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大會在鄯州金娥鎮(zhèn),是西北蠻荒,距離中部的谷城近一個的有半月馬程,幾人翌日就上路。一路林木越來越少,漸漸被黃沙代替。人跡也越發(fā)罕見,有時除了路邊茶舍都見不到半個人影。
九月初三總算來到目的地,遠(yuǎn)遠(yuǎn)一座破落小鎮(zhèn),門口一塊斑駁石碑刻著“金娥鎮(zhèn)”三字。鎮(zhèn)里面卻換了個世界,熱鬧非凡不說,各類扮相,各地口音,有的天上飛,有的地上爬,還有的破墻而過,一股金戈殺伐的江湖氣息撲面而來。
“哇塞”白石驚呼“好多人!你看那個高鼻梁的,長得和咱們不一樣!”
大千說:“那是大食人。”
“還有那個藍(lán)眼睛黃頭發(fā)的”
“那是波斯人。”
“還有那個頭大身小一只眼睛的!”
“那是……”大千語塞。
陳小二擺擺手:“行啦,咱們?nèi)マk理住宿?!?p> 金娥鎮(zhèn)的客棧比谷城的那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人特別多。五人一進去大堂少說三十只眼睛就看了過來。
大千何時享受過這種明星焦點的待遇,當(dāng)即昂首挺胸,輕輕嗓子道:“掌柜,給爺開一間天字一號上房!”
掌柜的在柜臺后面撥弄算籌,悶聲說:“都是預(yù)定的,沒有空房?!?p> 陳小二連忙走上去,說:“唐聯(lián)社黃鶴樓分舵之前預(yù)定了兩間客房?!?p> 圍觀群眾紛紛撇嘴:“原來是家小社團派的人,老子還以為是哪個大幫派來的。”
在群眾的噓聲中,五人匆忙辦理了登記,灰溜溜上了客房。
大千道:“奇怪,咱們在谷城藏頭露尾,連比賽都是在晚上進行,怎么這里都大搖大擺,就差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了,難道就不怕正派來圍剿嗎?”
陳小二解釋道:“所以才定這么一個偏遠(yuǎn)的地方。正派要來圍剿,首先得長途跋涉。其次這里聚集了長江以南黑道的半壁江山,正道來人少的話指不定誰圍剿誰呢。何況這里地勢開闊,縱使打不過,若要四散逃跑,化整為零,那也沒法清掃了。而且這摘星大會,說是天下黑道盛宴,其實大多還是集中在江南西道。這次舉辦在外地,可見主辦方闊氣,也算是給黑道同仁一次公費旅行的機會?!?p> 正說著,樓下突然一陣喧嘩,五人從樓道探出頭,只見下面的人紛紛起立迎接來人。進來有七八人,身穿泥黃衣衫,頭帶白方巾,趾高氣揚,喝道:“兩間上房!”
白石問:“這些人是誰啊,感覺很厲害。”
陳小二說:“湘幫,岳陽黑道的巨頭”
圓圓好奇問道:“巨頭是什么?那和我們比怎么樣?”
陳小二仿佛看白癡一樣看著他“我們就好比一個銅板,而人家就是一……”
“一錢銀子?”大千截口說。
“一張銀票!”陳小二糾正他??s回頭返回客房。
“銀票?這年代錢莊都沒有,哪來銀票?”大千追上去,不甘心地說:“我們也沒這么差勁吧,好歹我們五人都順利通過了預(yù)賽呢?!?p> 陳小二嗤道:“預(yù)賽?人家可不需要預(yù)賽,直接就參加正賽,而且還能穩(wěn)進四強,是冠軍的有力爭奪者!”
這時眾人又都回到房內(nèi),圍坐在桌子旁。
白石問“四強?湘幫不是巨頭嗎?”
“巨頭又不止他一家?!标愋《贿呎f一邊斟了杯茶,慢悠悠喝進嘴里,突然又噴出來,罵道:“這是哪年的茶!”
大千盯著他叫道:“還有哪幾家厲害的,快講快講?!?p> 陳小二清清喉嚨,說道:“江流門,和江流幫合稱“南北水幫”,勢力遍布湘江上下,高手?jǐn)?shù)猶在湘幫之上!
騷人院,里面的人都是書生扮相,吟詩作對,乍一看是文人雅士,其實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匪寇,曾經(jīng)沅水血拼案就干掉了敵方百人!
洞庭十二水寨,洞庭湖羅門眼皮子底下生存的綠林,可見其實力!
眾人蚊香眼。
大千:“感覺……都好厲害,那咱們還有機會取得好名次嗎?”
陳小二沉吟:“不好說,萬一那幾家分到一起,兩敗俱傷,咱們又一路運氣好,過關(guān)斬將,沒準(zhǔn)會成為本次的黑馬喲!”
大千:“……你不如直接說他們今晚就來個大火并,統(tǒng)統(tǒng)完蛋。”
陳小二說:“那我們也未必能奪魁。要知道,這次算上預(yù)選賽可有上百支隊伍?!?p> “靠!上百支!”大千爆了句粗口。
陳小二繼續(xù)說:“而且有些人不愿意在預(yù)選賽暴露實力,又不是傳統(tǒng)豪強具備保送資格,于是就通過花錢買牌子的方式獲取參賽資格?!?p> “買牌子?在哪里,咱們也去賣?。 ?p> 陳小二道:“自然是在黑市了”
黑市設(shè)在無名小巷,巷口立著兩個勁裝大漢,見幾人來便喝道:“做什么的?”
