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宴會(一)
“你就這么確定?”
“是的,如果這個鱗片有段時間了,那不可能還有香味,”藍黛爾非常肯定地說道“這個遺族估計就在今天的這群人里?!?p> 迪堪聽到這多少有些焦急“那我們豈不是要馬上把他找出來?日輪遺族。。?!?p> “不著急,現(xiàn)在我們能碰到的遺族,估計八成都和東邊那群人有關系,”藍黛爾壓低了聲音“先確認是誰,確認了之后,可以交涉,也可以直接找個方便地方做掉?!?p> “不稟報大總督么?”
藍黛爾仿佛是學生做錯了題目一般搖搖頭,仿佛迪堪提出了個很愚蠢的問題“稟報大總督也要在探明對方身份之后,如果大總督干脆就不信所謂遺族一說,你把這件事稟報上去也是有害無利?!?p> “可是。。?!?p> “沒什么可是的,我這么說吧,假設有一個村子,混進了幾個殘暴的兇犯,”藍黛爾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迪堪,多次在鬼門關上挺過來的她還算是比較沉著的“有一個術士,知道誰是殺人犯,而他貿(mào)然在眾人前告知村長,自己知道誰是殺人犯,那結(jié)果是什么?他會變成下一個犧牲品而已。”
迪堪并沒有明白藍黛爾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仔細思索了下,似乎對這件事的確不能過度緊張了,畢竟之前佛羅薩克斯皇帝的狀態(tài)也說明了些這些統(tǒng)治者對于遺族問題的態(tài)度,更何況,那佛羅薩克斯的皇帝親眼看到了遺族所變的怪物被火刑,而總督則沒有。
就在兩人商量的時候,總督官邸的大門打開了,走出了兩個看起來至少有四十多歲的侍者。
“尊貴的各位賓客,以波卡蒙德總督大人之名,各位可以進場了?!?p> 此話一出,紳士們紛紛拉上自己的女陪客,有說有笑地走上階梯,而有些參會的城內(nèi)士紳也是姍姍來遲,從馬車上慢慢地挪騰下來,然后挽著自家女伴的手,慢慢地走到階梯頂端。
傳聞,瑞奇爾德自由邦每年的支出中,有百分之五是用于總督官邸的維護和修繕,一走進去,的確氣度不凡,比起南方皇帝的那個奧臨恩堡壘不知道大氣了多少。
地上的拼接瓷磚光可鑒人,拼出了一個顏色柔和的巨大花紋,白底金頭盔,那是瑞奇爾德這座城市自從推翻皇帝之后,始終飛揚在城墻上的象征。
賓客們都聚集在門廳中,進行著典型以社交為目的的交談。門廳中的交談的話題,多數(shù)是門廳中掛著的畫作、雕塑亦或是瓶子中的插花,甚至還有些裱在畫框里的劇本抄,談論這些并以此來顯示自己優(yōu)秀的藝術或是文學素養(yǎng)是瑞奇爾德的紳士們用來彰顯自己格調(diào)的最直接方式。
藍黛爾因為她禮服的緣故,周圍沒有多少年輕男士,倒是有不少中年男子在她和幾個同齡的不準備出嫁的女孩交談時湊了過來,原因嘛,到底還是想在一位闊得羅的心中留下些印象,這樣可能這位他們眼中的“迪堪的妹妹”就能在闊得羅家大家長面前提到他們哪怕一句。
假裝成一個闊得羅家大小姐的藍黛爾則裝作自己對于這群人的話題很感興趣,實際上,則用她一直以來被草藥所磨練出的敏銳的鼻子,嘗試著找出那個鱗片上帶著的香味。但是很遺憾,這些油光水滑的中年人和年輕的大小姐們,都完全沒有那種她所想的,可能會出現(xiàn)在他們身上的香氣。
藍黛爾時不時答應著那些沒什么用的社交辭令,雙眼不斷地掃視著整個門廳,她知道只是在這里掃視是不現(xiàn)實的,不過她還是在人群中鎖定了幾個目標。她的目標是幾個年齡不大,頂多比她大上一兩歲的年輕女孩,因為剛剛鱗片的那種香氣給她一種很突出,很高調(diào)的感覺。不像是給哪家夫人使用的風格。
就在她尋找目標的時候,大門打開了,賓客們幾乎是一擁而入,而那股香氣,那股剛剛她記住了的香氣在一瞬間略過了她的鼻尖。她急忙在人群中尋找著,掃視著,可是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多數(shù)客人都已經(jīng)進到了大廳中,而自己也只能跟著幾個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孩挪了進去。
