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帳縣驛館。
雖已夜深,但狄仁杰的房間仍舊亮著燈火。陳南端著茶水進來時,他正在紙上寫東西,觀其內容正是有關使團案的線索和疑點。
“老師,剛煮的茶,您嘗嘗?!?p> 狄仁杰接過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眼中笑意濃烈:“喝慣了你煮的茶,再喝茶湯卻是難以下咽?!?p> 炒茶煮茶之法是陳南極少數的開掛成果之一,這種苦澀中帶著清香的味道深得狄仁杰喜愛。
“我已將炒茶之法寄回并州,三兄大概已經在經營茶園,大量炒制茶葉。此次前往神都,您可要多見幾位同僚,逢人咱就送茶葉,宣傳宣傳炒茶的美妙,最好是讓皇帝也喜歡上,將其定為貢品,那今后咱家的茶葉就不愁銷路了?!标惸涎劬Ψ殴獾?。
哼!狄仁杰一聲冷哼,黑著臉道:“不務正業(yè)!此事你不要再插手,勿要學你三兄,心眼都長在了錢上?!?p> 您說的好聽,并州老家一大家子人要是單靠您的俸祿支撐,那早就餓死一大片。虧得三兄為人活泛,懂得經營之道,才勉勵維持宰相門第的臉面。
陳南心中腹誹卻不敢說出來,他拿起桌子上的紙問道:“老師在研究使團被殺一案?”
“沒錯。此案甚為詭異,有頗多蹊蹺之處。我隱隱有種預感,一場風雨將至?!钡胰式芏酥璞谖堇秕獠?,重重嘆了口氣,旋即轉身問道:“南兒,此案你有何想法?對通緝犯李元芳,你怎么看?”
我沒有想法,但我知道案件的全部過程。
可是即便如此,陳南也不能對老師全盤托出,以免引起懷疑,他再三斟酌之后道:“老師,使團案的真相如何,學生不知,但以學生看來,李元芳應該不是兇手?!?p> “哦,詳細說來。”狄仁杰含笑。
“原因有二,其一者,李元芳若真是主謀,他完全可以推掉這個任務,讓別人護送使團,而他再提前埋伏,暗下殺手,如此既能達到目的,又不會暴露自己;
其二者,學生若是李元芳,犯下這滔天巨惡后便會立刻藏起來,待到風聲小了再出來活動,而不是像他這般不停現身,好似生怕朝廷不知道他在哪兒?!标惸系馈?p> 狄仁杰點頭:“你的分析十分在理,其實無論李元芳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案發(fā)之后他都應該藏起來躲避風聲才對,到底是何原因讓他不停現身呢?”
陳南眨巴眼睛,“老師,是否有人不想讓他藏匿起來?”
狄仁杰微愣,對呀,這么解釋倒是說的通。
留著李元芳不殺,是為嫁禍與他,逼著他不?,F身,甚至在靈州再次犯案,是為轉移朝廷的注意,果然是好籌謀??!狄仁杰的思維發(fā)散的很快,轉瞬間便想明白許多事。
噗!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屋內燈火熄滅,瞬間漆黑一片。
陳南心中微動,暗道:元芳來了!
借著月光快速掃過屋內的蠟燭,狄仁杰的臉上蕩漾起淡淡的微笑,他對陳南點點頭,陳南立刻意會,轉身欲要開門。
就在這時,黑暗中一道銀光乍現,巨大的危機感浮上心頭,下一瞬間陳南的脖子上便出現一把鋼刀。
“郎君還請稍安勿躁?!?p> 狄仁杰瞳孔驟縮,饒是以他沉穩(wěn)如水的性格,看到弟子被擒,也略顯失色,只是臉上卻表現的依然淡定:“爾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夜襲驛館?!?p> 那人收刀,抱拳道:“還請狄公勿怪,在下只是不想小郎君引來驛館差役?!?p> 等陳南再次把燈火點燃,便看到一個長相英朗帥氣,皮膚略顯黝黑的人端坐在凳子上。
一條好漢!他心頭莫名生出這個感慨。
“你到底是什么人?”狄仁杰再次發(fā)問。
李元芳初見狄仁杰,心中對盛名以久的狄閣老,其實是心存懷疑的,便道:“都言狄公推理如神,常常能以衣著、氣質斷人身份,在下正想見識見識?!?p> “我想你夤夜來訪,應該不是為了捉迷藏吧?!钡胰式艿?。
“在下只是想證實一下,狄公是否如傳說中的那么神。”李元芳年級輕輕已然是一流高手,又官至衛(wèi)軍下級軍官,為人其實是有些傲氣的。
即便對面之人乃是大名鼎鼎的狄閣老,若不能徹底折服他,也不會讓他真心尊重。
狄仁杰呵呵一笑:“老夫已年逾花甲,名聲與我而言乃身外之物,再說老夫是否名副其實,也不是你一個年輕人可一言而定的?!?p> “狄公這算是巧言令色吧?!崩钤颊Z氣中夾雜些許嘲諷。
穿越過來已然數載,陳南早已將老師當做至親,見李元芳如此態(tài)度,心中頓時惱怒。
即便你以后與老師生死相交,現在說話如此刻薄也是不行的!陳南眼睛微瞇,冷哼道:“老師之名乃天下公認,豈容你來質疑!巧言令色?我?guī)熀蔚鹊匚唬玫弥阋粋€山野匹夫巧言令色!再說了,來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太倨傲了可不好?!?p> 此言一出,狄仁杰瞇眼微笑,而李元芳則臉色微變,詫異的看向冷臉斜倪他的少年郎。
“閣下渾身線索,就用不著老師出馬了,且讓小子來猜猜你的身份。”陳南冷聲道。
他這些年跟隨狄公學習,修習內容極為龐雜,文韜武事、醫(yī)術星象都有所了解。而且他是開掛的,從結果倒推,自然能看到諸多線索。
“腰桿挺直、腿微分、雙手居案,這是典型的衛(wèi)軍下級軍官的坐姿,面容憔悴、臉色蒼白,而雙頰卻有紅暈,據醫(yī)理而言,是失血過多所致,這點從你衣領滲出的血跡也可證明。如此深夜,你從窗戶潛入,不敢驚動旁人,定是不欲讓人知道你的行蹤?!?p> 那么一個軍官身負重傷、行蹤詭秘,會是什么人呢?
“當然是現下朝廷頭號通緝犯,李元芳!”陳南話音剛落,便感受到李元芳震驚的目光,頓覺心頭舒坦,跟喝了冰可樂似的。
難道大家都喜歡裝逼,原來真的是一時裝逼一時爽,一直裝逼一直爽?。?p> “若非親眼所見,實難相信?!崩钤伎粗惸细锌?,但他很快便把目光轉向狄仁杰,“狄公真乃神人也,不僅自己推理如神,就連教出的弟子也如此神斷!”
狄仁杰微微一笑,似乎在說“這都是基本操作,不用驚奇”。
“你敢深夜獨身來見我,足見你的膽量。說說吧,為何要殺害突厥使團?!?p> 李元芳急切道:“狄公真的相信是使團是我殺的?”
“老夫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如何。”狄仁杰道。
“真相就是我并沒有殺害使團,那是……”李元芳將使團被殺的經過一一講來。
陳南卻一直在發(fā)呆狀態(tài)中:臥槽,明明是本公子牛插哄哄,一番推理無懈可擊,怎么就變成“狄公真乃神人也”,不應該是“少郎君真乃神人也”嗎?
難怪以后老師會帶著李元芳一路破案一路升官,敢情這家伙是個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