陳小二拍了拍圓圓背后的包裹,發(fā)出一陣清脆的叮鈴聲,笑吟吟道:“來賣點鐵?!闭f著塞給壯漢一錠銀子。壯漢將銀子推回笑道:“什么樣的鐵,給我悄悄。”
陳小二笑容頓斂,摸出一枚鐵牌遞給他?!?p> “進去吧”兩個大漢讓出一條路。
“奶奶的,我們總共就二十五枚,現(xiàn)在就交出去了一枚。”在巷子中走出幾步,大千不滿嚷道。
陳小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沒想到現(xiàn)在漲價這么厲害。以前入場費只要十兩銀子的?!?p> 說著已經(jīng)穿過的巷子,眼前突然開闊,是一處十分大的市場。但上面桑葉茂密,層層疊疊,不見天日,只在隔幾步點有一盞明燈,光線十分昏暗。
白石低聲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市嗎,好陰森。”
陳小二對大千說:“這種地方,你應(yīng)該經(jīng)常來吧?!?p> 大千點點頭。
忽然聽到白石尖叫一聲,原來他被一個物什絆倒,拿起來一看,竟是一只骷髏頭。
“臭小子,踩爛了老夫的琉璃骷髏,還不賠錢!”一個陰桀的聲音在角落中說道。
白石爭辯說:“明明是你這個放路中間,把我絆倒了。”
那聲音冷笑道:“好啊,反倒是我的不是了,你是哪里吃飯的,報上名來,我骷髏宗要討教討教?!闭f著從陰影中探出半邊身子,只見是一個瘦削如骷髏的老人,雙目油綠,看得人心中發(fā)毛。
大千忙道:“老前輩莫怪,我這位朋友不懂規(guī)矩?!?p> 老人哼了一聲:“那你懂規(guī)矩嗎?”
大千道:“懂的,不知要多少賠償?”
“一枚鐵牌!”
大千微微撇嘴,遞上鐵牌。老人哼哼唧唧縮回了角落。
沒想到還沒交易就先送出去兩塊鐵牌,眾人都頗為失落。
陳小二說:“大家都稍微注意一點,圓圓,把鐵牌看好?!?p> 圓圓“哦”了一聲,把包袱緊緊抱在懷中。
陳小二問:“大家有什么要買的嗎?阿電,你需要劍嗎?”
阿電搖頭。
“圓圓呢,要不要買套鎧甲?”
圓圓一愣,撥浪鼓似的搖頭。
大千道:“他穿僧衣穿慣了,沒穿甲胄的習(xí)慣?!?p> 陳小二點頭“也對,少林的金鐘罩鐵布衫可比什么甲都管用。你倆呢?”
大千和白石對視一眼,都搖頭,大千說:“咱倆又不上場,要來干嘛?”
陳小二說:“誰說的,五個人都要。刀劍無眼吶”
于是幾人逛了幾圈,在一個長相機靈的小伙手中買了兩件銀絲寶甲。陳小二說:“還差一件,咱們再逛逛”
白石撓頭道:“我可不可以不穿,太重了,會影響我創(chuàng)作?!?p> 陳小二道:“比賽時你還創(chuàng)作什么?”
大千道:“我也不穿,我們是謀士,應(yīng)該是羽扇綸巾!”
那小伙子湊上來道:“不如買我這個護心鏡,由天外隕鐵打造,堅硬無比?!?p> “天外隕鐵?你就吹吧”陳小二嗤道。
小伙子說:“貨真價實!要不是看在你們是大主顧,我都不會拿出來呢?!闭f著把護心鏡遞上去。
陳小二接過來顛了顛,說:“材質(zhì)還湊合,不過怎么這么輕?!?p> 小伙子說:“本鏡采用歐二填充技術(shù),輕便小巧,方便攜帶,是居家旅行打架斗毆必備。”
陳小二撇嘴“切,不就是空心的嗎?說得這么玄乎。多少?”
“九塊鐵牌?!?p> “要死啦!銀鱗甲一件才四塊,這破鏡子比兩件寶甲加起來都貴!”大千叫道。
小伙子嘿嘿笑道:“不貴怎么顯得貨真價實呢?!?p> 陳小二打量小伙子一陣道:“你和這里的商販都熟嗎?”
小伙子道:“熟,為了這些買賣我準(zhǔn)備大半年了,提前倆月就來這里踩點,和各種賣家都搞熟了。”
陳小二道:“八牌子,倆護心鏡,要賣就賣!”
“成交?!?p> 陳小二將八塊鐵牌摁到他手上卻不松手,說道:“另外,我要你提供其他商販的成果,如何?”
小伙子笑道:“好,那我就賣個交情。有什么事問我就是”
陳小二點頭:“那我過幾天再來這里聯(lián)系你,你怎么稱呼,有什么聯(lián)系方式嗎?”
小伙子說:“叫我順風(fēng)耳就行,這個口哨,您隨便在哪兒一吹,三炷香之內(nèi)我便會趕來?!?p> “這么神?”陳小二狐疑“我在客棧吹你也聽得到?”
順風(fēng)耳道:“能,這可不是一般的哨子,這叫‘神奇的口哨’,只要一塊鐵牌?!?p> “靠,你這都收費!”
最后用一塊鐵牌把他打發(fā)了,眾人走回客棧,略一清點,花出去二十枚鐵牌,能支配的鐵牌都花完了。
陳小二又出去了一趟,不一會兒攜了本小冊子回來。
眾人圍上來,大千問:“怎樣,有沒有探得對手的情報”
陳小二說:“大致就我之前說的幾個豪門,具體的消息還得等到第一輪結(jié)束才能知道。不過唐聯(lián)社提供了第一場的比試的情報?!?p> 說著他神秘一笑,緩緩翻開了手中的《唐聯(lián)日報?特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