一進去,就能看到那個站在高位,身材中等,看起來有些矮的將近五十歲的男人。那個男人臉上雖然生了些皺紋,但是還是能看出他年輕時應是個英俊的男子。他白色襯衫外是一件黑色金邊的馬甲,身上穿著藏青色的綢緞室內(nèi)外套。這一套單是看著上面的花紋,就讓人覺得價值不菲。
而他旁邊的女伴,則是他顯得有些矮的根本原因。
那個年輕的女孩看上去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但是身高卻遠比在場的多數(shù)男人還要高上一點,穿上高跟鞋有接近一米八的樣子。這女孩身著一身白底紡紗的長禮服裙,露出了她飽滿的胸脯。這個女孩面容姣好,一頭淡金色的長發(fā)盤在腦后。她四肢不是那么纖細,倒是微微有些肉。如果以藍黛爾的角度來看,這個女人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花瓶,她出場之后全場半數(shù)以上的人都盯著她,當然也有可能是盯著正準備說話的大總督。
“咳咳,我親愛的朋友們,歡迎來到總督官邸,我代表我本人以及所有波卡蒙德家族的人向被我浪費了寶貴時間的你們致以歉意,”
這些廢話藍黛爾自然不是很想聽,她雙眼四處掃視著,尋找著周圍自己認定的可能是自己目標的女孩,然后挪著步子,準備湊到她身邊聞一下。
按理來說,主人說話的時候,自己應該把自己帶過來的紳士身邊,可是迪堪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不知道哪去了,自己只能假裝自己在認真聽總督講話,然后湊到那些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身邊,像個跟蹤小姑娘的怪叔叔一樣,聞一聞她們身上的味道。
總督所說的內(nèi)容,無非是說明所謂全瑞奇爾德軌道網(wǎng)的重要性,以此來尋求在場的這些權貴們在未來邦聯(lián)大會上的支持。
迪堪一向?qū)τ谶@些事情沒什么興趣,畢竟他實際上就是個地主加控股人,他包出去的地中各種產(chǎn)業(yè)的種類兩只手都數(shù)不完,全邦聯(lián)內(nèi)的軌道網(wǎng)絡這種事情,頂多就是要占一部分闊得羅家的地然后給數(shù)量巨大的補償款或是鐵路網(wǎng)的股份罷了。
他站在大總督身邊,等著他把那些華麗而無物的辭藻一股腦地砸向觀眾。過了半晌,總督終于發(fā)表完了他那已經(jīng)說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演說,然后回頭看著這些相比臺下,更加“尊貴”一些的賓客。
“各位,抱歉久等了,”總督的聲音不像是剛剛在人群面前講話時那么洪亮,反而有些尖細的沙啞“向各位介紹一下,這時我次子的未婚妻,愛洛荷家族的維安嘉特,不過,她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xiàn)在要談的事情?!?p> “閣下,我之前就跟您說過了,這件事沒得談,”一個男人胸口別著一個小徽章,瑞奇爾德本地人很輕松就能認出那是鋼鐵從業(yè)公會的徽章,而這個人就是鋼鐵從業(yè)公會的會長“瑞奇爾德的鐵礦石產(chǎn)量根本不夠,雖說沒打仗,但是這兩個月也不樂觀,就大上個月,您把計劃提出來之前,南境的財政總委員會瘋了一樣抬高所有鋼鐵制品和原材料關稅,現(xiàn)在一塊南邊來的鋼錠都進不來,北邊就更別想了,有紫山藩伯把著,鐵礦也很難出來?!?p> 一個長相有些像總督的年輕男人微微皺眉,手中拿著一小打報告,隨手翻了幾張“加息塔利亞呢?加息塔利亞的礦石,質(zhì)量差了點,但是應該還是能用的吧。”
“加息塔利亞的石頭有問題,不純,用那群窮的要死還充場面的學士的話說,就是伴生了大量的其他什么礦,”旁邊一個蓄著八字胡的男人說道“加息塔利亞人搗碎礦石之后有個手選的環(huán)節(jié),那可是個技術工種?!?p> “那怎么辦?我都提出來的東西。就能不干了?”
