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雨前之風(二)
迪堪回到瑞奇爾德已經(jīng)兩個月了。
瑞奇爾德的花月的確有著春天的氣息,他陽臺上的花壇中,各種花卉已經(jīng)盛開,五色繽紛。比起風月,云月時那還沒消去的春寒,花月的確要暖和的多,上個月,也就是雨月,天氣都沒有暖和到可以穿著睡衣到陽臺上曬太陽。而今天,他躺在自己陽臺上的搖椅頂上,曬著這花月的艷陽。下個月和打下個月,也就是火月和陽月的時候,這日光就會變得太過灼熱,而霜月就更不用說了,秋風寒冷,陽光也過于熾熱。
自己已經(jīng)沒這么悠閑有段時間了吧,跑到沃菲爾德克斯特,又跑到鉑勒斯,向兩位皇帝發(fā)出警報,先不說北方的皇帝如何,南方的皇帝肯定是已經(jīng)了解了遺族的事情。至于怎么辦,就完全是他們兩個的事情了。
“小老爺,這是剛剛林地那邊送來的老陳釀,您要不要品嘗一下?”萊平爾德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迪堪回頭看著這位老管家,雖然自己沒有因為他是什么組織的眼線這件事而把他炒了,但是還是有意地開始疏遠他,將多數(shù)文件上的工作交給了藍黛爾,畢竟藍黛爾背后可沒有一個知道自己每頓都吃了什么的組織。
迪堪回頭看著萊平爾德,還有他捧著的那個酒桶,上面寫著“萊平伍德莊園1542年”,迪堪微微皺起眉“你跟這個萊平伍德莊園什么關系?我記得萊平伍德好像是北方的一個大姓?”
萊平爾德愣了下,顯然沒料到自己的主人會問出這個問題,他微笑著低下頭“小老爺,萊平伍德莊園實際上,嗯,是我們的中心?!?p> “這樣啊,那有時間的確是要拜會一下啊,”迪堪冷笑著,然后擺擺手“把酒溫好了,送過來就行?!?p> “是?!?p> 然后,迪堪繼續(xù)慵懶地癱在那里,曬著太陽,似乎已經(jīng)四海清平,塵世安寧了。他慢慢地閉上眼睛,想要享受這陽光的溫暖。
可是下一秒,一股從心底涌起的莫名的躁動就讓他睜開了眼,睜開眼后,竟是那個被金色、銀色以及無盡的光芒籠罩的世界。不過這次,身邊沒有來來往往的透明人,而是一個一身白袍,披著兜帽,少年樣子的一個人。
他和這個少年,坐在同一張長椅上,長椅看上去是金色的,但是坐在上面,卻有一種格外溫暖的感覺,沒有金屬的那份冰冷。
兜帽下,少年的眼睛和鼻梁都隱遁在陰影中,唯獨露出半張臉,干凈白皙的下巴仿佛白玉做的一般,而他的嘴唇上,卻涂著微微發(fā)粉的口紅,顯得多少像是個健康的人。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讓人看著不知為何有些溫暖的感覺。
看著這個少年只是坐在那里,雙手架在膝蓋上,頭朝著正前方。迪堪心中有些疑惑,因為這個少年,似乎就是那天,那個告訴他毀滅將至的那個人。
“您好,請問。。?!?p> “你做的很好。”
迪堪剛準備問出自己的問題,就看到這個少年張開了口,發(fā)出了那常人不可能發(fā)出的,似乎是百千萬個人一同在說話般的聲音。
“毀滅將至,一切塵世的君主,在此時,都應團結一致。”
聽完這句話,迪堪還有別的問題想問,但是突然襲來的墜落感讓他睜不開眼,當他感覺到自己仿佛又安穩(wěn)地坐在自己的搖椅上的時候,睜開眼,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自家的陽臺,而手邊的小桌上,則擺著一杯溫的金黃色酒液。
此時,他心中有很多疑問,召喚自己的人是誰?自己到的那個地方又是哪?那個少年又是誰?這些問題此刻就像是蒼蠅一般盤旋在他的腦袋中,不過抿了一口微甜的葡萄酒后,他也就不準備想這些事情了,心中反而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疑問,這次被召喚,所謂一切塵世的君主又是什么意思?
這個問題并不難,迪堪心中,下一秒就有了答案,自己要去拜會一下瑞奇爾德的大總督。奧洛爾總共有四位平起平坐的君主,除去北方和南方的皇帝,剩下的,就是瑞奇爾德的大總督和加息塔利亞的國王了。
“萊平伍德,最近,大總督那邊有什么安排么?”
