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總，你怎么來了？”秦唯真甫一上車就問。
她坐在后座，商煊看不到她的表情。淡淡地回道，“沒什么。晚間剛好在城南紫閣賓館喝茶。正好路過這里。”其實他也不算完全是路過。他本來可以直接開回家的。從紫閣賓館出來，他打了個電話給申雨絲，準備接她一起回城西的家。結果，申雨絲說下雨了，和朋友們也玩得開心，還問他要不要過來唱K?聽語氣，已經(jīng)是一副半醉的樣子。
商煊不太放心，聽到電話里一片嘈雜聲，隱隱約約有喝酒碰杯劃拳聲、男女嬉笑聲，尖利的音樂聲。他一再要求去接她，申雨絲卻說，你過來一起玩嘛。我還沒有盡興，不想走。
濃濃的酒意似乎隔著手機屏幕都能傳過來。他想了一下，回了句，算了，你好好玩，我就不過來了。他偶爾也會和朋友們一起喝酒玩樂。但都適可而止。畢竟中醫(yī)世家出生，喜好養(yǎng)生，不習慣熬更守夜、放浪形骸的夜生活。現(xiàn)在年青人的精神真好。而他，是老了吧。每每聽到酒吧、KTV震耳欲聾的音樂，心臟就受不了。
車子開出賓館時候，雨下的更大了。忽然想起秦唯真就在附近上課?？纯磿r間，應該是要下課的時間了。這么大的雨，不知道她怎么回去。反正也不遠，順便去接下她吧。這個順便，其實還是繞了兩、三條街的。
紫閣賓館？那不是有政府背景的高檔賓館，他去哪里干什么。秦唯真也不好意思問，只是“哦”了一聲。雖然從商場大門出來，直接就上了車。但中間有一小段路，還是被雨淋了。她的皮鞋有點磨損，鞋頭部份進了點水。鞋子一踏上車里的腳墊。水就滲出來，打濕了一團，還帶著點泥沙，顯得臟臟的。這么高大上的車，被她弄臟了。感覺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一樣。
她忙從包里掏出紙巾，彎下腰擦起來。商煊察覺到異樣，“你在干什么？”
“商總，不好意思，我的鞋子有點漏水，把墊子弄濕了。我馬上擦干凈！”吸干水，她把臟紙巾捏在手里，也不知道放哪里，索性裝到包里，等回家再丟吧。
“不用了。我這車明天要洗的。”雨天路滑，他小心地開著車。又道，“那你的鞋子也可以換了。不要太節(jié)約、太虧待自己。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
“啊，……是吧。是應該換了?！碑吘挂泊┝撕脦啄炅瞬皇?。錢是賺出來，不是省出來的。她心里一亮，感覺是這個理。主要一直以來，家里對她的教導就是節(jié)約用錢。特別是余大娘，天天在她耳邊念，什么女孩子節(jié)約是美德，節(jié)約才能存錢。什么衣服、褲子，有穿就行。化妝品花花綠綠的，不用也罷。不要愛慕虛榮、不要攀比。會節(jié)約的女人才賢慧，才能持家，才討婆家喜歡。她母親是老式思想，而她可能被洗腦太久了吧。所以用錢一直小心翼翼。而且，她家經(jīng)濟一直不寬裕。她就是想敗家，也放不開手腳敗呀。至于社會上很多年青人，借高利貸、透支信用卡、或者啃老找父母要錢維持高消費等，她確信這些不是她的作風。
商煊見她說著就沉默下去了。怕傷到她的自尊心，也不再多說什么。
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巷口在望。
“商總，就在這里停車吧。我走幾步就好了?！?p> “不用。還下著雨呢?！鄙天涌粗胺?，淡淡地回答。雨勢已經(jīng)漸漸小了，深黑的小巷，幾盞稀稀落落的路燈投射出朦朧慘淡的光圈。磨的發(fā)亮的青石板上，雨水迸流成溪。幸好這段路程也就兩、三百米，否則，女孩子太晚回家會不會不太安全？
車子穩(wěn)穩(wěn)地停在秦唯真家門口。秦唯真打開車門，準備下車之際，忽然扭頭問道，“商總，今天謝謝你了。進來喝杯茶再走吧？”
“喝茶？”她家有什么好茶？可是，他忽然想起了上周吃過的烤牛肉，感覺口水直冒。“要不，我們去吃烤串？”
“那也好。不過我鞋子、衣服有點濕，要換一下。可能要耽擱點時間。你還是先到我家坐坐？”
“好吧?！鄙天哟饝恕?p> 兩人小跑著上了臺階。幸好雨不大，就頭發(fā)上落了幾顆雨。秦唯真打開包，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的，或者是有點緊張，手在包里掏了半天，也沒有掏出大門鑰匙。
正在著急之際，伴著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門忽然開了。原來余大娘聽到門口有響動，卻半天沒有開。以為秦唯真出門又沒有帶鑰匙，這娃真不省心，怎么老是健忘。這才心急火獠地來開門。
然而，甫一開門，就愣住了。門外居然是兩個人，秦唯真身邊站著的男子，可真是漂亮，又高又帥。一般男人很少能用漂亮來形容。然而，眼前的男子，唇紅齒白、玉樹臨風，擔得起漂亮這兩個字，還不顯娘。
當然，余大娘的文化不高，她不知道這些成語。她只是直觀的知道好看、漂亮。那一身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很貴氣的那種。她眼睛往外瞟了一下，正好看到門口停著的豪車。難道就是上次張桂芝說的那個豪車男？不過，秦唯真不是否認過，兩人什么關系也沒有。只是公司的老總。不管怎么樣，深夜送上門，這關系也不淺吧。
罵人的話，還在嘴邊。立時就收回去了。余大娘堆出滿滿的笑意，“唯真，這是你朋友吧，別站著，快進來坐坐。”
“阿姨好?！彪m然余大娘看起來顯得老氣。但商煊知道，余大娘應該比他的媽媽年紀小。他媽已經(jīng)退休兩三年了，馬上奔六了。
“好，好?！庇啻竽锬樁家€了。
秦唯真想不到她媽也在。她家廚房的窗戶是臨街的。剛才她下車的時候，還特意瞟了一眼窗戶，黑黑的。還以為家里沒人。何況平時這個時候，她媽都在外頭打麻將。一般不管輸贏，都要打到十二點左右才回家。如果知道她媽在家，她就不會請商總進屋了。畢竟，她媽那個大嘴巴……，而且，她媽總想她嫁個有錢人。就怕講些不合適宜的話出來，丟自己的臉。
她站在門口，猶疑了一下。余大娘一把扯過她，就把她往屋里拉。商煊只好跟著進屋。秦唯真媽媽在，他也有點小尷尬。就怕被老年人誤會了。
“你先坐一下。我進房間換下衣服就出來。”
余大娘招呼著商煊坐下。從廚房拿了個老搪瓷杯子，洗凈了。隨手抓了一把粗茶葉，倒了開水，遞到商煊手中。
“來，喝口茶，息一息?！边@茶是上個月，老家的一個親戚出遠門打工，轉道省城時，給她提了一大袋茶葉來。這么多年，她就愛老家的老粗茶，喝起來爽口。有時候，有點小感冒、上火了或者胃口不開什么的。她就用粗茶水泡飯，吃了感覺就好多了。雖然秦唯真和秦唯明都跟她說過，茶泡飯吃了對身體不好?？伤推恍?。她也不喜歡秦唯真買的那些茶。那些瓶瓶罐罐的她不懂，也泡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