁大夫,連個病也查不出來,我疼得要命,他說啥也沒有,沒有我疼什么疼?!”

  程晨看見婆婆這個婦產(chǎn)科大夫的臉騰一下又粉又紅,目露兇光,簡直想要松開母親,側(cè)望過去,馮焱君的半拉臉粉紅粉紅,耳朵像有人扭過五個三百六十度,紅得幾近發(fā)黑。

  回到家后,馬美命令程晨他們趕緊上班去,馮焱君執(zhí)意要扶岳母上樓,程晨因為懷孕不敢活動太久,所以安頓母親:媽,你好好休息下班來看你,就站在門口等他下來。

  見過回到娘家的李姨,小兩口出門。剛走出一半,聽見哪里傳來哼哼哼的呻吟聲,悲愴而急促,馮焱君說,你聽,這個豬沒殺透,殺豬匠肯定是個二把刀,程晨呵呵笑了下,問他說這附近新開了家屠宰場?再走幾步,她覺得聲音很近,很嚇人,也不像是豬叫,于是站住凝神細(xì)聽,程晨看見馮焱君剛剛恢復(fù)的臉又紅了。

  他抓著她的胳膊,二人趕緊返回。踢踢通通上樓去,馬美正使勁兒揉搓著胸脯,微閉著眼靠在床頭,看見是女婿返回,馬美精神一振,仿佛好幾月沒見過他們,她一把揪住馮焰君的上衣兜,像看見了菩薩一樣慌張地說,“君君,你請個假,媽媽覺得非常難受,去BJ查吧!”

  那天下午,程晨跟馮焱君陪馬美去了BJ301醫(yī)院,光掛號費花了五千多。

  按照馬美的陳述和大夫的指示,她在這家三甲醫(yī)院做了十分全面的檢查,每顆牙齒都沒放過,結(jié)果出來那天,馮焱君不管有沒有問題,掛了醫(yī)院所有科室的專家號,親自攙扶著健步如飛的丈母娘,聽大夫給出結(jié)論。

  在婦科門診時,有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至少七十歲,精神矍鑠富有涵養(yǎng),戴著一副老花鏡,態(tài)度和藹謙恭地給人看病。她掃描一眼寫著“未見明顯異?!钡膱蟾鎲螁柣颊?,您怎么不舒服?馬美一看對方要沉下心來傾聽自己的痛苦,她抓緊時間皺起眉頭,窮形盡相聲情并茂地說道:我感覺昏昏沉沉,提東忘西,晚上總能夢見逝去的親人,招呼我吃飯喝湯,我左胸疼痛,偶爾像針扎一樣,有時候胸悶氣短,要不停嘆氣才感覺好過點兒,還有的時候,我走路傾斜,重心不穩(wěn),總感覺地面不平。

  那個慈祥的老太太一直聽到馬美說完,才張嘴說話,她說:您這毛病吧,得上心腦血管,我這兒是婦科。

  程晨很害怕,媽一直以來有這么多病竟然瞞著她,她蹙著眉峰不停走動??磹廴四敲唇棺齐y過,馮焱君緊緊攥住她的手,跟她共同分擔(dān)恐懼。

  后來,他們就去心腦血管科,BJ的醫(yī)院里擠滿了南來北往的病人,但大夫卻十分友善而耐心,他們耐心地辨別著病人的方言,耐心地聆聽著病人的講述,從不露出半點惱怒和焦躁。

  在這個科室,他們遇見的是一位文質(zhì)彬彬的年輕大夫,戴著一副無框眼鏡,聲音洪厚,笑容可掬,他們進(jìn)來,他接過馮焱君遞上的報告單,禮貌地說一句,您坐。

  馬美坐下后,那個大夫說不急,您緩緩,慢慢說。于是大夫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報告單,馬美就慢慢地把說給婦科大夫的那番話說給他聽。

  期間,大夫做了好幾件私事:手指抵著太陽穴沉思,接了一杯水,在日歷臺上貼了一張便簽紙,寫著“2011.11.11”。

  馬美最后著重講述道:大夫,你看,就這兒,就這兒,對對對,就這兒,這塊,就跟針扎一樣,冷不防戳一下那種疼。她指著左胸疼的那個地方。大夫似乎有點懵,微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么,馬美善意提醒他,“大夫,你說我這里邊是不是有瘤子?”

  年輕的大夫完全能體會他們的心情,一聽患者說到瘤子,他看了一眼程晨跟馮焱君,提高聲調(diào)說,“阿姨,就您剛才說的頭暈,應(yīng)該是您睡眠不好引起的,至于胸這地方疼,我建議您去乳腺科!”他再翻看下檢查報告,露出一臉?biāo)涂偷谋砬?,說道,“阿姨,遇事您得把心放寬,別總想著瘤子什么,想的多了真會來?!?p>  第二天,他們奔往乳腺科,馮焱君扶著岳母大人的肩膀,給她送在大夫面前,然后遞上報告單。大夫是個中年女人,地道京片子,一口一個您,她問:您怎么啦?馬美說她覺得左胸那塊兒像針扎一樣地疼,大夫仔細(xì)看了報告單,便要提筆寫處方,馬美嘴張了兩張,還是忍不住打斷她。她說:我感覺昏昏沉沉,提東忘西,晚上總能夢見逝去的親人,招呼我吃飯喝湯……

  馮焱君兩步上前,手搭著岳母的肩膀俯下身子,輕輕說道:媽,這是乳腺科。

  檢查一圈下來,除了血壓剛達(dá)臨界值這一項外,其余都正常,但馬美非常不甘,她懷揣一腔非死不可的熱情和赴死如歸的決心,質(zhì)問閨女跟女婿,“沒問題沒問題,沒問題我怎么就疼?”

  第三天,大夫要求補做甲功五項,結(jié)果出來,他們攙扶著大步流星的母親去找大夫,大夫拿著單子時,調(diào)整了下坐姿,長長嘆了口氣,馬美一看情形,眉頭即刻皺了起來,趕緊往前湊了湊,生怕他倆聽見似地說,“大夫,我是不是得了甲狀腺癌?”

  那是他們碰到的唯一一個不客氣的大夫,她說:您希望您得那病嗎?

  還是這個直性子大夫,對著馬美翻完白眼后跟馮焱君說,她得的是焦慮癥。

  總的說來,馬美就變成了那樣,有人說自己眼睛難受,她就覺得自己得了眼睛癌,趕緊打電話告訴孩子,帶她去瞧眼科;她看見自己的蘋果手機,便想起一個月前去世的喬布斯先生,她問前夫的開診所同學(xué),那個癌女人會不會得?

  從BJ回來的第五天,馬美參加了一個朋友的葬禮,五十多歲,死于心梗。

  那天,程晨正在開會,她媽的電話突然來了,她說得異常堅定異常悲傷:程晨,媽媽得的是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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