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并不中聽,不過放在秋平身上,少將軍卻又偏偏不能說他錯。
“我知道,當初如果我不開口的話,你會做什么。但是,你也知道的,在沒有弄清楚當初那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我是不會讓你把自己的身份隨便捅出去的。更何況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郾城,經(jīng)不起再多的動蕩了……”
“呵,挺大義凜然的,我該說你真不愧是咱們郾城的少將軍嗎!”秋平的這聲嗤笑中濃濃的譏諷都不屑于隱藏。
說來也奇怪,少將軍和秋平兩個人,明明是過命的交情,秋平肯不顧危險的幫少將軍淌郾城這趟渾水,少將軍也肯哪怕犧牲自己名譽的救秋平??涩F(xiàn)在這話聽著,卻為什么又有怨尤呢?
“你猜的沒錯,雖然當時我是昏昏沉沉的,但,當我被押上議事大堂的那刻,我是開心的。多少年了,何曾有這么好的機會,讓我一個下人能夠有機會和那些高高在上的面孔們共處一室。如果,當時我把當年那件事再翻出來的話,你說你那個父親的臉上會是個什么樣的顏色?還有那幾個人,你說他們會不會當場被嚇尿了?這場景,我就連在夢里都沒有遇上過。你說是不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唯一一個能把當年的事情重新翻出來告知于眾為我自己討一個公道的機會?”
少將軍怎么會不知道,那天電光火石之間,自己和秋平唯一一次的目光交接,別人看到的可能是秋平木然的臉和認命的眼睛。但,只有少將軍知道,在這一切的表象之下,是烈火灼燒一樣的玉石俱焚。措手不及之間,少將軍完全是憑借本能做出來選擇。
“你后悔了嗎?我想千尋應(yīng)該告訴過你了,其實那天我被府尹的人灌過了藥,就算是你當時沒有先開口,我也不會有機會開口的。雖然他們的本意只不過是怕我開口再橫生枝節(jié)。”秋平搖了搖頭。
“你只要閉上嘴,不用再擔(dān)著一個不分青紅皂白袒護下屬的污名,也不用再擔(dān)心我像是個瘋子一樣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可能會回頭連你一起咬,只要你閉上嘴,你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你那個尊敬萬分的父親也可以繼續(xù)維持著自己光芒萬丈的形象。甚至,如果你能好好利用我的死,在之后找到適當?shù)臋C會把這件事翻出來,再把我的身份公之于眾,那天為難你的人,不管是府尹也好,還是哪個牌面上的家伙都好,都得被牽連。你可以一舉掃除很多障礙!你看,多么好的一步棋,可是你做了什么呢?有你這樣的徒弟,我都替師傅覺得丟人!”
秋平說的這些后招少將軍就真的沒想到嗎?到了現(xiàn)在,這個問題還重要嗎?少將軍已經(jīng)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是,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就是個以郾城為重的少將軍,那種情況下我當然不會讓你莽撞的把當年的事情拋出來,去挑撥父親和其他幾大營之間的關(guān)系。這就跟我必須只能按中調(diào)查通敵一事是一個道理!郾城的穩(wěn)定大于一切。如果在沒有目標和證據(jù)的情況下貿(mào)然揭開一切,勢必會讓有心人借機生事,而且這個通敵的人到底是只為了賺點錢還是真的存了顛覆的心思,我們沒搞清楚怎么能有合適的對策!當年的事情也是如此,你憑手書認定是父親的問題,但是,這么多年來父親守護著郾城從沒有錯處,豈不是和你那封信里的說法自相矛盾?秋平,難道你不想自己搞清楚當年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情,誰是誰非?活著才有可能,死了,一切都沒了?!?p> 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秋平想到的事情不少,少將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請不如激!有時候,好好說話講道理是沒什么用的。
“當然……”少將軍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招應(yīng)該能搞得定秋平,畢竟,這么多年靠的就是這么管用的一招?!澳阋窍氘攤€糊里糊涂的鬼,下去了就算見到閻王也說不清楚個一二三四的,做那種平白送了性命還便宜了仇人的蠢貨,我又何必攔著呢!”
“哼,你也不用激我!我是怕你最后查出來的事情打自己的臉。說我蠢,我看你才是個蠢貨。把自己名聲都敗壞了才護住我這么個吃里扒外的奴才,你還不想著把我骨頭里都炸出油來才算夠本,還想把我送走。怎么,看不起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妒忌我,看看你寫的那些爛功課吧,人笨還不肯勤用功,總是把人往好處上想。你能把排兵布陣的心思花到正事上面來的話,也不會被那些小人明面上恭敬背地里占便宜了,沒有我?guī)湍愦螯c思慮這些,就憑你,哼!”
