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放心,自動轉(zhuǎn)蛋、自動控溫,我有信心做到溫度上下誤差不超過半度?!崩杼觳皇强淇?,芯片生產(chǎn)中上千度的溫度,他都能控制到誤差精度一度以內(nèi),這三十多度如果誤差還這么大,他這么多年真是白干了。
“這么說,成本上是有問題了?”鐘廠長也聽出了黎天的弦外之音,鐘廠長提出成本和質(zhì)量兩個指標,這個黎天對質(zhì)量夸口,卻絕口不提成本問題,什么意思,鐘廠長猜也猜到了。
“成本嘛……這個要根據(jù)實際采用的方案不同而變化?!崩杼鞂@個項目很感興趣,畢竟,他這個時候的家庭也不富裕,如果項目做成了,也多少能改善改善家庭生活。
“這么說你還沒有成型的方案了?”鐘廠長聽了這話更覺得不對頭。
李師傅也沒想到,這個黎天連方案都沒有就上了門。
李元勇把那套需求文件給了黃云已經(jīng)一周多了。黃云今天突然打電話說,自己不方便出面做這種事情,不過可以介紹一個學生來幫忙。
呵呵,這么復雜的系統(tǒng),學生能做得來?騙誰呢。李元勇對黃云在電話里的話,連標點符號都不想相信。在李元勇看來,黎天說白了只是黃云在雞場的替身罷了。只要黎天把黃云做的方案圖紙拿出來,象征性的簽個字就完事了。
如今這個黎天卻突然提出沒有成型方案,這讓李元勇也不由得一慌。
“不不不,我有一個大概的方案,不過細節(jié)還需要跟您敲定一下。”黎天面不改色地說著假話。說著,打開那個隨身攜帶的牛皮紙包。
包里仍然是李元勇當初準備的技術(shù)要求,而且十分嶄新,顯然,這個紙包就沒怎么拆過。
李元勇不由又皺起了眉頭。
黎天根本不理會李元勇,直接把技術(shù)指標攤到面前的茶幾上,翻到空白的反面,開始畫起設(shè)計圖來。
“簡單地說,您這里四個需求??販?、控濕、通風、轉(zhuǎn)蛋,咱們挨個解決?!崩杼炜谥胁煌?,下筆有風。
“測溫這方面,我們用熱電偶解決,在頂層、中層、下層安裝三個0.15精度的WZPK,調(diào)溫跟通風綁定到一起,風道中我們加電阻絲調(diào)控進風溫度。再設(shè)計三個出風口,通過繼電器控制每個風口的開啟程度,實現(xiàn)對溫度的精準控制。”
“濕度這方面,我跟您確認一下,咱們精度需求到底有多少?”
鐘廠長本身就是工人出身,倒是也明白:“其實濕度咱們要求并不高,控制在60到80都可以。以前沒有濕度計,也不影響孵化率?!?p> “那咱們就用基礎(chǔ)的干濕球法就可以,那就是六個電偶。再來說轉(zhuǎn)蛋,轉(zhuǎn)蛋這方面,我這里提供三種方案給您挑選。……”
黎天侃侃而談,讓李元勇一時有點發(fā)懵。
難道,這個黎天不是個替身?
難道,這個黎天真的是黃老師的學生?不應(yīng)該啊,學生哪有這么厲害的。說起各種零件的型號,簡直如數(shù)家珍。
這個黎天沒準是黃老師的同事吧。怕違反組織紀律,所以假裝成學生?也不對,他這個樣子,說是大學生都嫌小,倒像個高中生,怎么能是老師……
想來想去,李元勇覺得只有一個解釋。
這些方案,還是黃老師的杰作,只是讓黎天背熟了而已。
這邊李元勇還在浮想聯(lián)翩,那邊黎天已經(jīng)和鐘廠長把孵化室自動化改造項目方案完全確定了。
黎天把改造所需的零件分成電子器件和機械零件兩類。其中機械零件鐘廠長也大概能估算出個價格,無非是幾根管道、以及安裝溫度計、轉(zhuǎn)蛋設(shè)備所用的螺栓、支架、齒輪、軸承、電機等。算下來,改造一個孵化室大概是五百多塊出頭。
不過電子器件這方面,這室內(nèi)卻是誰也沒有譜。
鐘廠長見到機械零件只有五百多塊的成本,大喜過望。要知道,這倆工人守在孵化室門口,每個月工資都不止五百塊。這機械零件的成本,不用一個月就能回本,怎么會不高興。
鐘廠長的情緒變化,黎天當然也察覺到了。
因此,他也就沒有對鐘廠長再隱瞞,而是直接道:
“實不相瞞,鐘廠長。這些零件我們在學校都是免費使用的,我也不知道市場上要多少錢?!?p> “沒關(guān)系,小黎啊,咱們可以去做個市場調(diào)研嘛。這是大事,這些零件要去哪買?我可以給你報銷路費。”鐘廠長現(xiàn)在對這個侃侃而談的黎天很是佩服。
“這個……咱們漢西恐怕沒有?!崩杼旃烙?,像電偶這種東西,興許還能有賣的,不過單片機這個年頭估計只有漢京中宮屯才有了,更何況還要給單片機做配套的電路。
“要去外地買?去漢京還是去申城?小黎你看你什么時候方便,我給你安排火車?!辩姀S長滿嘴的爽快。
“我這幾天都沒什么事情,這個事如果說定了,明天就可以出發(fā)。不過,咱們賬要先算清楚。這一套設(shè)備,還有微機里面的指令,您打算給多少勞務(wù)?”黎天見鐘廠長直接痛快,自己也不見外。反正鐘廠長這樣的人,你跟他提單片機,他肯定不會懂。還不如直接跟他說微機。
提起勞務(wù)的事情,原本一直低頭思考的李元勇也不覺把頭抬了起來。
李元勇曾經(jīng)探過鐘廠長的口風,鐘廠長當時的意思是單個孵化室的總體預(yù)算控制在五千元以內(nèi)。
黃云也給過兩千左右的成本估算,不過按現(xiàn)在黎天跟鐘廠長談的方案來看,黃云當初的成本估算顯然還是高了。
李元勇按當初鐘廠長的預(yù)算和黃云給的成本一核算,這里面就有三千塊左右的差價,李元勇暗示黃云,每間孵化室能拿兩千的勞務(wù)。至于余下的一千塊,李元勇的心思也就昭然若揭了。
但這個黎天這么愣,是李元勇沒有想到的。第一次見面就跟人談勞務(wù),哪像個知識分子,簡直就是市井商人。
其實,這還是年代的差異。在黎天生活的時代,商人談合作先算清賬這簡直太正常了。但在這個年代,這就顯得有些突兀。因為嚴格說來,黎天并不能算個商人,而是以個人身份參與國營企業(yè)的外包工程。
這樣的合作形式,在當時雖然沒有明確的法律禁止,但畢竟在漢西這個內(nèi)陸地區(qū),普遍還是認為屬于灰色地帶,因此大都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