迪堪看著手足無措的總督,用指節(jié)敲了敲面前的桌板“各位,你們想沒想過,去金河買鐵礦石?”
“闊得羅老爺,您怕不是又要給大家介紹你那當著金河某個小城市總督的親戚?”
迪堪并不準備回應這種比葡萄醋還要酸的話“從我這邊走的話,至少是正常價格加上官方渠道,沒有任何人有理由能把價格抬高,金河自由城市同盟的關稅是獨立于帝國,不受紫山邊檢區(qū)影響的?!?p> “那,迪堪老弟,你要抽多少的成?”總督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但是商人的習慣讓他自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迪堪思考了兩秒馬上就給出了答案“鐵礦進來多少錢,我抽您給我百分之五的關系費,軌道網(wǎng)的股份我要百分之五?!?p> 整個包廂中的人都面面相覷,那個長得像總督的年輕人干脆就喊了出來“你這是在搶劫!”
“我一沒動刀子,二沒拿槍指著各位,怎么就搶劫了,”迪堪笑起來,他雖然從來不碰商業(yè)這些事,但是因為闊得羅家的家族人脈,他隨時就能找到些旁人搞不到的門路“我這么說吧各位,鐵礦石,走陸路,價格加三成,出紫山,翻一番,各級盤剝敲竹杠,再少個一兩成,您各位覺得到瑞奇爾德能剩多少?”
看眾人剛剛聽到價格時的憤怒已經(jīng)消散,他們開始思考,迪堪馬上乘勝追擊“各位,你們想一下,金河的鐵礦,質(zhì)量未必好多少,但是價格必然是原價,走水路就算逆流,也頂多是原價加個一成半,我要是再拿闊得羅的名義把這批石頭運過來,那這件事就是我的親戚把一批礦石轉(zhuǎn)贈給我,關稅和交易稅一樣都不用交,一批原價的鐵礦石,沒損失地送到瑞奇爾德,我就不該抽這個辛苦費?”
周圍一眾人還是那副似乎在算這個賬怎么合適的苦瓜臉,而總督已經(jīng)笑了起來“迪堪啊迪堪,你要是從商,你家產(chǎn)業(yè)兩年就能翻三番,怎么就去做歷史學者了呢?”
“不敢不敢,哪敢和各位商界宿老談這個,”迪堪也應付著笑了笑,急忙恭維“各位人脈想必也是遍布整個奧洛爾,但是人脈人脈,這東西啊,就像葉子的脈絡,各位老爺?shù)娜嗣}總是有伸不到的地方,這樣,我這個小字輩就給各位幫個忙,然后拾人牙慧?!?p> 這件事總督總是不虧的,畢竟他修軌道網(wǎng)是用邦聯(lián)的國庫修,而鐵礦石價格這種事情實際上影響的,無非是那些礦業(yè)和鋼鐵公會的老板的利潤,原本這些人以礦石價格過高,利潤幾乎沒有為由拒絕總督。迪堪這么一腳踩進來,反而把這個理由給踩沒了。
大概簡單地商量了一下,這些礦業(yè)和煤鐵產(chǎn)業(yè)的老板就離開了,理由嘛,自然是回去和其他的老板商量一下。整個包廂里也就只剩下了迪堪,總督、維安嘉特還有那個長的很像總督的年輕人。
“迪堪老弟,我猜你不是過來給我解圍的吧,”總督倚在沙發(fā)椅邊,另一只手繞過維安嘉特的腰,搭在她的腰臀處“哪來的風把你吹過來了?”
