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同怒氣沖沖地徑直走到寶兒的寢宮,一屁股坐在錦凳上,一言不發(fā)。
寶兒見他一臉氣憤難平的樣子,猜想剛才一定又在朝中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于是一邊用溫柔地小手輕輕揉捏著他的肩膀,一邊輕聲問道:“陛下,有什么不順心的事你可要想開一些,千萬不要傷了龍體?。 ?p> 陳同于是便把朝中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還說多虧江總出面才解了圍,寶兒聽后心中也是氣憤,“懷王也太飛揚跋扈了,越來越不像話!”
陳同心中郁悶之氣還在,聽自己的寵妃也在為自己鳴不平,捏緊拳頭,重重地擲在桌面上,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他罷免算了,也省得他以后再喋喋不休,讓人不得安寧!”
寶兒可不是那種因情緒而左右思想的人,而且什么事一到了她這里,便會靈光閃現(xiàn),會迅疾整理出最合理的思路。
“陛下,臣妾認為不可,懷王違背陛下的旨意,已有較長時間了,雖然應該早就撤免,但是考慮到諸多原因,還是應該妥善處理,尤其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陛下要修筑宮殿,懷王反對,如果因此而罷職,會落人口舌,給別人留下話柄,說陛下堵塞言路,不聽勸諫,一意孤行,獨斷專橫,而一旦大家有此認為,對陛下今后無論做什么事都是極為不利的,所以,臣妾希望陛下暫時抑制心中憤怒。”
“嗯······愛妃此話頗有道理,那陳堅的事也不能就這樣就算了,該怎么辦呢?”陳同沉吟道。
“臣妾認為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比較穩(wěn)妥,陛下你說呢······”寶兒將香腮貼在陳同臉頰上,笑吟吟地說道。
最難消受美人恩,寵妃的善解人意讓陳同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怨氣,伸手撫摸著那張燦若桃花的嬌艷的粉臉,“還是愛妃深解朕的心意,就按照愛妃說的辦?!?p> 接連好多天,陳同在朝堂上對陳堅都不理不睬,而陳堅心中窩著火,自從那天被江總揭了短后,年輕氣盛的他焉能忍下怨氣,下去后,更是怨言一大籮筐,特別是還時時聚集自己的一幫人,狂言無忌,而言語中更多有對主上不敬之言。
而偏偏有人別有用心,陳堅這些所作所為被人整理成奏折,不斷遞到陳同那里。
“眾位愛卿,朕這里收到好多分奏章,江大人,你把這些奏章給各位大臣念念?!?p> 陳同終于決定對陳堅動手了。
面對江總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的聲音,聽著那奏章里關(guān)于自己所做的一言一行,陳堅頓時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想要反駁,但是自覺找不到任何理由,那些事可謂證據(jù)確鑿,人證物證俱在。
陳堅的額上不斷滲出汗珠,自己這些事累加起來,圣上盛怒之下,要了自己的命都不為過。
“眾位愛卿!你們有何話說?”等江總念完,陳同威嚴地掃視了下面一眼,慢騰騰地說道。
在這種情況下,誰敢多言,惹禍上身,就連陳堅也是低垂著頭,只有等待發(fā)落的命運。
江總不愧是陳同的知音,知道此時一定要有人站出來打破僵局。
“啟稟圣上,懷王自恃功勞,為非作歹,有目共睹,有負先帝重托,實在不宜輔政,尤其是言語之間,多有對圣上不敬,這哪是做臣子的本分,微臣以為,對懷王的所作所為應該嚴懲不貸,以儆效尤,還望陛下圣裁?!?p> 這事當然要陳同最終做出決定,其實他早已想好了辦法,也和自己的寵妃在枕邊進行過一番探討,認為陳堅畢竟是自己的弟弟,而且也確實有功于社稷,陳堅雖有罪過,但更是罪不至死,所以,陳同在聽完江總的話后,便立即下達了旨意,將陳堅貶謫為江州刺史。
只是陳堅并未因此而感恩,他根本不想離開這京城繁華之地,所以滯留在京城,遲遲未起身赴任。
沒想到,陳堅這一做法,再次落人把柄,那班東宮舊臣,豈能不抓著這個機會,盡力彈劾。
陳同原本心中存著幾分兄弟情誼,見陳堅抗旨不遵,居然視自己的旨意于不顧,心中難免怒火重燃,于是再次下詔,就連他刺史的職務也給免去了,只是給他保留了一個司空的頭銜,其實,是將陳堅所有實權(quán)全部剝奪。
陳堅心中的郁悶與日俱增,想到自己雖然年少,但干過的轟轟烈烈的大事也不少,自己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無數(shù)次親冒矢石,不顧個人安危,為江山社稷南征北戰(zhàn),立下多少赫赫戰(zhàn)功,在京城更是不顧性命,舍身救主,難道這一切主上都忘記了嗎?難道主上就一點不念舊情嗎?
自己曾幾何時,那是多風光,手握朝中大權(quán),所有人見了自己無不俯首帖耳,惟自己馬首是瞻,可是如今,門庭冷落,連那些以前長期追隨自己的人也都像躲瘟疫一樣,見了面猶恐避而不及。
這樣無聲無息的生活難道就要相伴自己大半生嗎?過慣了高高在上生活的陳堅哪能忍受這樣的寂寞、冷落,心中對陳同的恨意與日俱增。
可是空有怨氣又能怎么樣呢?自己手中再無任何權(quán)力,有誰會聽自己的呢?
百般無奈的陳堅思來想去,居然幼稚地想到了巫蠱之術(shù),希望能夠東山再起,重回權(quán)力的高峰。
于是,陳堅在自己府邸趁夜深人靜的時候,擺上香案,穿上道袍,吊起木偶,上面刻著天子的名諱,一邊企求上天庇佑自己,一邊詛咒陳同。
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陳堅一連數(shù)日如此,被人察覺,將此事稟報到了陳同那里。
陳同氣得火冒三丈,想不到這個弟弟居然如此不識好歹,自己已經(jīng)給他留了生路,卻偏偏要自尋死路,于是下令侍衛(wèi)將陳堅立即拘押,準備處以極刑。
第二天,陳同頒布詔書,讓禁衛(wèi)奉詔前去歷數(shù)陳堅的罪行,陳堅不服,慷慨陳詞:“陛下賜我死罪,我心有不甘,我本來并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只不過一心想為陛下做點事,讓我南國江山世代榮昌,至于我反對陛下修建宮殿,也是出于好意,陛下自己也應該清楚,大興土木會損耗國力,而我朝此時正需要集中經(jīng)費,加強軍隊建設(shè),以防外地入侵,不想我的反對正好被奸人利用,如今我觸犯朝廷律令,罪該致死,我只是擔心死后在陰間見到陳陵,真是無顏面對于他,我好慚愧呀!”
禁衛(wèi)將陳堅的話一字不漏轉(zhuǎn)告給了陳同,陳同又突然感念其救駕之功,于是下令赦免了陳堅死罪,并依然把王府還給了他,只是罷免了他所有職位。
對于陳堅的處置,張貴妃也非常滿意,她并不是那種得饒人處不饒人的人,陳堅對自己的無禮,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她也覺得此事到此為止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