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內(nèi)應(yīng)？

　　她自然生氣他憑著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和刺客硬碰硬，也心疼他被傷成這副模樣，但她更驕傲，因為她看上的男人，不是個孬種。

　　即便是投身軍營的男兒，也免不得有那么幾個膽小懦弱只會說大話的，更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可是，在面對生死之時，他沒有退縮，即便是受了傷，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他也只是笑了笑，一聲疼痛都沒有喊過。

　　這樣的男兒，是好樣的，也是她孟云裳的。

　　讓她如何不驕傲？

　　孟云裳看著他略顯蒼白但仍舊眉目如畫溫潤如玉的面龐，唇角不覺就上揚了，輕聲道：“歸陌哥哥，謝謝你?！?p>　　雖然知曉他聽不見，但她還是說了。

　　謝謝你幫我護住了外祖母，謝謝你如此真心誠意待我。

　　靜默良久，李辛官總算是端著藥碗回來了，沒好氣地塞到孟云裳手里，道：“老夫一把年紀(jì)了還得伺候你們這群小孩子，祝這臭小子喝下這碗藥就歸西！”

　　“......”

　　孟云裳知道他就是這么個怪脾氣，沒有說什么，一手微微抬起慕容璟的腦袋，一手就著碗一點一點將藥給他灌了下去，然后又用袖子幫他擦了擦嘴角流出來的藥汁，才輕輕將人放下，又?jǐn)n了攏被角，才轉(zhuǎn)頭看向李辛官，道：“臭老頭，麻煩了?！?p>　　李辛官沒好氣道：“知道麻煩就給老夫離這臭小子遠(yuǎn)點兒，回回碰上他都沒好事！”

　　孟云裳道：“你別得寸進尺啊，關(guān)璟皇子什么事？”

　　李辛官道：“那又關(guān)老夫什么事？大半夜地不睡覺跑來守著這臭小子，當(dāng)老夫還是二十歲的小年輕??！”

　　孟云裳道：“誰讓你是大夫呢？醫(yī)者仁心，治病救人，您生來不就是干這個的？”

　　不得不說，孟云裳心思玲瓏不是隨便說說的，這句話聽起來似乎不是什么好話，但偏偏就是讓李辛官覺得受用無比，甚至看著床上的慕容璟都順眼了許多，捋著胡子道：“算了算了，老夫愛幼，免得又被說倚老賣老，你自己看著罷，老夫要回去休息了?！?p>　　孟云裳趴在慕容璟床邊守了他一夜，直到天邊泛白才趴著沉沉睡了過去。

　　慕容璟醒來時，看到的正是這副畫面，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正好打在孟云裳的頭發(fā)上，染上了點點光暈，不施粉黛的她此時難得地安靜又乖巧，少了幾分醒著時的靈動活潑，卻多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沉穩(wěn)端莊。

　　慕容璟看著，沒忍住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面頰，光滑如玉，細(xì)膩柔軟，一下子就戳進了他的心口。

　　孟云裳似乎睡得不大安穩(wěn)，被他這么輕輕一碰，嚶嚀了一聲便悠悠轉(zhuǎn)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到慕容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腦子一時沒有清醒過來，下意識就道：“歸陌哥哥，早上......歸陌哥哥，你醒了？！”

　　待她反應(yīng)過來，一瞬間激動得難以自制。

　　慕容璟微微頷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但甫一有動作，腹部傳來的疼痛感就讓他又躺了下去。

　　孟云裳見狀忙將他按下，道：“你別動了，臭老頭說你身子比常人康健，性情又堅忍異常，這才沒有昏睡不醒，但到底是被人捅了一個窟窿，好起來沒那么容易的?！?p>　　“老夫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孟云裳話音才落，就被另一道聲音接了過去。

　　慕容璟扭頭看向李辛官，扯了一抹微笑，道：“還未謝過李老先生的救命之恩?！?p>　　李辛官捋著胡子，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個想法，只是道：“謝什么？謝老夫沒給你的藥里下毒還是謝老夫的那些藥草沒有被這臭丫頭一把火燒了？”

　　慕容璟自然明白他想說什么，看了眼孟云裳，笑道：“都有罷?！?p>　　李辛官道：“才保住命就眉來眼去的，當(dāng)真是世風(fēng)日下，看不見老夫這個大活人嗎？”

　　孟云裳收回眸光，不滿道：“臭老頭，你會不會講話？”

　　李辛官一把擠開孟云裳，掀開慕容璟的被子就給他檢查傷口，分毫不因為孟云裳在場而有所避嫌，一邊檢查一邊回道：“老夫會治病就行，會說話做甚？”

　　“你輕點”，孟云裳見他下手上藥時沒輕沒重的，蹙了蹙眉，“您老的醫(yī)術(shù)都到了這份上，也該好好研究研究怎么說話了，你在太醫(yī)院時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小心半夜被人害了?！?p>　　李辛官大抵是沒辦法拿她撒氣，所以對慕容璟下手又重了三分，道：“你放心，老夫要是被人害了，第一個肯定去找你，怎么也要讓你將四季藥歌給背下來，怎的，要不要再背一遍聽聽，指不定老夫心情好了就賞你幾顆上好的丹藥?！?p>　　孟云裳聞言，一轉(zhuǎn)身就跑了。