“秋平當然是比我聰明的,但我是怕……”
“怕?怕什么?還有人喝口涼水噎死的。怕死就不活著了嗎?我倒要和他們斗斗看,不過是看誰更陰詭沒有下限罷了!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懂,總之,你給我滅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若真的想我以后到了閻王那不做個糊涂鬼,還是先說說眼前的事情吧!除非……”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秋平瞇起了眼睛,重重的瞪了少將軍一眼。
“難不成你想甩了我?有人能比我還適合做你的幕僚嗎?有人能比我還了解你嗎?梁默俟,你看不起我?嗯?還是你皮癢了,不要以為你是個女人在我這里就能有什么優(yōu)待。給我想好了再說話!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之前這些天你避而不見,怎么,因為我腿斷了,你梁默俟少將軍就用不上我了是吧?好啊,千尋,送我回去!”
“我錯了,我錯了!”少將軍趕緊把人給攔下來,順便擺擺手讓被打攪了啃豬蹄而委屈的千尋趕緊繼續(xù)磨牙去。瞧瞧今天這一天過得,自己身邊的人,先是素媛,又是秋平,真是按下去瓢又起來葫蘆。自己哄完一個還得哄另外一個,可誰讓這是自己親近的人呢!
說不出口,但,少將軍卻是甘之如飴。秋平哪怕再傲嬌,可有他在少將軍心里的的確確是踏實了不少。有些事情,還真的是離他不行呢!且,哪怕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秋平仍然愿意幫助自己,這就像是烈日之下的一碗水一樣,讓少將軍時刻緊繃的心總算有所慰藉。
“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不是。你我之間,唯一的隔膜今日也算是說開了,我從來都當你是親兄弟一樣,所有人當中,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我最信任的也是你,只要你肯幫我,我求之不得。之前只是確實情勢難料,我總是要為你們考慮一二的,可既然秋平你都這么說了,你我兩人聯(lián)手,哪怕之前被人算計載了個跟頭,哪怕現(xiàn)在敵暗我明,只要你能在我身邊幫我,豁出去,總應(yīng)該能找到一條路吧!哪怕最后的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但我從不曾后悔我做的決定,我只是不想讓你有后悔!秋平,你明……”
“廢話連篇!我秋平做事情什么時候輪到別人替我擔(dān)心了。你眼下是泥菩薩過江,還是好好擔(dān)心你自己吧!先是被我們發(fā)現(xiàn)有軍糧被走私出去,現(xiàn)在,竟然還能在大衍朝境內(nèi)讓人把軍糧給劫了!我看這郾城是走背字,你也好不到哪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鍋,也就你這種沒腦子的人還能搶著去背。出了這郾城,哪個認識你,你又認識哪個?就憑你,怎么去查,怎么去找?強龍不壓地頭蛇,沒聽過嗎?更何況,你算什么強龍?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門內(nèi)的事情還沒擺平呢,你倒跑去外面了!你倒是說說你打算怎么做?”
就算是事實,被秋平這么毫不留情的說出來,也得虧少將軍了解秋平是個什么樣的人,也不以為杵。不然換另一個人聽到這話只怕早就要跳起來了。
“要說到這個,還真的要靠秋平你了!這個忙,還真的只有你能幫我?!?p> 月光照耀之下,萬籟俱靜的大地之上,醒著的人卻不只少將軍和秋平。當命運的車輪開始轉(zhuǎn)動,渺小的人力究竟是會創(chuàng)造奇跡還是成為碾碎而被掩埋的灰塵,誰又能說得清呢?
離郾城三百里遠的云州府雖然遠遠比不上江南富庶之地,當然也比不上大衍朝的第一大城京中的富麗堂皇,不過相比于郾城作為軍備重地的無趣和沉重,人口有幾十倍的云州府那可是要熱鬧的多了!郾城曾經(jīng)彌漫的鮮血和兵器砍殺而遺留的慘烈完全沒有影響到幾百里外的云州府,就像草原上凜冽的北風(fēng)都完全被郾城阻擋了一樣,云州府的夏日早已轟轟烈烈的炸開了鮮亮的顏色!
