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仔，生日快樂！”秀瑤在微信發(fā)出這條消息，再無多余的字眼。
從認識他的那年起，她就記得他的生日，每年的這天總會送上祝福。
看著關(guān)系親近，事實上，已經(jīng)有四五年，她和他，未再見面，居住在不同的城市，分隔的不僅是地域的距離，更多是心的距離。
01
高一那年，他是她的同桌。
一天晚自習(xí)，她走進教室，剛坐下來，一個男生氣沖沖地拍了她的桌子，“說！你是不是拿了我桌子里的50元？”“什么！？我都沒看見過，怎么會拿？”秀瑤莫名其妙地反問。
可這家伙認定是她干的。說道：當(dāng)天傍晚她值日，有同學(xué)看到，她最后離開教室。分析一套一套的，仿佛就是真相，喋喋不休。秀瑤不知如何解釋，第一次被冤枉，無辜狀卻不知爭辯，一個勁地直說，“不是我！我沒有拿，真的沒有……”
不少同學(xué)圍了上來，有人煽風(fēng)點火似的，提議搜她書包，衣服口袋看看。秀瑤看這陣勢，又羞又怕又急，不爭氣的眼淚掉了下來。這男生，底氣十足，伸手要翻她的書包。
這時，同桌的他，抓住這家伙的手，狠狠甩開。“眼見為實，沒親眼看到，怎么能隨便懷疑人！”大家被他的舉動驚呆了。這個被公認為高冷的學(xué)霸，只活在自己的學(xué)習(xí)世界里，此刻多管閑事起來。
“那你說怎么辦？她就是最可疑！”男生還是不肯罷休?！白詈檬亲凶屑毤氃贆z查一下你的桌子，沒準錢還在。”
于是，兩三個熱心的同學(xué)，一起幫著找找。果不其然，原來那張50元鈔票，插在桌子里的邊角縫。那男生瞬間紅了臉，拍打著頭，罵自己“白癡”。
真相大白，他以為就這樣了結(jié)。沒想，這位高冷學(xué)霸，提出要求，“怎么樣？知道錯了吧，剛冤枉人，不需要道歉嗎？”說完，死死地盯著他，如一道冷光射去，加上旁邊同學(xué)的起哄，他只好硬著頭皮，跟秀瑤說了句“對不起”。
就這樣，秀瑤重新認識了她的同桌。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jīng)同桌兩個月。雖然，她愛笑愛玩，在教室里，話卻不多，不喜歡主動跟人交流。他，就更別提了，書呆子一個，課余時間，總是在看書，從不跟同學(xué)閑聊。兩人明明只隔著一本書的距離，卻陌生得只知名字。
秀瑤很感激他的挺身而出。輕輕說了句“謝謝”。他淡淡回道，“不用謝，我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還沖她笑了笑。面冷似冰霜的他，原來笑起來，這般溫暖，如一縷陽光。
02
少年間的深厚交情，往往在這樣的“仗義”中延伸。
此后，他們開始慢慢聊開。
有天，聊到星座，秀瑤是謹慎實干的金牛座，而他是理性內(nèi)斂的魔蝎座。
秀瑤拍手叫絕地說道，“你的性格，驗證了魔蝎男的所有特質(zhì)，簡直就是代言人呀?！彼亩@些，從來不看與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閑書，更不關(guān)心課外所有的娛樂八卦。
“那你說魔蝎最大特點是什么？”“悶騷呀！”秀瑤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還“噗嗤”地偷笑著?？此堑靡鈽樱滩蛔≥p輕拍了她的頭。
“以后叫你“魔蝎仔”吧！”秀瑤覺得這個稱呼太適合他了。
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魔蝎仔”成了她對他專屬的稱呼。亦如他們之間，其它的秘密。
03
兩個都是愛學(xué)習(xí)的好孩子，表面看著呆板，了無生趣。其他同學(xué)哪知道，他們內(nèi)心隱藏的澎湃。
魔蝎仔喜歡漫畫，有次傍晚放學(xué)，就剩他倆，他神秘地把那本高一創(chuàng)作的漫畫本，拿給秀瑤欣賞。大吃一驚的她，被他的畫功還有幽默，佩服得不行，還樂得不行?！摆s超我們班美術(shù)特長生的水平了！”秀瑤豎起大拇指。
“沒想到，你還有這才藝，說說還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技能。”秀瑤想一探到底。“不瞞你說，我還喜歡籃球?！蹦写蠓綉?yīng)道?！翱晌覐膩頉]見你在學(xué)校的籃球場露過臉?！薄暗拇_，學(xué)校里的我都沒去打過，都在我家的小區(qū)籃球場練練?！?p> “咋這么低調(diào)呢？”秀瑤又問。“學(xué)校的時間還是充分用于學(xué)習(xí)，但是愛好也不能拉下?！甭牭剿幕卮穑悻庮l頻點頭，表達贊同。
隨后，她掏出兩本作文刊物，“看吧，今天剛收到的，我的兩篇投稿，分別刊出了。”“哇！彼此彼此呀，每次作文都高分，也不見你投校報，原來在外發(fā)展了”。兩人不約而同，大笑起來。
愛好不同，性格也迥異的兩個人，卻發(fā)現(xiàn)一些想法，觀點，出于意料的相似。而這些，他們都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喜歡就好，如今還有個知己能分享，足夠了。