　　他的那些丹藥，好確實是好，但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怎么用，曾經(jīng)就有一位達(dá)官貴人搶了他傳說能強身健體的丹藥，結(jié)果食用不當(dāng)，直接一命嗚呼了，當(dāng)時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最后還是元帝親自出面解決的。

　　所以，他的丹藥，她可受不起。

　　至于背四季藥歌，孟云裳覺得，還是保命更重要。

　　聽到孟云裳的跑遠(yuǎn)的聲音，李辛官才得意洋洋道：“跟老夫斗，臭丫頭片子還嫩了點?！?p>　　慕容璟聞言斂眸笑了笑，他也不知笑什么，就是覺得好笑。

　　看起來，他的小丫頭似乎名聲不佳，但似乎，他的小丫頭也很招人歡喜。

　　似乎，整個上京分成了三種人，一種是極其喜愛孟云裳的，一種是極其厭惡孟云裳的，另一種便是普通百姓了。

　　但無論哪一種，孟云裳都不大放在心上，她從來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好的也好，壞的也罷，落在她的眼中耳里，都跟隔壁王大娘家的豬下了小豬仔一樣，不痛不癢，無關(guān)緊要。

　　這份豁達(dá)，便是遍讀詩書，行過名山大川的名士都鮮少能有的。

　　或許，也是因而，他們兩個才走在了一起。

　　他們一樣，看不上世俗，不論榮辱，只消人不犯我，便不爭，亦不愿搶。

　　李辛官幫他上好藥，一抬眸正好看到他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笑意，當(dāng)然，他平時也是這般笑臉迎人的，收與不收差別并不大，但李老先生不滿了：“笑，笑什么笑，還有閑情雅致笑，你是不是不知道鬼門關(guān)怎么過？”

　　慕容璟聞聲收斂了一些，沒有言語。

　　李辛官又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雖然你長得勉強，但你這份堅忍老夫還是很欣賞的，這么些年，你還是老夫見過頭一個腸子都快被扯出來還能云淡風(fēng)輕地談笑風(fēng)生的?！?p>　　慕容璟笑道：“老先生謬贊了?！?p>　　李辛官道：“不過，這并不妨礙老夫討厭你，跟那個臭丫頭一樣，只會惹是生非！”

　　慕容璟：“......”

　　他總算是明白，為何都說他脾氣古怪了，因為你永遠(yuǎn)不知道哪句話會惹到他，而且，這人似乎是油鹽不進，做事全憑個人喜好。

　　這樣的人，好也不好。

　　好的是這樣的人很有自己的原則和堅守，不好的是，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像老先生一般還長了一張喜歡得罪人的嘴，就更容易得罪人了。

　　慕容璟甚至覺得，他老人家能在皇宮待上大半輩子而平安無事，應(yīng)當(dāng)是因為他醫(yī)術(shù)了得，元帝不舍得也不敢讓他出事。

　　壽寧宮進了刺客，并且慕容璟替太后挨了刀子的事情就如同一陣風(fēng)一般，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上京。

　　也是因著如此，慕容涼邀約孟云裳游上京一事也只能往后推延，一則孟云裳此刻沒有那個心思，二則元帝為此大怒，他們也不太敢在此刻驕奢淫逸，極盡奢靡。

　　關(guān)于刺客，元帝派人追查了數(shù)日也沒個響靜，孟云裳對此的看法是：“或許宮里某個位高權(quán)重的人呢？”

　　當(dāng)然，她這話也只是對著慕容璟說說。

　　相比于處置李元勝，處置靜妃，處置成國公府，在錢財上打壓世家的事情，這種事情孟云裳不會沒頭沒腦地就捅到元帝面前。

　　一來，宮里不是后妃就是皇子公主，盡管她是元帝一手拉扯大的，但親疏遠(yuǎn)近擺在那里，沒法子越過去，二來，若是真的，便是涉及皇家以及元帝自己的顏面了，自己的枕邊人要殺自己兒子或者自己的兒子要殺自己另一個兒子，哪一個傳出去都不好聽啊。

　　不管這種猜測是真是假，只要是她孟云裳捅到元帝面前的，加上之前七公主的事情，估計她孟云裳乃至她孟家都要跟元帝生嫌隙的，得不償失。

　　慕容璟對此的看法是：“或許，不是宮里的人呢？”

　　孟云裳將剝好的果子遞給慕容璟，覺得這個不大可能，“若不是宮里的人，外面的人很難進來罷？除非有內(nèi)應(yīng)......”

　　說到這里，孟云裳愣了片刻，道：“歸陌哥哥，你是說，有內(nèi)應(yīng)？”

　　慕容璟道：“有沒有尚且沒有具體的定論，但他的目的是皇祖母而非我，如此來說，應(yīng)當(dāng)不會是宮里的妃子皇子，畢竟皇祖母沒有擋了他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