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灣流
為了等待里德.富勒把船員配齊,弗里茲還要多等兩天,時間寶貴,弗里茲把所有能找到的人都拉上船直接試航,三十多人駕駛這樣一條復(fù)雜的船讓所有白人心里都捏了把汗,還好在切薩皮克灣里它不需要跑出全速,只看操控是否可靠,增加的懸臂浮艇是否影響航行。
第一次試航還真暴露出了問題,在曙光號上操舵響應(yīng)非常的差,想想也是,橫向尺度這么寬的船只靠一小片舵怎么能控制的了,解決辦法很簡單,把單葉的舵變成多葉的,就像大型飛機的垂尾一樣,要么做的很高大,要么做成雙垂尾,此前在模型上水槽中無法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
還好船的舵片制作不難,弗里茲干脆也別雙舵片了,直接來三葉的吧,不信還有什么問題。
另一個問題就是兩側(cè)的浮力體小船是以增加浮力儲備的方式連接上飛剪船的,這也就使得它們正常情況下不能載貨,否則能看見懸臂被墜出的彎曲弧度,只有在飛剪船體吃水很深的時候才能把一部分載荷勻到兩邊艇上,這當然很麻煩,不過這年頭的商船裝卸貨物就沒有不麻煩的,也不算太大的缺點,以后有的三副費曼操心了。
當曙光號改造這最后一項缺點時,弗里茲忙著給她和薩拉尼婭準備凈水器。
大航海時代水手們的生活有種種苦楚,吃不上新鮮食物,睡不上好覺,喝不上干凈水;前者會引發(fā)各種維生素缺乏疾病,弗里茲的對策是飲用啤酒和食用新鮮鯨肉、魚蝦;無法喝上干凈水在許多遠洋船上只能靠每天配給水手烈酒來解決,這當然是飲鴆止渴,造成淡水變質(zhì)的元兇弗里茲非常清楚是細菌和藻類,細菌可以用增加水中銀離子濃度的辦法來抑制,藻類就只能靠凈水器過濾了。
滯留費城的一個月時間里弗里茲曾經(jīng)做了小型的凈水器樣機來驗證效果,從原理上參考了731大劊子手的石井式凈水器,其實在制糖的時候弗里茲就已經(jīng)使用過三段過濾技術(shù)了,現(xiàn)在特別增加幾段是為了除去水中肉眼看不到的單細胞硅藻。在費城弗里茲訂購了一批硅藻土,除了用來給熬鯨油的爐灶做保溫夾層,也有作為過濾層材料的考量,使用效果基本達到了弗里茲希望的樣子,過濾后的水置于玻璃瓶中幾十天不臭不油膩,似乎這又是一個可以申請專利或者發(fā)表科技論文增加社會影響力的好機會。
其實任何船長都不喜歡自己船上的水手隨時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弗里茲尤其不希望十來歲的肖尼孩子也全變成酒鬼。
弗里茲關(guān)上門坐在法貝爾面前,取出一本小冊子,“這上面是制糖需要注意的每一步,你照著去做就行了,注意事項和安全隱患我也都給你記在后邊,你做熟悉之后就把它燒掉吧。雖然我已經(jīng)向?qū)@稚陥罅藢@?,但不會那么快有結(jié)果,制糖的秘密暫時還要保密?!?p> 法貝爾翻了一下小冊子,“我的好弟弟,你替我想的太周到了,這一切原該是你的,我這個兄長卻要占過去?!?p> “別這么說,在最困難的時候你也沒有忘記照顧我,況且這個產(chǎn)業(yè)不交給你我又能交給誰才放心呢,別忘了我造船、買船的花銷還要從糖廠的利潤里邊出呢,明天我還能帶著你親自做兩遍熟悉下流程。我這一趟出去大概要半年多之后才回來,肖尼人留下的鯨油應(yīng)該夠工場用一年了,你可別忘記把它算在成本里邊,我們的股東會理解這種合理開支的?!?p> 弗里茲把糖廠的肖尼人全撤了出來,男人們聽說要登船無不興奮,女人們則是期待中又帶點惶恐,只有彭妮是激動的魂不守舍。
弗里茲帶上盧伯特先去參加了富勒召集的曙光號股東會議,簽署下利潤分配原則,如果是捕鯨則按拆賬方式分配鯨油,半路上如果出售過鯨油也要把銷售的金錢帶回來分配,冒險去捕鯨的肖尼人和水手的薪水大致會占去五分之二,剩下約五分之三由富勒一幫老紳士和弗里茲、美第奇先生等股東按照股份瓜分。
如果是進行航運有收益,則股東們瓜分去三分之二,這兩條拆賬協(xié)議談好之后是皆大歡喜,其中一部分股東還能從黑人水手薪水中獲得報酬,他們總之不會吃虧。
最后里德一共給弗里茲送來了36個充作水手的健壯黑人,弗里茲把花名冊交給霍爾去安排,以老帶新,現(xiàn)在只能這樣了,肖尼水手技術(shù)只能說剛剛及格,就趕鴨子上架當起師傅來。
出航的日子終于到了,碼頭上沒有送行的人群,只有看熱鬧的好事者對著兩條行駛得歪歪斜斜的船指指點點,因為抽調(diào)了太多肖尼水手去曙光號上,現(xiàn)在連薩拉尼婭上也滿是不熟練的黑人水手,眼下只能把船開出去再狠狠地操練他們。
兩條船艙里都滿滿的載著鹽和啤酒,這兩樣貨物在新英格蘭的漁業(yè)基地一定會大受歡迎的。
“霍爾先生,你對我們的船隊現(xiàn)在有什么建議沒有?”弗里茲收好望遠鏡朝大副問道。
霍爾把手放在圖冊上說:“我認為還是先按照試航的方式進行航行,讓所有人都熟悉下新船的操作,等進入大西洋之后我們再掛上所有的帆闖進洋流中去,一路朝北,這一路上沒有島嶼和暗礁,只需要不斷的搶風(fēng)航行,正適合操練黑小子們!”
