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柱李道光,北斗黃世仁,李氏學(xué)派和黃庭學(xué)派兩大支柱人之一?!?p> “可惜,這個黃世仁卻并不如表面上眾人所看到的那樣。”
隔著青絲,女子緩緩的道,“黃世仁醉心儒道,憎惡朝廷,在翰林為官期間,多次彈劾同僚,最后受人排擠,進入黃庭學(xué)院教書,失去實權(quán)?!?p> “但是,此人門派觀念極強,心胸狹隘,你的卷子若是落在他的手上,平平無奇也就罷了,若是太過拔群,恐怕他并不會給你一個好的結(jié)果?!?p> “黃世仁?”楊奉先不禁喃喃,這些內(nèi)容還是頭一次聽過,聽這個女子講了之后,楊奉先才算是有些了解。
“怎么樣,可否有所改觀?!迸游⑿Φ牡溃澳氵@么下去,會適得其反的哦?!?p> 在一個黃庭學(xué)派的主考官手上,寫一篇李氏學(xué)派的漂亮文章,這個結(jié)果會是什么,這恐怕不言而喻。
楊奉先沉吟再三,人情練達即文章,若是寫的文章大大悖逆主考官的口味,想要高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楊奉先道,“學(xué)生讀書,一不是為了李道光,二不是為了科舉中第,光耀門楣。”
女子沉默片刻,最后大笑三聲,“好,你的才氣不減長孫牧。”
這楊奉先一見,確實和傳言之中有著巨大的不同之處,傳言里,這楊奉先呆愚,木訥,不通實務(wù),但是這么一見,卻分明是一塊璞玉,只等待人的雕琢。
更多的話這女子沒有再多說了,只是道,“你回去吧,好好準(zhǔn)備這次的秋闈?!?p> “你相信你能一鳴驚人,給外面那些人看看?!?p> 說到這,這女子張了張口,有些話就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緘默不言,只是凝視著楊奉先。
“是?!睏罘钕纫槐従?fù)撕?,“學(xué)生告退,師傅慢走?!迸釉谶@青絲之后,就一直注視著這楊奉先遠去,一言不發(fā)。
省府上下,已經(jīng)在為了這次秋闈開始準(zhǔn)備沖刺了,一些學(xué)院之中的學(xué)生,也是摩拳擦掌,企圖拿到一個好的名次,一些詩會和文講已經(jīng)辦的非常之熱鬧了。
而在這樣的氛圍內(nèi),楊奉先依舊只是在周府里閉門造車,在這不知身份的師傅調(diào)教之下學(xué)業(yè)的水平正在飛速的增長。
而同時楊奉先不知道的是,西廂記已經(jīng)在省府漸漸開始有了一定的影響力了。
從白秀才開始,一些底層的評書人像是嗅到了商機一樣,也紛紛跟風(fēng)開始評書這西廂記,除了一些評書大家之外,這西廂記已經(jīng)開始在百姓之中席卷開來了。
但是唯獨叫人惱恨的則是這西廂記實在是太少了,一共才只有三回,不少人聽到了最新更新之后,偏偏還沒有下一回,這些聽眾們幾乎全瘋了!
韓汝城。
韓汝城緩緩走進了這茶館,意外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聽眾似乎已經(jīng)少去了三分之一,韓汝城不禁皺了皺眉,但是旋即又舒展開了,這樣的情況也不少見。
韓汝城坐下,一旁的店小二早就討好的奉上了一杯茶,敬給這個韓汝城,“韓先生,今天講些什么。”
“自然還是江湖夜說了?!表n汝城笑了笑,不以為意的道。
這幾日江湖夜說的表現(xiàn)相當(dāng)?shù)暮?,觀眾也十分的熱情,讓他雄口講起來也十分的得勁,這已經(jīng)是他十幾年來念過最好的話本了,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韓汝城調(diào)整了一下狀態(tài)。
卻不曾看見一旁那店小二張了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韓汝城在臺上靜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臺下的聽眾竟然也沒有變多,還是那一些老聽眾,甚至連那兩位舉人老爺都不曾來了,韓汝城才沉吟了一下,“今日我們來講江湖夜說,下一篇……”
話音未落,下面一人突然弱弱的打斷了道,“……韓先生,今天能講西廂記嗎?”
“什么?西廂記?”韓汝城一擰眉。
還不等他開腔,下面的人竟然一陣齊齊點頭道,“是啊,西廂記,最近在省府可流行了,大家都在講,但是沒有韓爺講的這么好?!?p> 韓汝城不禁一愣,這眼神里頓時都多了一絲飄忽,看著這些人用熱切的目光看著自己,充滿了期盼之色。
自己講江湖夜說被人嫌棄,點名想聽別的,多少年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這西廂記是什么?”韓汝城扭頭,問一旁那店小二,也無怪他記性不好,那一天他看那西廂記也就是掃了一眼而已,另外這么多天過去了,從他手中經(jīng)過的話本不知道多少,他身為雄口,評書大家,哪里會記得這點小事?
這么一問,旁邊那店小二臉上露出了一抹尷尬之色,壓低了聲音小聲的道,“就是爺那天扔掉的那一卷話本。”
這么一說韓汝城一下就想起來了,一臉的匪夷所思之色,“那楊先生寫的?”
“不錯,現(xiàn)在這楊先生在省城很有名了,有人譽為他‘省城話本第五小家’,另外,現(xiàn)在天橋下那白秀才講這西廂記,一場能有聽眾五百之眾,大家都聽的不厭其煩。”
說著,店小二的目光就向著這臺下看去了,大意就是這些走掉的人都是去聽西廂記了。
“哼,什么話本第五小家!”韓汝城怒了,滿頭頭發(fā)似乎都抖動了起來,嚇的那店小二一陣退后,“現(xiàn)在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敢稱為‘家’字了,不就是一個白秀才嗎?這人我知道,講評書成不了什么氣候!”
“這什么西廂記,就是徹頭徹尾一本艷俗之作!”
韓汝城憤怒的道,說著就拿起了手邊的那話本,“今日還是講江湖夜說。”
。。。
很快,西廂記第四回,第五回……,一直到第八回,都在省府傳開了,隨著這西廂記的影響里漸漸增大,在這個省府都已經(jīng)徹底賣瘋了!
西廂記被人反復(fù)傳抄,一時之間洛陽紙貴!
從黃府傳出消息,北柱黃世仁對西廂記大肆贊譽,譽為,“千年難得一見諷刺奇文”,并且自己每日從書院回來之后,必定去評書先生那聽西廂記。
在黃世仁的帶頭之下,西廂記的影響力徹底達到了一個巔峰。
再一個月后,當(dāng)韓汝城走進自己的茶館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愣,在這個臺下,竟然只有區(qū)區(qū)不到三十人在看著他了,而這些人全是他最后的死忠聽眾了。
韓汝城徹底茫然了,看著手上這一卷沒有講完的江湖夜說。
在和這西廂記的碰撞之下,他這卷江湖夜說已經(jīng)徹底完敗,不堪一擊。
“韓爺,今天還講江湖夜說嗎?”
“是啊,韓爺繼續(xù)講吧?!?p> 韓汝城坐在那,徹底茫然了,許久之后,韓汝城才一下站了起來,臉色冰冷,“今天不講了。”
“???”才奉茶過來的店小二不禁一愣,不講?不講那講什么?
“走,跟我去出去,我倒要聽聽,這個西廂記到底有什么魔力!”韓汝城捏了捏拳頭,袖袍一揮,出門而去。
背后這些聽眾們紛紛立馬都跟了上去。
韓爺要去聽西廂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