平日，同學(xué)們看著他們并沒什么異常。根紅苗正的優(yōu)生，不愛湊熱鬧的孤立分子。對于他們或者他們之間，誰也沒有太多的興趣去了解，因為看著太過枯燥無味，死水一般的平靜。
而對于他們來說，高中的三年，有太多的往來，太多的互動。即便后面沒有同桌，仍未減少。
一起研究錯題。一起分享愛好成果(包括秀瑤有時會跟著看他打球，盡管次數(shù)不多。)一起念叨班主任的不近人情。一起暢想大學(xué)的藍圖。一起……一起……太多太多，只是外人看著并不起眼。
04
相伴三年，算不上無話不談，也談不上親密無間。但他們都覺得對方是自己很好的一個朋友，僅僅如此嗎？如果不是大學(xué)時的分開，不是后來的種種，誰會知道，這份友情承載的，還有更深的情感。
如愿以償，他們上了各自的理想大學(xué)。之后，通過網(wǎng)絡(luò)，電話，也常有聯(lián)系。
有次國慶，魔蝎仔說要來她的城市游玩，還說要給她帶來驚喜。秀瑤也期待這次見面。只是，所謂的驚喜，原來是他交的女朋友。先前絲毫未提，亦如以往的神秘和低調(diào)。
“秀瑤，特別巧，艾薇跟你一樣喜歡寫作?！蹦刑貏e介紹道?！笆菃?？”秀瑤不知為何，心里酸酸的。為了不影響難得一聚的見面，她還是及時調(diào)整了心態(tài)。假期的三天，一起參觀了她的大學(xué)，游玩了周邊的景點，品嘗了街邊的美食。有說有笑。
可是秀瑤知道，她的心，卻是痛的。她不知為什么。她看到，他摟著艾薇，提醒艾薇，夾菜艾薇，催促艾薇……反正，涉及到這個女孩的舉動或是言語，她都不高興，甚至反感。
艾薇沒有做錯什么，錯的或許是，她和魔蝎仔沾了邊，比她還要親近?！暗降自趺戳耍俊彼诜此?，這是因為一個男人，女人對女人的排斥。難道是傳說中的“醋意”？
“我愛上他了？”不容置疑，她從高一那年，他的出手相助，就喜歡上了他，只是，簡簡單單的喜歡，因為每日相處，投入在學(xué)習(xí)上，變得淺淺的，輕輕的，似乎了無蹤影。
她把這情感，認定為純粹的友情，不去多想，不敢揣測。然而，當(dāng)另一個女人出現(xiàn)，這份情感，為了自保，瞬間沖出，袒露完全。
這對回去的當(dāng)天，秀瑤躲在宿舍的被窩里，偷偷哭泣。這是愛嗎？愛，又是什么？真不知道。
05
魔蝎仔哪有留意這些，還想著，他們倆一如當(dāng)年，可以分享，可以信任。
這之后，秀瑤主動聯(lián)系他少了。他電話給她，也是她匆匆先掛掉。即便這樣，他還是沒發(fā)覺什么，以為那幾天是碰巧她心情不好。
戀愛后，陪女朋友的時間占了不少，留給老朋友的自然少了，何況他對于學(xué)習(xí)這事，至始至終還是放首位的，對于學(xué)習(xí)目標(biāo)及今后的規(guī)劃，心中清清楚楚，正如他的魔蝎性格，理性加工作狂。
轉(zhuǎn)眼到了畢業(yè)，他和女友，幸運地還在一起。還去了同家公司。而秀瑤選擇了讀研。
這之后的聯(lián)系越來越少。
直到某一天，魔蝎仔打來電話，說他要和艾薇結(jié)婚了。說是三十而立，先成家再安心立業(yè)。讓她一定抽空回老家，喝他們的喜酒。秀瑤，先是祝福，然后哈哈假笑，說是會包個大紅包。
他哪知道，電話那端的她，已淚流滿面。
而她知道，他與她，即將越來越遠。
結(jié)婚那天，秀瑤爽約了，說是學(xué)業(yè)緊張，實在請不了假之類的。她知道，最好的愛，就是讓對方幸福，可沒有勇氣面對，這場就像撕裂過去的最后相見，又心存僥幸地希望再保留點念想。
魔蝎仔沒怪罪，但還是失落得很，畢竟是多年往來的老同學(xué)，老朋友，最幸福的一刻，希望她能見證。
而后，兩人的聯(lián)絡(luò)越來越少。一方面忙著各自的學(xué)業(yè)，工作，一方面魔蝎仔已婚。
升級為太太的艾薇，是個敏感的處女座，其實第一次見面，就看出秀瑤對他的特別在意。女人的第六感很靈，更何況是處女座的?；楹?，她就和老公提到她的推測，這也正解開了——為何后來秀瑤有意保持距離的迷惑。
魔蝎仔突然明白了一些，他已不是那時的少年，她也不再是那年的女生。過去了的，總是回不去了。男女關(guān)系，到后來，總是要有距離。不能牽手，就不能太過親近。
雖有些傷感，可現(xiàn)實如此。涉及的不僅僅是兩個人，更是兩個家庭。秀瑤，早晚也是要成家的。
也是這次太太的點醒。魔蝎仔，變得更為拘謹。很少再主動聯(lián)絡(luò)秀瑤，慢慢變成，只有節(jié)假日發(fā)發(fā)祝福短信。有些無奈和冷漠。
唯一還暖著他記憶的，每年生日的第一份消息祝福，總來自秀瑤。聯(lián)絡(luò)少了，但他還在她心里，還惦記著他。
用了很長很長時間，秀瑤從不可自拔的暗戀中醒過來。
多年后，她仍記得，這個笑聲有大海，笑容有陽光的男生。
她也知道，他從不屬于她，只是陪伴過她。
這輩子，未能牽手，她希望下輩子是個男人，要做他最好的兄弟，與他勾肩搭背，與他把酒言歡，與他自駕遨游，不用隱晦，不用顧及，揮揮灑灑地一輩子，亦如高中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