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醉香樓里熟人多!
宣萊城里紅鸞渡,最是逍遙十二樓!
醉香樓能在大大小小幾十家的青樓妓寨中排上名號,自然與那些只會出賣色相皮肉的窯子有著大不同。好酒好菜只是點綴,笙歌曼舞、吹拉彈唱是基本配置,各具特色的行首、撐場面的花魁才是樓里面的特色。
普通的窯子使了銀子便能跨馬揚鞭馳騁一番,但那都是下等人才去的地方,自詡上流的高雅人士自然不會去。
在生理需求能得到基本滿足之后,上青樓聽小曲,與三五好友談天說地一番,興致來了便賦詩填詞,請那歌女藝伎唱誦一二,可謂是風雅之至。若寫出一首堪為傳誦的好詩來,博得佳人的青睞,成了入幕之賓與之共赴巫山云雨,那便是可能吹噓許久的本錢。
出入此類青樓的無不是舉止高雅的文人墨客或是出手闊綽的豪紳巨賈。你若是言語舉止粗鄙不堪或是不肯花銀子,門都不讓你進,直接就被兇神惡煞的龜奴轟出來。若是還不服要告官,呵呵,能在這地方站住腳的誰還沒個后臺了。
上午時分,樓里面,辛苦了一夜腰軟腿也軟的鶯鶯燕燕們還未起床,這個時間她們嬌軟的身子最是疲乏,而尋香客們也不會一大早的就來找姑娘尋樂子。是以,唐昱一進門時就感覺到整個醉香樓透著一股子旖旎慵懶,這種氣氛甚至掩蓋了它本身的奢華。
白猴調(diào)侃道:“我的唐公子,來過沒?”,
唐昱搖了搖頭,守門的龜奴一見是白猴,立即收回笑臉翻了個白眼又站回門邊上去,對旁邊另一位龜奴拖著長音說道:“瞧瞧,白吃白喝的又來啦...”
白猴理都沒理他們,反而神秘的一笑高喊道:“陳媽媽,陳媽媽!”
話音剛落,里面就傳來一個清亮妖嬈的女聲來:“來啦,來啦,這誰呀一大早的,也不讓我的苦命的女兒們歇歇身子!”,緊接著一位穿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出現(xiàn)在樓梯口,臉敷脂粉云鬢高挽,典型的老鴇子打扮。
陳媽媽一見來人,登時就把臉拉下來,搖著扇子一步三搖的走下樓梯:“誒呀呀,你這小子,有日子不來了,還以為再也不來了呢。”
白猴連忙把腰板彎了下去:“陳媽媽哪的話,阿嬌姑娘一天在這,我就不能不來,嘿嘿,阿嬌姑娘現(xiàn)在有空吧?!?p> 陳媽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把扇子在白猴的肩頭上輕敲了敲,唐昱頓時就聞到一股極為濃重的香粉味道,很濃烈很醒甜。
“我說你啊,快著點,可別耽誤了老娘做生意,哼,老娘的乖女兒讓你小子占夠了便宜”
陳媽媽雖然不太待見白猴,但竟然沒加阻攔的讓他進去,連站在身邊的男子看都沒看,直接無視了,這讓唐昱有些納悶,難道白猴和這老鴇子有一腿?
“走吧,嘿嘿,我也好久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想沒想我!”,白猴自從進門以后就很激動,是那種見到知交故友或是許久未見的親人那般,腳步都有些匆匆的。
一路尋階而上,踩著松軟的地毯居然沒有一點咯吱的響聲。醉香樓的主樓有兩層,一層是大廳,正正方方的擺著以供酒宴的桌子,四周有許多個拉著簾子的小包房,不用猜就知道是讓尋香客們對姑娘們動手動腳的地方。
頭頂掛著兩盞巨大的紅燈籠,若是晚間燈火通明的,絲竹雅樂之聲響起,烘托著推杯換盞巧笑嫣然的聲浪,不難想象這是何等的盛景。
然而此刻卻沒什么人,偶爾有那么一兩位梳妝打扮好的姑娘穿梭在廊道之間,見這么早就有男人來找姑娘,頓時就用描紅小扇擋住口鼻,來掩飾那意味深長的呲笑。
“姐姐,陳家姐姐,是我”,白猴帶著唐昱來到一處香閨前拍門就向里面輕聲呼喚,若是換成普通人家必定以為誰家的姑娘偷漢子。
沒一會,門開了,先是一陣香甜之氣撲面而來,緊接著便是一張略帶慵懶的嬌媚容顏。唐昱有些看呆了,饒是見識廣大的他,也不禁的有些怦然心動。
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嬌媚無骨入艷三分。她好像剛剛起床,輕折皓腕于口鼻之間,打了個淺淺的哈氣,雙眼微閉含著流轉(zhuǎn)的春水。
阿嬌姑娘,這位就是名滿宣萊,令得無數(shù)文人騷客、世家公子競相追逐的阿嬌姑娘,好一張魅惑眾生的臉蛋,好一位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麗人。
她對白猴毫無防備之心,開了門便折纖腰以微步,返回了梳妝臺前。
“弟弟可好久沒來了呢,怎么也不來看看姐姐,不想姐姐了?”,輕啟朱唇以徐言,聲音更是魅惑讓人不自主的就將注意力集中過去。
白猴大咧咧的就走了進去,笑嘻嘻的搬過一錦墩就坐在了她旁邊:“想,當然想,姐快看,我把誰給你帶過來了?”,說著他便向唐昱一指。
阿嬌姑娘伸出纖纖玉指寵溺的點了一下他的頭,說道:“誰???難道是哪位才子不成?”,轉(zhuǎn)過頭來,待得她看清了唐昱的面目時,笑容定格在臉上,一雙慵懶的媚眼嚯的睜大,臉色又驚又怒一連數(shù)變,最后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你...你...你怎么..還活著?。??”。
唐昱一臉茫然,“什么我還活著?你認識我?”,他關(guān)上房門,施施然的往里走,也想找個地方坐下。
阿嬌姑娘一把就搶過妝臺上的剪刀,仿佛炸了毛的母雞,她舉著剪刀嬌叱道:“你不要過來!”
