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蜚言
白星嘆了一口氣,她不應該這樣多愁善感,她有她敏感的東西,但絕不會是這種事情。
“聽說了嗎?高二一班有個學長被選上ETO大賽了,那個大賽很牛的,必須得是口語,寫作樣樣都好的尖子生才能去參賽,聽別人說去年的ETO他拿了全國二等獎呢?”
“真的嗎?那個學長是誰啊?”女生從前面轉(zhuǎn)過身去,兩只手拖著腮幫子,八卦的看著后桌女生的嘴,期望從哪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課間休息的那一點點時間永遠不會使這群少年感覺無聊,年輕的人們總是能夠從各種渠道獲取各種消息,然后學著成年人的模樣,在茶余飯后談論咋舌。
“他叫車辰,是上一屆較出眾的人。”女生淡淡的樣子好像她早已相熟口中的人物。
“那他帥嗎?”托腮幫子的女生眨著大眼睛,問這種淺白的問題。
“我的姑奶奶,人家學習好就夠了,不要那么花癡好嗎?”
女生白了她一眼:“你不花癡嗎?你不花癡提他干嘛,看你說他那眼神,都能開出花來了?!?p> “沒有的事?!迸首麈?zhèn)定,但言語里早已掩飾不住對車辰的喜歡“我上回在樓道里見過他,挺帥的?!?p> “喔噻,這世界太不公平了,什么好事都讓一個人占了,太沒有天理了?!迸杨^埋在胳膊里,搞怪似的嗚嗚哭了起來,“本姑娘要娶了他。”末了又忽然抬起頭,沖著她做了個鬼臉。
“你說上會在樓道里見過他?他們不在樓下嗎?”女生突然捕捉到了一件極其微小的事情,問得對面的女生啞口無言。
“對呀,他來咱們樓層干嘛呢?”
對于這種年級不同,樓層不同的位置安排,其實串串門倒沒有什么稀奇的,也沒有人會在意,但九中的學生有一個特色,不同年級的學生穿不同顏色的校服,方便學校領導和值周同學區(qū)分學生的年級。比如車辰穿的是深藍配襯白底的校服,而白星穿的則是深紅陪襯白底的校服。這樣一來,如果穿著藍色校服的同學來紅色校服的樓層里,就會會顯得特別扎眼,比如車辰,女生就記住了他。
他來這層樓干嘛?女生看向靠窗位置的白星。她隱約記得,那天車辰好像給她說話了,“莫不是來找白星的?”女生的嘴比思維都快,還沒細細琢磨,話已經(jīng)到嘴邊,脫口而出。
傳言這種東西最不可靠,模棱兩可的答案從一個人嘴里不加思索吐出,再進了另一個人的耳朵,經(jīng)過身體眾多器官的加工,傳出時早已面目全非,與事實真相相差甚遠。
兩個女生頭挨著頭,臉湊著臉,壓低聲音,小聲議論著,聊到驚訝的地方,還時不時向低頭看課本的白星投去束束難以捉摸的目光。
白星不是沒有聽到,她們之間只隔了幾個橫排的座位,談著車辰的時候,她就聽到了她們口中蹦出的熟悉的名字。讓她沒萬萬沒想到是,原來同她一起去比賽的學長,竟然是車辰。
那個有可能在賽場上講著一口流利的英語,侃侃而談,自信昂揚的少年書生,現(xiàn)在卻在醫(yī)院里接受著神經(jīng)上的治療。
如果他不能參加這場比賽,那將是誰的錯?是她的錯。
如果他很久都不能去學校,那將是誰的錯?是她的錯。
她沒有任何錯,錯就錯在她的心里太脆弱了,總是用潛意識不斷得暗示自己莫須有的過失,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的。
這樣的她讓人牽掛,讓人忍不住去關心。盡管這樣,她卻很少會表現(xiàn)出來。在外人面前,她永遠是活潑開朗的女生。她將自己全副武裝,打扮成一種無堅不摧的模樣,一種堅強到不得了的模樣。
她藏在桌下的手在聽到了女生斷斷續(xù)續(xù)的談話后不自由得握緊了。兩只不大的手抓在一起,好像冬日里取暖的兩個衣衫單薄的人,只有彼此緊緊相擁才不會被嚴寒傷害。
這是她緊張的表現(xiàn)。
白星垂著頭,裝作認真讀書的模樣,此時她的腦子里全是她們談話的內(nèi)容,好的壞的,真實的虛假的,全都摻雜在一起,攪拌著她小小的腦袋。
她又看向了窗外,此刻,她只想逃避,逃離一切聽不見的流言蜚語,逃離一卻本不該發(fā)生的事情。
生活還在繼續(xù),況且它還那樣美好。
英語測試卷發(fā)下來了,四十分鐘后,白星第一個主動交了卷子。
“不再檢查一下嗎?”Lisa躲在鏡框下的眼睛恨不得跳出來看著面前這位拿著卷子,清秀明麗的女孩。
這是她決定栽培的對象,她有權(quán)利操控她一切的學習行為,包括交卷子的時間。
“不用了”簡單的三個字,打退了Lisa想要說得話,既然她這么肯定,就用事實證明吧。
上了年紀的老師總是愛這樣想,從來不屑于與學生爭辯什么,她們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吃了苦頭是他們的,不痛不癢,與她們無關,犯不著整天苦口婆心的,像個活脫脫的老媽子。
看著轉(zhuǎn)身離開的女孩,那個扎著馬尾辮,穿著校服的明朗少女,好像曾經(jīng)年少的她,有點倔強有點懦弱,有點難以捉摸。
不知怎的,Lisa變得有些矯情,恍惚了一霎,她卻已過了半生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