弗里茲憂心的看向那些一臉懵懂的黑人水手,眼下也只能這樣了,他們這些新來的人未曾受過自己恩惠,沒準會有不聽指揮的人,不但和高級船員需要磨合,和肖尼人也需要磨合,要是能從糖廠中已經(jīng)熟悉肖尼人的黑人里抽調(diào)人做水手就好了。
船隊跌跌撞撞的駛出切薩皮克灣口,一路向東扎進大洋深處,不到半天就找到了墨西哥灣暖流,曙光號在前,薩拉號在后調(diào)轉(zhuǎn)船頭向北駛?cè)ァ?p> 在這暖流上航行,氣溫都顯得更加濕熱了,科恩不時發(fā)出命令調(diào)整著航向,弗里茲走到船舷邊看向所謂的暖流,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難得自己也有空閑以旁觀者的身份來欣賞這道影響了西歐氣候的洋流。
“其實灣流中很少有魚蝦游弋,只有在灣流兩邊才能捕捉到魚和抹香鯨,我過去認識的一個捕鯨船長告訴我,抹香鯨會游弋在灣流兩邊,灣流正中間是沒有的。另外我們最好不要在低緯向東越過灣流太多,那邊有可怕的馬尾藻海,”暫時得空的霍爾侃侃而談。
“即使遇到抹香鯨我也不想去冒險,捕鯨的主力是薩拉號,你看看她現(xiàn)在航行的樣子,”弗里茲搖搖頭,抹香鯨可不是須鯨那樣只吃小魚小蝦的溫馴動物。
成年抹香鯨本身就是可怕的巨獸,歷史上被抹香鯨攻擊沉沒的捕鯨船中最有名的是埃塞克斯號,可是這次著名的慘劇能流傳下來有一個前提,船員們歷經(jīng)磨難在海上漂流九十天后還有幾個幸存者被救起。那些連全體船員一起損失在大洋中的捕鯨船可就沒有辦法講述他們最后的故事了,到底是遇到致命的風(fēng)暴還是碰到了暴怒的抹香鯨就是一個不解之謎。
但抹香鯨卻又是美國捕鯨人垂涎的獵物,只有抹香鯨頭顱中取出的鯨腦油才可以制成蠟燭,價格是普通鯨油的幾倍,因此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他們都盡量去捕殺抹香鯨。
抹香鯨倒霉的原因還不止是鯨腦油,在此時的捕鯨行當里邊還有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因素,那就是鯨死后是否會沉下去。
大洋深處的鯨落成為一個個豐富多彩的獨立深海生命群落,固然給后世的研究者以豐富的研究資料,但對捕鯨者來說卻是噩夢,僅憑捕鯨小艇是沒法把幾十噸重的鯨尸留在海面上的,經(jīng)過幾個小時精疲力竭的搏斗鯨尸卻沉入了深海,這意味著白干一場,因此選擇死后不會往下沉的鯨魚種類就是一個關(guān)鍵性的因素。
許多種類鯨魚死后都是會沉底的,包括小須鯨,只是因為它畢竟太小,輕易就被肖尼人制服后拴在了船上。英美兩國的捕鯨者幾百年來總結(jié)經(jīng)驗把死后不會沉底的鯨魚叫做“正確的鯨”也就是right whale,那些殺死后會直接沉入海底的鯨就叫“錯誤的鯨”鯨也就是wrong whale,典型代表就是藍鯨。
在此時的捕鯨行當里邊right whale其實只有一種,那就是北極的格陵蘭露脊鯨,而抹香鯨從古羅馬時代就被捕殺當然也是一種不會沉下去的鯨,但這可說不準。抹香鯨為啥長一腦袋鯨腦油?因為抹香鯨可以通過調(diào)節(jié)溫度改變鯨腦油密度來幫助自己潛水,死抹香鯨直接沉下去的事情在捕鯨者中并不稀罕。
有些事情是說不得的,瞭望臺上傳來一聲喊“右舷大約3海里,大鯨!”
弗里茲看向霍爾,他只是低下頭一副全憑弗里茲決斷的神情,而肖尼水手在聽到這一聲喊之后都興奮的喊叫起來。
“該死的鯨魚,不早不晚現(xiàn)在冒出來,”弗里茲在肚子里邊詛咒著,還是下了追上去的指令。
經(jīng)過半個鐘頭的追逐,中間鯨又噴了幾次,那偏向一邊像棕櫚樹一樣散開的噴水柱都證實了它抹香鯨的身份。
“發(fā)信號給薩拉號,我要和梅克奇船長溝通,”弗里茲想了想還是給信號旗手下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