“您聽說過,日輪遺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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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一番操作,把遺族問題的始末跟總督講清楚,然后給他看一段遺族的記憶,不過,總督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迪堪的想象。
“這個遺族,是不是就是那群練術式不會瘋的那群人?”
“哈?”
迪堪根本不知道總督在講些什么,皺起眉頭看著總督,而總督摟著維安嘉特坐下之后,拿過旁邊小桌上的紅酒“我十幾年前學過術式,無奈天分不高,就放棄了,當時還在研究怎么能學會,后來就知道有遺族這種東西,學術式不僅沒門檻,而且還不會像多數(shù)術士一樣進入中年就開始得瘋病。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真的?”
“是的?!?p> 總督比起倫培爾還有奧托八世好溝通太多了,奧托八世是始終不信,倫培爾則是一直質(zhì)疑迪堪給自己施了什么巫術,所以自己才會看到遺族的記憶,直到在場的每一個佩蘭家族的人都看了一段那個遺族的回憶。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總督一聳肩,看著面前的迪堪。
迪堪皺起眉頭,按理說這種怎么做的事情應該是總督自己琢磨的,跟他可以說是一點關系都沒有,而現(xiàn)在,這位總督竟然問自己應該怎么做?
“組建機構(gòu)針對遺族,調(diào)兵向東防守東線,這些都是能做的啊。”
總督笑吟吟地搖搖頭“迪堪啊迪堪,你知道瑞奇爾德政府各個行動的運作原理么?”
“不知道。”
“咱啊,是個共和國,很多事情不是我拍板就能決定的,比如你說的設立機構(gòu),”總督站起身看著外面在酒宴中交談的賓客們“我需要去說服半個邦聯(lián)議會,然后才能批預算下來,就算我想要在城市衛(wèi)兵里單獨設一個部門,也要跟城市議會談這個問題,預算問題怎么解決?這些都是問題?!?p> “那您要是個人出資辦一個呢?”
“個人出資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我個人出資相當于我的私人武裝或者說偵探,是沒法以瑞奇爾德邦聯(lián)的名義辦事的,”總督走到迪堪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事沒法辦,軌道網(wǎng)這種事,奧托七世一句話,各地官員搶著辦,五年之內(nèi)整個佛羅薩克斯的主要城鎮(zhèn)和城市都修建了車站,咱沒法這么辦啊。”
迪堪這就為難了,畢竟只出現(xiàn)過干脆不相信遺族存在和后來相信這兩種,相信且知道遺族存在但是沒法做出決策和解決辦法這種情況他還從來沒有想過。
“這樣吧,迪堪,既然這個事是你提的,你也有這個財力,”總督突然想到了什么,眉間蹙起的山脈略微緩和了一些“你組織一批人,準備應對類似的遺族問題,等事情真的發(fā)生了,我直接啟動緊急預案,把你這個組織買下來。這是我想到的唯一有效的辦法?!?p> 迪堪多少有些著急,但是卻也沒什么辦法,只能苦笑道“閣下,這就像是你淋了雨,知道自己要感冒,卻不趕快洗個熱水澡把自己弄得暖和些,非要讓仆役在邊上拿著藥湯預備著,等你發(fā)了燒再把藥給你一樣?!?p> “我知道,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辦法呢?”