“稟小老爺,大總督最近正在籌錢準備辦全邦聯(lián)內(nèi)的大型軌道網(wǎng)絡,每周都有相關的酒會,您要去一趟么?我去幫您請一張?zhí)?,”萊平爾德適時地出現(xiàn)在迪堪的背后。
“你去幫我請一張?zhí)影?,我和藍黛爾兩個人去?!?p> “了解?!?p> =================================================================
藍黛爾并不喜歡這個時代的禮服。
實際上,她也不怎么喜歡她所出生的時代的禮服,但是這個時代的禮服,讓她更加地無所適從。
至于裙子,藍黛爾倒沒什么好抱怨的,帶有繁復花紋的大禮服裙還是可以很充分地滿足一個小姑娘的愛美之心的。如果是要出席大總督的宴席,淡色的禮服雖然符合闊得羅家的身份,但是未免有些喧賓奪主。萊平爾德從幾套準備好的禮服裙中,給藍黛爾選了一套藍綠色綢子做底,上面是金線刺繡,比較保守的禮服裙。后背大概露出肩胛骨的樣子,而正面也只是露出頸項和鎖骨下幾厘米的位置。這樣的禮服通常屬于那種幾年內(nèi)都不考慮出嫁的大家族女孩,可以說是很符合藍黛爾的形象。
不過,實際上萊平爾德還有一層考量。
整個瑞奇爾德實際上都知道了闊得羅家來了個同樣姓闊得羅的小姑娘,雖然對外宣稱是遠親,但是信的人可不多。多數(shù)人都覺得這個女孩是闊得羅前任家主的私生女,畢竟闊得羅這樣的大家族,有遠親也不至于沒人知道。
如果在瑞奇爾德的形象是迪堪的妹妹的話,那實際上這套禮服是極合體統(tǒng)的。在某種意義上,也解釋了為什么一直把這個女孩留在本家的宅邸里。
于是,在某一天晚上,盛裝打扮的迪堪和藍黛爾乘著馬車來到了大總督位于北方城區(qū)的官邸門前。
大總督官邸前,是一個廣場,不過這種通常是用于大型室外活動的廣場,在這個時間點,沒有多少人。而官邸門前卻停著不少馬車,而身著華美服飾的男男女女,則在官邸大門前的階梯上三兩成群的聊著天。
迪堪一到場,就有三五個中年的紳士腆著肚腩朝他走了過來。迪堪作為瑞奇爾德城內(nèi)能夠呼風喚雨但是卻格外低調(diào)的一個人,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能吸引這群發(fā)福禿頂?shù)闹心耆恕?p> “這不是闊得羅老爺么!多久沒見了?聽說您去了佛羅薩克斯還有弗倫索西亞?”一個戴著夾鼻鏡的,不是那么胖的中年人先開了口“您也對總督提的全境軌道網(wǎng)絡有興趣?”
“還好,不過這要是建成了,也算是利國利民,”迪堪應付著,順便掃視著周圍“總督閣下最近還好吧?!?p> “哈,他?好得很!”一個虛胖的男人也不顧儀態(tài),直接坐在了旁邊“最近給他的二兒子找了個愛洛荷的未婚妻!他自己享受的不得了,他兒子嘛,恐怕過幾年就要養(yǎng)杜鵑咯?!?p> 旁邊一個壯實的青年人笑出了聲,他正了正自己的領巾“他家這個情況應該算不得養(yǎng)杜鵑吧,畢竟是老子和兒媳勾搭在一起?!?p> 幾個人都齊齊笑了起來,那個虛胖的男人指著那個壯實的青年人“卡其阿爾少爺您真是幽默,您要不說,我們可想不到這個笑料?!?p> 迪堪并沒有閑工夫跟這幫閑得發(fā)慌的紳士們扯些什么城內(nèi)的花邊新聞,他想趕快找到大總督,向他說明現(xiàn)在的事態(tài)。
剛準備叫上藍黛爾,直接進入官邸的他,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藍黛爾不在身后,反而和一群二十上下的女孩聚在了一起。這些女孩多是大家族待出嫁的女兒或是新嫁的少婦,一些年齡稍大一點的爵士或是商人通常會選擇帶自己的女兒做自己的女陪客,一方面是向整個貴族的社交圈子宣布自己的女兒可以出嫁了,另一方面,女兒也是個優(yōu)秀的展現(xiàn)自己家族財力和修養(yǎng)的憑證。
迪堪看著這一個個唇紅齒白,身材纖細的女孩,沒有半點想法,他此時此刻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藍黛爾在這幫女孩面前露怯,說出些很“有歷史氣息”的粗口。不過等他靠近之后,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哎,藍黛爾妹妹,你聽說了大總督家那件事了么?”
“什么事???不知道誒?!?p> “還能有什么事啊,大總督花重金給二兒子聘了個愛洛荷的兒媳婦!然后啊,自己就開始養(yǎng)小杜鵑了?!?p> “養(yǎng)小杜鵑?啥意思?”
“哎,這你不懂?就是。。。和別人的妻子,那什么了?!?p> “哦哦哦,不就是。。。野貓翻墻么?”
藍黛爾說出這句話后,迪堪急忙拉住她的手,向那些年輕的小姐們賠著笑臉,把藍黛爾拉到了一個沒什么人的地方。
“你跟他們瞎說什么?跟你說多少次了,你。。。”
“等會兒!”藍黛爾突然止住了迪堪,伸手從迪堪肩上拿下一塊不大的白色亮片,看到這亮片,她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不要試圖用皮屑來打斷我?!?p> “不是皮屑,你仔細看?!?p> 迪堪仔細地看了看那片大概有五分之十分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亮片,皺起了眉“這是,遺族的鱗?”
“嗯,你最近掉鱗么?”
迪堪搖搖頭,按照藍黛爾的理論,他這種能力先顯現(xiàn)出來的高位遺族,掉鱗這種遺族體征出現(xiàn)在他身上不會太快,一年之后才開始掉鱗都不奇怪??墒沁@里,幾乎只有名媛爵士才會來的地方,卻出現(xiàn)了遺族的鱗片。
藍黛爾把那片鱗湊到自己鼻子前嗅了嗅,然后皺起眉“很香,是個女人。”
“你確定不是我身上的味兒么?”迪堪對于藍黛爾的鼻子不是那么信任,而藍黛爾則直接湊到他身上聞了聞。
她搖搖頭“不是,不過我有預感,這鱗,八成就在今天的出席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