此時正是午時烈日當空最熱的時候,云州府南城門下小小的一塊兒陰影中,三四個守城的門官兒擠在其中只求能少被曬點,反正一般大中午的哪里會有什么人進出城的,此刻不偷懶什么時候摸魚呢!再說云州府向來沒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雞鳴狗盜那些零碎事,不過跟他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把長矛倒過來支在地上撐著頭打瞌睡的門官兒在半夢半醒中忽然抬起了頭,眼前官道的遠處,一片烏云從地平線處奔騰而至。
不,晴朗的天空下,門官兒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遠處而來的那一片并不是烏云,而是一列身著黑衣騎著駿馬奔馳而來的隊伍,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匯聚一起仿佛一頭遮天蔽日的巨獸一般,轉(zhuǎn)瞬間就快要來到了眼前,門官兒腳底下的地都震動了起來。
門官兒平日里哪見過這市面,一時間慌了手腳的,動都來不及動就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這洶涌而來的馬隊給踏成碎泥,命喪此刻,腦海里只想著自己家里還藏了一塊兒沒吃到嘴的臘肉不知道要便宜了誰!
當然,若干年后,門官兒摟著孫兒講起來的時候,這種丟份兒的事自然當他沒發(fā)生過。不過,自己可是親眼見過此等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甚至還近距離的被他的愛馬給噴了一臉鼻息這種事情,左鄰右舍中可是獨一無二的,這種值得宣傳的光榮事當然就要隔三差五的拿出來多講講了!畢竟,像天神下凡一樣騎在驃騎駿馬上的大人物,在城門前高高揚起的馬蹄,和籠罩著自己的巨大陰影,嘖嘖,想來自己最后能一路安穩(wěn)到老沒有在后來的戰(zhàn)亂中送掉姓名,都是因為自己也是粘過此等人物的護身仙氣的原因呢!
領(lǐng)頭的騎士輕輕拍了拍疾馳后正好停在城門前的愛馬的腦袋,在烈日下落成一道利落的高大身影,筆挺的肩背和松松挽著韁繩的線條結(jié)實手臂,以及登在烏金馬蹄上比能奔馳萬里的駿馬還結(jié)實有力的筆直長腿,明明是與他人一般的胳膊腿,可是卻又單單不一樣。如果非要說的話,也許是女媧大人在捏他的時候,傾注了尤為多的心血。更不用說那通身的氣派,恍惚之間簡直比那掛在腰側(cè)的寶劍還要鋒銳,明明看上去也不過就二十上下歲,可比城門官兒見過幾次的云州刺史,也是云州最大的官要嚇人的多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膝蓋一軟噗通的就蹭著墻癱坐在一邊。
在城門官兒的瞠目中,這一隊身著黑衣舉止統(tǒng)一氣勢逼人的馬隊便踏著和之前疾馳不一樣的慢步子,轉(zhuǎn)眼就進了云州府。幾個城官兒總算能互相攙扶著又聚在城門下就這么望著這群人的背影,嘖嘖,猜測著這到底是哪里來的貴人,來云州府又是來干什么的!
巧的是,剛剛被城門官兒念叨過的云州府最大的父母官-云州刺史此刻正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蹭蹭蹭的在書房里從這頭走到那頭,停也不停的就馬上又掉頭,重復(fù)往返,硬是把腳下的青石磚都給蹭的亮了一分。把旁邊兒坐著的人看的眼暈,把自己也給走暈了,才不得不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說話!你們倒是給我說說,現(xiàn)在怎么辦???我告訴你們啊,搞不好這個事,老爺我的烏紗帽要是保不住的話,老爺我下去遭罪之前一定先把你們一個個的發(fā)去郾城去休城墻,開荒漠!熱,熱!冰呢?你們是要把老爺我給熱暈嗎?一點兒都不讓老爺我省心,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茶,茶!”
下面圍坐的兩個師爺彼此看了看,等刺史大人一口灌下去丫鬟手中的香茶之后,其中一人不得不開口。畢竟還要這師爺總是要靠著刺史大人的,所以,哪怕主家脾氣不好腦子也不太夠用還說話經(jīng)常不過腦子,可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你當是個人都能混到刺史嗎?在這云州府日子混的好好的,兩位師爺也不想隨便混地方?。‰m然也對目前的狀況感到憂心,可也少不得要為主家出出力,這萬一要是能挺過去了,大家才能有好日子過啊。
“大人,大人,您先坐下,現(xiàn)如今是急也沒有用的。所謂事緩則圓,咱們自己先定定心,事情總是有對策的?!绷糁窖蚝内w師爺說話不緊不慢,不過顯然在刺史大人面前還是有幾分面子的,總算是把人給穩(wěn)了下來。
不過,也就是一下子。這刺史大人的屁股上就像著火了似的,剛挨住座椅就又像兔子一樣騰的蹦了起來!
“那,你說,你說,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這,這,這云州府怎么就偏偏出了這樣的問題???出了問題也就算了,怎么還偏偏要到我的任上,你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壳羧f選就選了這么個地方?還以為天高皇帝遠,能過幾天安生日子,賺點小錢。結(jié)果呢,現(xiàn)在老爺我連個美人都沒抱上,卻連命都要沒了,你說,你說,老爺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呢?”