總督坐回自己的沙發(fā)椅上,手又打在了維恩嘉特的大腿上“我不是小奧托或者倫培爾,就連加息塔利亞的老馬克西米連的權力都比我的大,我就是一個總督,還有七年任期,倫培爾以前做執(zhí)政官的時候,自稱什么來著?第一公仆,我看啊,他算個屁的公仆,我才是公仆,瑞奇爾德所有有錢大老爺?shù)墓??!?p> 看總督發(fā)起了牢騷,迪堪心中暗笑但是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就是,只好點點頭“閣下您的苦實際上我們都知道?!?p> “得了吧,你也是那大老爺中的一個,只不過你還年輕,沒那群滿面油光的玩意兒們那么貪就是了,”總督苦笑著揮揮手“走吧走吧,我把話立在這,要是真的出事了,我肯定第一時間說服城市議會買下你組建的東西,當然,你要是沒組就另說了?!?p> =====================================================================
藍黛爾仍然在尋找,那個遺族到底是誰。
整個大廳中,都再沒出現(xiàn)過她嗅到過的那股香氣,她一個人穿梭在人群之中,這樣一個年輕女孩在人群中獨自走來走去有些奇怪,不過誰在意呢,這可是闊得羅的“私生女”。
不過當她經(jīng)過前往陽臺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目標,一個身穿紅黑配色禮服長裙,大概十七八歲的女孩手中端著一杯酒,那個女孩無論是神態(tài)還是衣著都顯得格外突出,在進門之前,就是藍黛爾的目標之一。
這樣一個高調(diào)的女孩面前,自然有著追求者,或者說,是“來搭訕的人”。那個之前和迪堪聊過一會兒天的壯實男人站在女孩面前,一臉訕笑,藍黛爾也湊近了幾步,想要聽清兩個人到底在談些什么。
“您好,尊貴的斯平爾德小姐,您就像這夜色一般美麗,為何不移步室內(nèi)讓我一睹芳容呢?”
女孩似乎對面前的男人并不感冒,冷哼一聲“那要看是誰在問了,想必您也是位貴胄,可是為何我卻沒聽過您的名字呢?”
男人似乎把這句話理解成了對方想讓自己自我介紹一下,絲毫沒有聽出里面滿滿的諷刺意味“斯平爾德小姐,我是克桑爾德公爵的長子,我的父親是卡其阿爾家族的狄福蘭,而我是塔威.卡其阿爾。”
“果然沒聽說過,一個小領主的兒子啊,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地主,估計也只能靠你這種方式來往更高層邁上一步了,”被稱為斯平爾德小姐的女孩聲音多少有些冰冷,里面還夾雜著些猶如冰屑一般的笑意。
藍黛爾大概能猜到那位卡其阿爾少爺?shù)谋砬椋烙嬍切邞嶋y當,如果是她如此受辱,估計就要拂袖而去了,不過這卡其阿爾少爺?shù)哪樒ひ彩欠峭H恕?p> “小姐,那想必是您孤陋寡聞了,我的父親是一位高貴的公爵,他統(tǒng)治著幾十平方公里的土地,您。。?!?p> “呵!一位公爵喏!”斯平爾德小姐的聲音尖銳起來,她身體微微前傾,酒杯也放在了旁邊“邦聯(lián)建立后可沒有冊封過任何爵士,請問您父親這個爵位你從哪來的?”
斯平爾德小姐頓了下,看卡其阿爾剛準備說話,馬上就把他的話噎了回去“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父親從你祖父那繼承來的,你祖父從你高祖父那里繼承來的,但是是誰頒發(fā)的這個爵位呢?是誰,將這塊土地冊封給你的祖宗,并讓他宣誓效忠的呢?”
