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和義莊,柯云完全不問孟聰明和汪一愷談了什么。他就是這樣,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如果孟聰明需要向他求助,自然就什么都說了。
他只是對孟聰明道:“孤鳴鶴想掌握的,并不一定僅是盟約,我們查的,又不僅是盟約。北燕目前朝野勢力有了很大變化,內斗十分激烈。孤鳴鶴雖然被排擠,但他和在朝的關鍵人物私下來往很密切。從前當國師的時候,與國朝內部也有勾連。因此他不僅身負絕學,也是對北燕和國朝秘密知道的都非常多的人。他也在查刻鐵石,如果能從他那里借力,或許反而能讓我們少費很多周折。只是,最重要的,不是我們一定要拿到盟約,而是一定不要讓敵人能拿到?!?p> 孟聰明點頭。和義莊在真正的邊關國界上,這里和北燕直接接壤,離薊州城有一段距離,因此幾個人騎著馬。一邊向薊州城走,一邊說著與盟約下落有關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線索,仍然是那么瑣碎,孟聰明尚不能把他們聯(lián)系起來。有可能從孤鳴鶴身上找到突破口嗎?他心里還沒有找到方向。
他甚至不知道,是該找孤鳴鶴,還是該先找那日重傷玉憐珠,搶走盟約的人,還有,殺手團。他直覺那搶走刻鐵石的人,和殺手團是一伙。他們武功太像了!
“?。 比齻€人本來悶悶地走著,任何兩個人的組合,還是可以有話說的,三個人在一起便只有尷尬的沉默。
柯云看著孟聰明:“怎么了?”
孟聰明勒住馬:“有件事我忘了問了,你們先回去吧。”他撥轉馬頭,兩腿一夾馬腹,馬兒飛一般地奔騰起來。
柯靈看孟聰明跑遠了,卻沒有什么表情。
柯云道:“他就是這樣,看著不說話,腦子一直在亂動著?!?p> 柯靈無聲地笑了一下,剛才她已經領教了。
她竟然覺得,他一言不發(fā)想事情的時候,比他說話的時候要讓人順眼多了。
柯云想,也心疼不了妹妹多久了,若是蘇綺云進了門,他都不知道日后該如何面對柯靈。
柯云又道:“大哥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他現(xiàn)在其實和你就是一家人,他的安危你也要惦記著。”
柯靈垂下眼皮,嗯了一聲。在柯云面前,她一直就很聽話。
但是,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問:“大哥,你什么時候成親?”
驀然如一口氣扎在胸口,柯云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久,他才拉過柯靈的手,另一手撫著她黑亮的頭發(fā),啞著嗓子道:“靈兒,不要問了,大哥說不出口。記住,大哥會永遠對你好的?!?p> 說畢,柯云將柯靈的馬韁繩接過來:“我來牽吧,以后這樣一起騎馬閑走的日子,也許再沒有了?!?p> 柯靈又嗯了一聲。
兄妹倆話一向就少,眼下的尷尬處境,讓他們更加沉默。
沉默中,兩人突然聽到前邊一片嘈雜,隱約還有兵器碰撞的聲音,有人在喊:“放下武器,不然捅你個透明窟窿??!”
這里已進柯家軍勢力范圍,柯云立刻警覺起來,抽出劍:“靈兒,跟緊我!”
他任何時候都不會忘了照顧柯靈,把她單獨留下他怕會中了別人的埋伏。
兩人縱馬過去,交戰(zhàn)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柯云已經看到是一隊薊州守軍,手持兵刃在圍斗一個人。那人一身國朝漢人普通百姓的裝束,柯云卻一眼看出,他的身手和武功的來歷。
那人以一敵眾,竟然沒有很落下風,一柄刀使得虎虎生風。但畢竟勢單力孤,一個失誤,被一刀砍在肩膀上,血冒了出來。
柯云急忙叫道:“都退后,不要傷他!”
那人卻殺紅了眼,大吼一聲拔刀用刀背拍向眼前的士兵。他看到士兵都已退卻,便只想逃走卻不想傷人,所以才用刀背。被攻的士兵急速后退,那人拔腿就要逃跑??略埔粋€縱身飛躍過去,揮劍向他砍去,他人回手一刀擋住柯云的劍,卻覺得手臂發(fā)麻,刀差點碰飛。
士兵們看到少將軍來了,頓時一副輕松看熱鬧的樣子,還紛紛跟柯靈打起招呼:“大小姐回來啦!”
“大小姐和義莊今天有什么節(jié)目沒有?”
“大小姐這么巧遇到,賞幾個給弟兄們喝酒呀,捉這人可費了力啦!”
柯靈撲地笑出來。
她平日極少出總管府。但每次柯云出征回來就不一樣了,帶著她上街四處逛,也經常去軍營看熱鬧。大小頭目和士兵都跟她很熟,也喜歡這個美麗爽朗待人和氣的大小姐。
柯靈從上衫小口袋里拿出塊銀子,扔給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明兒有差有崗的,可自覺不許多喝!”
士兵們齊齊喊起來:“謝大小姐!”
那漢子竟然十分勇猛,柯云故意讓了他一把,看清他武功招式,然后才加力一劍格飛他手的刀,緊接著一晃手,劍橫拍在那人胸前,那人噔噔噔退后好幾步,柯云喝了一聲“綁了!”,
幾個士兵撲過去把漢子抓住,有了銀子喝酒,個個更加賣力,將漢子推推搡搡推到柯云面前。
小頭目一踹他的膝蓋:“跪下!”
那人腿一軟,卻隨即奮力站直,怒視著小頭目:“我肖必成,從不跪敵人!”
柯云冷笑一聲:“你一個薊州本地百姓,如何我們成了你的敵人?”
肖必成默不作聲,只翻了個白眼。柯云道:“你來薊州做什么?”
肖必成橫聲答道:“難道剛才不是少將軍說我是薊州本地百姓么?”
柯云道:“是啊,薊州本地百姓又如何成了孤鳴鶴的徒弟?”
柯靈愣了一下。
那漢子冷冷道:“我一個窮百姓,懂得什么?師父給我飯吃,教我武功。若有其他人給我飯吃,教我武功,我自然不會去北燕?!?p> 柯云又冷笑一聲:“這么說,給你飯吃教你武功,日后你師父需要,你也可以加害薊州百姓是不是?”
肖必成怒目道:“我肖必成不是那樣的人!若有那一天,我便不認他是師父,但今日,他就是我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