另一位稍顯年輕的還沒說話的李師爺忍不住在腹誹,老爺你這樣的還要嫌命苦,那我們這樣的可找誰說理去呢?就老爺你這圓咕隆咚的身材,小鼻子小眼睛的一瞇縫起來看人就像是要冒壞水,摟錢比誰都狠,可是一逛青樓卻只點人家最便宜的茶水,家里還有個那么厲害的母老虎,這樣哪個美人肯跟你???
不過這些話,也只敢心里想想罷了!耳朵里還得忍受這大老爺翻來覆去的抱怨。
“老爺我從來早晚一炷香,從菩薩到三清道祖,一個不拉,可事到臨頭呢,哪個給我托個夢也好??!到底是哪個天殺的該千刀萬剮的家伙竟然在老爺我的地盤上搞事情!那是誰?。磕强墒菤⑷巳缏?,領(lǐng)著十幾萬人軍隊的梁大元帥??!你們知道嗎,他看人頭那就跟斬雞頭一樣,刷的一刀下去,那就斷了啊!”刺史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覺得有點兒涼颼颼,似乎有點不太對。
“誰讓你們把冰擺上來的,撤下去撤下去,想凍死老爺我嗎?一個一個都是蠢才,這才幾月份啊!”
無辜被罵的侍女敢怒不敢言的只能低著頭把剛剛應(yīng)老爺要求擺上去的冰盤再撤了下去。走出門口要下去的時候卻被等候在門口的大管家給攔住了,果然是跟了老爺很久的心腹,這不就指點了一下,讓她等著,一會兒老爺說不上就又要變卦了,也省得跑來跑去的白溜腿了。
“這邊一個殺神不知道那天會不會就領(lǐng)人過來云州府把你們老爺?shù)哪X袋給……”齜牙咧嘴的,刺史大人伸著粗圓的手指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那邊呢,朝廷居然派了哪個剛剛打南邊回來,據(jù)說滅了十幾個縣的并肩王兒子過來!那是誰???你們知道并肩王有多厲害嘛?他這個兒子在皇帝面前多有面子哦!算了,就你們這兩腦袋也就算算賬,寫兩個折子,你們哪知道哪個小子的厲害??!別看比云兒都小,可是個要不得的人物?。?jù)說身高八丈,狼牙鬼面,刀槍不入,那是平地一聲雷,一巴掌就能拍死個人,要不是這樣怎么能把南邊那些身懷密術(shù),冥頑不靈的蠻夷給打服了。就你們兩這樣的,估計他一腳就能踩死!”
任憑刺史大人說的手舞足蹈,兩個面色發(fā)白的師爺還沒來得及發(fā)表意見,門外邊倒是先傳來了噗嗤一聲笑,兩位師爺聽到了卻臉色轉(zhuǎn)好了。
書房被關(guān)上的門,由大管家從外面給推開了,走進來一個帶著玉冠身著銀衫的青年。
“把冰擺到那邊去,再把下面鋪子送進來的涼茶煮一份上來,看這夏天可把父親都熱糊涂了,還身高八丈,狼牙鬼面,刀槍不入,我看父親說的這可不是什么人,只怕是戲文里那吃人的鬼吧!看來父親近來這戲文是沒少聽,又花了不少私房吧?孩兒晚點讓人再給您送箱銀子過去,不過您也省點花著,娘那我?guī)湍鷵踔!?p> 說話這人一進來,想插話也根本插不上話的兩個師爺都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氣。自從出了那件事情開始,這刺史大老爺就像是犯病了一樣,每天都要把這一套話翻來覆去的說上一遍,這都已經(jīng)快二十來天了,不但耳朵已經(jīng)磨出了繭子,就是這心里,雖說拿著主家不菲的銀錢,也難免要抱怨上幾句。好在,這位在老爺面前頗能說得上話的大公子從城外回來了,謝天謝地,自己這耳朵總算不用再遭罪了。
“濂兒,哎呀,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的兒,快過來讓為父看看,瘦了,瘦了,大管家,大管家!”
早有經(jīng)驗,等在門外的大管家趕緊出現(xiàn),這膝蓋還沒跪到地上,刺史老爺那已經(jīng)下了一連串兒的命令。
“快,讓廚房把燉著的燕窩趕快端上來,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沒看到少爺都瘦了嘛!啊,還有,把前兩天那個誰,那個誰送的養(yǎng)著的那兩只野味趕快收拾了。還有濂兒的縉云軒收拾出來沒有,夏天了,新的蠶絲被曬過沒有,兒呀,這些日子你在外面吃苦了。你看看這瘦的,這臉也白的沒有血色,可心疼死為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