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又吃御膳？
幾年前。
那時的郭弘和陰豐，還有其他年紀相近的皇親子弟，同在宮內(nèi)與太子一起聽學……
不過，以前的郭弘可不是讀書的料。整天只顧著調(diào)皮搗蛋，欺負身邊的孩子。
陰豐也是在那個時候，徹底拜倒在他的淫威之下，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幫兇。
二人因此沒少被張湛修理。
目無尊長、倚強凌弱、害群之馬，成為張湛在劉秀面前，對郭弘的最終評語。
最后，老頭兒更是被郭弘等人，氣成了小傲嬌。
索性以年事已高為由，撂蹶子不干了。
那可是見多識廣，歷經(jīng)四朝更替的元老級大大啊。劉秀自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著老爺子大腿強說不分手……
再后來，張湛榮升太子少傅，成為太子的家教。
而郭弘等人，則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這老匹夫……”往事歷歷在目，郭弘嘴里念念有詞。
“弘兒你在叨咕些什么？”
“沒，沒什么……”
“你難得進宮一次，之后我們怕也很長時間沒機會見，今天就留在姑母這里用午膳吧?！惫ネㄦ告刚f到。
又吃御膳？
怕了怕了……
上次的御膳，讓郭弘心有余悸。
“姑母美意，侄兒悉聽尊便。只是，能不能……”
“嗯？”
“姑母，今天的午膳，能不能讓侄兒為姑母獻兩道菜？”與其吃那些嚼不爛的野豬肉，郭弘覺得還不如自己炒個酸辣土豆絲來的痛快。
“你會做菜？”郭圣通不敢相信。
“會一點……”
“君子遠庖廚。弘兒，枉你還跟著太子讀過圣賢書，你讓姑母說你什么是好。”
這話沒法接啊。
君子遠庖廚。
這話原本是勸誡人們，要有仁慈的品格，遠離殺戮。但后人卻把這話的理解，逐漸演繹成不要去做那些不起眼的小事。
難道要和皇后扯這些學術問題？
“姑母有所不知……”郭弘略微頓了頓，然后又說到：“上次我被大火所傷昏迷三日，睡夢中見到一位白須老者，更是傳我技藝……”
觀音菩薩、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孫悟空、二師兄……
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啊。
事出有因，只能讓你們這些神仙，先替我背一下鍋了。
郭弘嘴上編著瞎話，心里卻在一遍遍地禱告。
而郭圣通，卻被郭弘神乎其神的奇遇經(jīng)歷，震驚的早已置身在他描繪的故事當中……
“居然還有這等奇聞異事……”
聽完郭弘現(xiàn)編的奇遇，郭圣通驚嘆連連，當即就同意讓郭弘獻技。
緊接著。
郭弘又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滌綸……
眼前的姑母，并不幸福，也并不開心，郭弘能感受的到。
對這個即將被廢的皇后，郭弘除了同情，似乎也沒有其他能做的。
與其看著她痛苦下去，倒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博她一時歡心。哪怕是一瞬間的寬慰，也是值得的。
女人都是向往美麗的。
不管是在兩千年后的現(xiàn)代社會，還是這個時期的東漢。
不管是田野村婦，還是名門千金……
當郭圣通接過郭弘手中的兩塊滌綸后，喜悅之情展露無疑。
這兩塊布，是郭弘精挑細選的。
一塊是粉紅色，另一塊是淡青色。
這兩個顏色，是所有女人都趨之若鶩，內(nèi)心所無法抗拒的。
“弘兒，這么好的料子，你是怎么……怎么……”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皇后，對于眼前的滌綸也沒有絲毫的認知，除了激動的說不出話，再無多余的反應。
郭弘于是又把前幾天，給陰就說過的游商故事，累述了一遍。
“實在太好了，下月姑母生辰，正好用來做件衣服……”
或許郭弘不會想到。
正是因為這兩塊普通的布，長秋宮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成為劉秀的固定寢宮。
而劉秀也有幸，在他不惑之年，迎來人生第二春，和郭圣通喜提皇子一枚。
這些自然都是后話。
……
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布料，郭圣通又張羅郭弘吃起了點心。
嘴里吃著糕點，郭弘心里卻念著表哥……
劉強。
劉秀的皇長子。
東漢的第一位皇太子。
和自己從小，一起玩耍的憨厚表哥。
幾年后將從天上，直接掉回地面的倒霉蛋。
史書對于這位太子爺?shù)拿枥L，最多的詞眼大概就是憨厚、可惜和同情。
可惜的是他的前程，同情的是他的遭遇……
不過在他被廢以后，劉秀和繼任皇帝劉莊，對他倒也很不錯。
這讓郭弘，略感安慰。
只是，在他沒被廢之前，郭弘還挺想見他一見。
畢竟這次離開洛陽，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猴年馬月了。
經(jīng)過這段時間。
郭弘已經(jīng)想好，這次去平縣以后，如無意外洛陽就盡量不回了……
一轉(zhuǎn)眼，臨近中午。
郭弘左等右等，太子卻一直連個人影都沒出現(xiàn)。
無奈之下，他只好征得皇后的同意，先去了御膳間準備做菜……
希望有多大，往往失望也會那么大。
這不，剛一到御膳間，郭弘就已傻了眼。
他之前在皇后面前夸下?？?，要做神仙傳授的菜肴，只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這是東漢。
沒有炒鍋，沒有植物油，沒有辣椒……
他一心想做的酸辣土豆絲，對不起……土豆是什么？
好想突然裝肚子痛，好想立刻馬上就回家。
郭弘心里苦啊。
不過。
自己吹起的牛皮，含著淚也要牛皮下去……
眼下不應該考慮自己想做什么菜，而是有什么菜可以做的出來。
郭弘開始仔細清點起，廚房內(nèi)現(xiàn)有各種食材。
雞鴨魚，羊、豬、狗、兔……
各種肉類，倒是應有盡有，甚至還有牛肉的身影。
要知道，古代農(nóng)耕社會，統(tǒng)治階層對耕牛可是相當重視。歷朝歷代都有嚴苛的法令，禁止濫殺耕牛，兩漢時期自然也不例外。
看來，劉秀是很好這一口啊。
不過。
狗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它們的肉怎么能吃呢。
還有兔兔那么可愛，怎么可以吃兔兔……
郭弘不禁皺眉。
這些肉之中，自己會做的也就剩豬肉了。
除了肉類，就是各種蔬菜。
葵菜、蘆菔、韭菜、胡瓜、菘菜……
不得不說，一些不是這個時節(jié)的蔬菜，都能在這里見到，這讓郭弘有些意外。東漢的蔬菜保鮮，他之前倒是沒聽說過。
遺憾的是，郭弘在前世司空見慣的番茄、土豆、洋蔥這些，東漢時期可是真沒有。
想來也正常。
這些作物都是外來物種，很多作物還要千年以后才能傳入中原……
而且，即便是現(xiàn)在已有的蔬菜，和郭弘前世見過的，那些改良后的品種也不大相同。
比如眼前的菘菜，嚴格上說就是白菜，只是個頭更小，顏色更綠。
又比如胡瓜，也就是后世的黃瓜。
跟后世改良過后，長長的外形有所不同。眼前的胡瓜干干巴巴，麻麻癩癩，一點都不圓潤。不禁讓郭弘有一種，想要盤它的沖動……
最后就是調(diào)味品。
當看到御膳間僅有的花椒、鹽和醋時，郭弘真是感慨萬千。
皇帝的廚房，也都不過如此，那普通的百姓家庭呢……
真是苦了兩千年前的這些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