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建議兒女今晚在喬家住。
李澤安的身世，肖原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知道。只是男孩子之間，真要嚴肅地坐下來討論彼此的心事，感覺實在是太過別扭。
再說肖原家庭完整而幸福，他的確不知道如何開口去勸解。小姨今天說的話著實不著調，關心人也不是這樣關心的，處處戳人傷疤，他幾次想打斷話頭，又猶豫著對方是長輩，且受制于母親不停使來的眼色，真是坐立不安。
此時父親讓他在喬家住一晚，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了。心里說以后再找機會聊聊好了，以澤安沉默的個性，面對面沉默，徒增尷尬。
肖夢卻被父母不經(jīng)意的偏心打擊到，硬是不肯回家，直接沖進喬琳的臥室，拿被子蒙住腦袋，完全不理會家人的無可奈何。
兩個女孩子頭挨著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肖夢說，喬琳聽，說著說著，睡意上來，沈夢很快抱著布娃娃進入了夢鄉(xiāng)。
喬琳聽著耳邊均勻呼吸，平躺了一會兒，輕輕掀開被子，踮起腳尖出了臥室門。心里一整個傍晚郁結著煩悶，她打開冰箱取出了一瓶冰可樂，盤腿坐在地上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喝著。
“多半是睡不著吧？”
她盯著李澤安的臥室門，門縫里透出微弱的燈光，猜想主人大概也絲毫無睡意。也是，今天或許已經(jīng)是他情緒起伏最大的一天了。
喬琳右手握著冰可樂，腦袋里一直浮現(xiàn)出那掛墜里夾著的照片，還有，眼淚落在手上的涼意。
這么多年，門里那個人也撐得不容易吧——把傷心的自己深深藏起來，又沒辦法表現(xiàn)虛偽的快樂。
突然，門開了。
她捂住嘴，硬生生咽下了涌上來的氣泡嗝兒。
李澤安看了一眼喬琳，“冰箱里還有可樂嗎？”
“唔，最后一瓶了?！眴塘論u了搖手中的瓶子，“還有呢，我不介意與你分享?！?p> “算了?！?p> 李澤安低著頭，重新往臥室走，旋即，燈光徹底熄滅。
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
只剩下墻上鐘表的“滴答，滴答，滴答”。她看看那扇緊閉的門，再看看時間，21:26，樓下的超市想必沒有閉店，索性悄悄出了門。
五分鐘后，拿著兩瓶可樂回來，敲開李澤安的門遞給他，喬琳頭也不回地走回客廳，繼續(xù)自己的失眠大業(yè)。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活得如此糾結，一邊嫌棄他一邊為他著想，也不曉得自己是哪根神經(jīng)搭錯了。
喬琳想，我上輩子一定作惡多端，這輩子上天才派他來折磨我。
第二天，少年集體早早起床。
廚房里喬山夫婦早已經(jīng)烹飪出食物的馨香。新出鍋的煎餅，喬山夾起一塊，放在嘴邊吹了吹，溫度將將好時，第一口永遠先喂進妻子口中。
“唔，好吃。”
“吃東西怎么也心神不寧的？”
“沒什么?！?p> 孫靜如的眼睛盯著臥室門。
“別擔心，會好的?！?p> “要不要問問？”
“孩子也需要空間，不要事事都想著去干涉?！?p> 喬山阻止了妻子。
上桌，李澤安恢復了淡漠，吃東西永遠斯條慢理，連碗里牛奶也是拿個小勺舀進嘴里。
喬琳只睡了五個小時不到，看起來仍然元氣十足，在準備吃早飯的間隙，開始了和肖夢的嘻嘻哈哈，然后一起悶頭苦吃，兩人一頓操作猛如虎。
吃完了一抬眼，對面的某人還在慢悠悠咬著煎餅，她隨口說道：“夢啊，看到?jīng)]？和他比，俺們就是粗人，只懂餓狼撲食?！?p> “你說你自己，別帶上我哈?！?p> 肖夢在她腰上捅了一下。
“吃好啦？朋友們，出去逛逛啊……”
肖原和陳念北踩點抵達。
他們也擔憂了一夜。
“吃點兒不？”
喬琳熱情地招呼道，指了指滿桌豐盛的早餐，又指了指李澤安身旁的兩個空位。
“別客氣，把阿姨家當你們自己家一樣，別拘著。”
大人發(fā)話了，兩個男孩子才安心在椅子上坐定。李澤安倒了兩碗牛奶推倒他們手側。
“夢夢，快給我捶捶背?！?p> 喬琳噎住了，沖著肖夢喊。
李澤安擰開瓶蓋，伸長手往她碗里注滿牛奶。女孩緩過這一趟，雙手抱拳，“大恩不言謝?！?p> 好吧，人家眼風不帶掃的。
“哥，我們去哪兒？”
“暫時沒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可以嗎？”
喬琳看著李澤安，問：“嘿，你會去吧？”
昨天，她滿腦子充斥著公不公平的事，也不知道有沒有惹他不高興。
“需要問嗎？不去也得去。”
陳念北可不需要什么回答，看他吃好了，夾住他胳膊往外走。
喬琳跟在后頭摸了摸下巴，感覺自己新學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