白猴眼疾手快連忙按住阿嬌姑娘的剪刀,連忙賠笑:“姐姐別急,這不是他!”
“不可能,這個淫賊,化成灰我都認得!”
“哎,姐姐,你真的認錯啦,他們雖然長的一樣,但你仔細他的神情氣度”
唐昱無奈的攤了一下手,站好了盡量人畜無害的任人觀摩。
阿嬌姑娘上上下下的審視了好幾遍,唐昱看她緊鎖雙眉,驚疑不定的打量著他,那個模樣...怎么那么好看,果然人美做什么都對。
日頭稍移,白猴費了半天勁終于把事情原委說明白。阿嬌大為驚異:“這世間..還有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對,這家伙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問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說,哎,師父他老人家說他是佛祖降世,明王下凡,切,我就沒看出來,功夫不咋地,也沒看他會什么神仙法術(shù)!”
阿嬌姑娘隨著白猴的講述,一雙明眸在唐昱的身上來回掃視,似乎想要把他看透一般,好奇的神色不言而喻。
唐昱插嘴問道:“你們是姐弟?”
“哈哈,不是,她本姓陳,阿嬌只是她的藝名,我們倆以前是一個村子的,那時候我老被別人欺負,就陳家的小姐姐對我最好,后來村里饑荒,家家都過不下去了,我們倆就都被賣到這醉香樓里,我是小龜公,她是小歌姬,嘿,這一晃十多年都過去了?!?p> “弟,還提它作甚,姐姐可沒有你命好,得貴人相助,我還要在這青樓里,日日笙歌的伺候你們這些男人”
“姐姐這說的是什么話,老唐我跟你講,我姐姐雖然是在青樓里討生活,但是只賣藝不賣身,可別拿那些賣皮肉的窯姐兒和我姐姐比。這也就是我,別人想進我姐姐的門,指不定得花多少銀子呢”
唐昱點了點,青樓女兒十五六,翠掠云鬟妙裝束。這個時代的女子都是以十五六歲的年紀為美,而白猴和唐昱現(xiàn)在的年紀差不多,而這位歌姬阿嬌比之二人還大上幾歲,也就是二十出頭,但已經(jīng)算得上是老姑娘。而這個年紀還能在歡場上有如此名聲,必定有著過人之處。
“姐姐,這回放心了吧,我跟你講啊,他和那位可不一樣,這家伙就是個太監(jiān),家里擺了個大美人,這都一個多月了,還是個雛兒!哈哈哈”
這話算得上是淫詞浪調(diào),白猴說的毫無拘謹,而阿嬌姑娘這種歡場中人也是臉蛋微紅,他們坐的會客桌上時常備有茶盞,阿嬌姑娘為兩人倒了一杯,唐昱瞥了一眼杯中,卻不是常見的茶湯,而是清水。
阿嬌姑娘自己也端起一杯,站起身來斂衽施禮道:“公子,剛剛妾身有些沖動冒犯了公子,還請不要責怪才是”
唐昱也端起茶杯說道:“哪里!”,一杯飲下,他突的看向白猴鄭重的問道:“猴哥,我有件事一直憋著,想問問你!”
白猴被他突然的正經(jīng)搞得莫名其妙,唐昱一股火氣就涌了上來恨聲問道:“那個唐昱在哪?”
“啊?”,白猴一呆,忽的就笑了起來:“誒誒,我的唐老弟,別著急啊,現(xiàn)在你就是唐昱,那個他當然是...”,然后狠狠的做了一個掐脖子掰斷腦袋的動作。
“嘿嘿,你不會怪我把他干掉了吧”
“哼!”
這時阿嬌問道:“弟,這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你看看他,一張挺帥的臉被人給毀了,還差點給人弄死,現(xiàn)在妞也跑了,家也回不去,慘吶真慘吶。姐,知不知道咱們這城里有個妞兒叫柳紅依的”
“???知道呀,柳姑娘在閨秀圈子里挺有名氣的,姐姐雖沒見過,但是也聽聞過,怎么了?”
“關(guān)誠看上了她,但是呢,柳姑娘三媒六證成了他的妞兒,關(guān)誠懷恨在心使了點手段,他就人樣變成了鬼樣!”
“關(guān)誠?武定侯家的小公子?”
“對啊,就是他,我這兄弟處心積慮的...”,白猴的話突然止住了,唐昱也注意到,阿嬌姑娘的視線在聽到關(guān)誠兩個字的時候,突然飄向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