“是。。?!?p> “是奧斯洛爾德皇帝吧,就是那個,金獅統(tǒng)一后8世紀,因暴政被推翻的奧斯洛爾德皇帝!請問皇帝被推翻的時候,您的家族在哪?高貴的克桑爾德公爵在哪?怕不是縮在自己的城堡里瑟瑟發(fā)抖吧!”斯平爾德小姐坐在那里,挺起身子“今年是那年啊?還是1453年么?怎么有人拿8世紀就亡了的帝國頒發(fā)的頭銜來彰顯自己的尊貴呢?你的家族作為皇帝的附庸,沒有保護好皇帝與帝國,甚至沒有做出一丁點反抗,現(xiàn)在又以帝國的名義來拔高你的身份。于帝國,你沒有盡到你忠誠的義務,于邦聯(lián),你以你來自帝國的頭銜質(zhì)疑邦聯(lián)的合法性。無論是帝國還是邦聯(lián),你的家族都沒有盡到自己的義務,首鼠兩端,無恥之極,你在拿什么臉面站在這里,向我炫耀你的身份?”
“我,我是忠于邦聯(lián)的!”卡其阿爾急忙辯解一句,這位小姐的言辭犀利已經(jīng)讓他滿頭大汗。
“你若忠于邦聯(lián),那就除去你那公爵的名號,你的父親充其量就是一處村鎮(zhèn)的領主,”官邸中的光芒照亮了斯平爾德小姐的臉,那張還算嫵媚的臉上滿是冷笑,她指著站在卡其阿爾背后的藍黛爾“你知道這位是誰么?闊得羅家的子嗣!她的兄長是迪堪.闊得羅,所擁有的土地是你家那幾寸領地的幾倍乃至幾十倍,而且前段時間,她和她的兄長親自面見了南方和北方的兩位皇帝,請問你有這個姑娘哪怕千分之一高貴么?我寧愿邀請她去我家的宅邸一聚,也不想聽你說上哪怕半個音節(jié)!滾吧!”
說罷,斯平爾德小姐端起酒杯,直接潑在了卡其阿爾少爺腳邊“智者的詞句令污水甘冽,蠢物的言語令美酒發(fā)酸!”
藍黛爾能夠看到,卡其阿爾少爺渾身都在顫抖,他后退幾步,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官邸。她依稀看到卡其阿爾少爺眼角有水光在閃爍。
“蠢物!你糟蹋了我的酒,幫我叫個侍者來!”
斯平爾德小姐這樣一喊,藍黛爾明顯看到卡其阿爾少爺一個踉蹌。而斯平爾德的目光也移到了她的身上,她起身,向藍黛爾伸出手,表情不知比剛才柔和了多少“您好,薩依藍.斯平爾德?!?p> 藍黛爾握住了她的手,禮節(jié)性地點頭“藍黛爾.闊得羅?!彼兆∷_依藍的手的一瞬間,在那雙薄紗手套下感受到了一種紋路感,手指簡單地挪動兩下,鼻尖嗅了嗅,那股熟悉的香氣和薩依藍雙手隱藏在手套下的紋路,告訴藍黛爾,這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遺族。
“多久了?”
藍黛爾這句話一問出來,薩依藍臉上的表情就出現(xiàn)了巨變,隨即又變回了那副綽綽有余的笑容“您先坐。”說完,她看著距自己還有幾步遠的侍者,那侍者推著一個滿是各式飲料的小車“兩杯梅子汁謝謝。”
侍者從小車上拿過一個酒壺,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暗紅色的梅子汁,然后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通往陽臺的門。
薩依藍單手托著裝了半杯梅子汁的玻璃杯,雙眼中仿佛含著瑞奇爾德那伴著寒風一同到來的初雪,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皺起眉“你是萊平伍德還是血色日輪?”
藍黛爾喝了口梅子汁,酸甜的味道她還算喜歡,她微笑著望著天空“你覺得呢?”
“你都不是,”薩依藍笑了出來“這就很巧了,一個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的人,既不是萊平伍德的人,也不是血色日輪。告訴我,你的身份?!?p> “一個普通人而已,你是和東方那群人一伙的么?”
薩依藍站起身,飲盡了手中的梅子汁,雙臂揚起,仿佛在舞蹈一般“你可不像是個普通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和東方的遺族絕非同類。
“那就新鮮了,你和東方的遺族不是一伙兒的,而你自己也清楚你的遺族身份,你總不會是隱修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