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莫姑夷沉默不語。
阿衡看著莫姑夷一股決然的神情,突然就福至心靈地想道,這樣一個曾經(jīng)年輕如今本該艷麗的女人,知道了自己的容易容顏已毀,且又遭男人背叛,族人驅(qū)逐,孤苦伶仃是什么讓她茍活于世?女人為母則剛!
于是阿衡眉眼彎彎笑問:“聽聞前輩有個兒子?”
果然,莫姑夷看阿衡提起兒子,眼神開始變得很溫柔。阿衡乘勝追擊:“你兒子沒死對不對!”
這個時候莫姑夷才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量起阿衡。能從自己的反應(yīng)和蛛絲馬跡中猜出自己兒子沒死之事,這個年輕的公主殿下絕非泛泛之輩,世人誠不欺也,她或許可以利用一二……
可文舒公主豈是這么好利用的,她笑得開心:“不過本宮對你的家事不感興趣,你有沒有兒子與本宮也無關(guān),本宮只想知道古達(dá)厝在此處建禁地的真正目的?!?p> 莫姑夷思索片刻,試探地問:“若是……殿下想知道我所知的事情始末,拿我兒子來換,如何?”
阿衡冷笑:“抓你兒子的定非善類,這些事本宮沒必要摻合,至于古達(dá)厝的事本宮總會有法子,你這消息還不至于讓本宮費(fèi)神?!闭f著站起身要走。
可她身后的陸懷岳卻道:“成交!我們將你兒子救出,你告訴我想知道的一切,否則,我會讓你兒子與你一般生不如死!”
阿衡很少看到陸懷岳多管閑事,也很少看到他這樣鄭重其事的下約定,詫異地看他。
陸懷岳并不看阿衡,而是眼神幽深地盯著對面的莫姑夷。
莫姑夷也鄭重其事地道:“成交!”
走出莫姑夷住處的時候,天已黑盡,沒有月光天上繁星點(diǎn)點(diǎn)。
前頭有幾個護(hù)衛(wèi)提著燈籠引路,陸懷岳握著阿衡的手就著燈光慢慢地走,一路無話。
待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阿衡停住了腳步,捏了捏陸懷岳的手。陸懷岳疑問看她。阿衡面無表情,問:“方才你為何會答應(yīng)?”明顯動烏哈族的人不好惹。
陸懷岳湊近阿衡耳朵低聲道:“因為那些迫害他烏哈族的人是我派去的……”
阿衡震驚地看著陸懷岳,她覺得她越來越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了,低聲問:“為何如此?”
陸懷岳的神情又開始變得隨便起來:“因為本公子吃過那血槐的虧,誰讓他烏哈族種這些害人的東西,惹了本公子本公子就別想安生?!蹦歉崩硭?dāng)然的痞樣看得阿衡牙癢癢:這廝當(dāng)自己三歲孩子糊弄呢,陸懷岳不過二十來歲,可這烏哈族二十多年前就遭人迫害了,難不成他未成投胎就遇見得到自己將來的敵人并打擊報復(fù)了,說謊都不打腹稿的混蛋。
阿衡氣得甩開他的手,冷哼道:“不說就不說,這事你來干我不摻合?!鳖D了頓,認(rèn)真地看了陸懷岳一眼,警告道:“不過,希望你陸大公子做事前多想想你與未婚妻的情分,否則……”
否則后面的話阿衡沒說,不過陸懷岳了解,他嬉皮笑臉地承諾:“放心,你在我心里永遠(yuǎn)是第一位,我害誰也不能害我未來妻子不是?”
阿衡興致缺缺:“是不是未來妻子還不一定呢,你姑娘妹妹的那么多?!?p> 她的話把陸懷岳逗笑了:“姑娘妹妹很多,可妻子只有你一個,信我可好?”
阿衡不答他的話,快步往前走,前頭人影燭光晃動,阿蠻帶著兩個侍從從黑暗里走了過來。
阿衡又瞪了陸懷岳一眼:“這不來了個姑娘妹妹?”陸懷岳噗嗤一笑,給她一個安心寵溺的眼神。上前迎阿蠻:“阿蠻姑娘有事?”
阿蠻看了眼陸懷岳身后的阿衡,道:“見兩位久久不返還,阿公叫我來找,天色已晚,怕是不好出谷,我已為兩位備下兩間客房?!闭f著略微挑釁地看向阿衡。
阿衡會意,覺得不給這個阿蠻姑娘添添堵恐怕晚上會睡不著,于是用一種十分自然地語氣道:“兩間?我與岳哥哥一路過來都是住同一間屋子的,勞煩阿蠻姑娘給我們留一間大些的就成?!?p> 阿蠻愣住了,她以為中原女子詩書禮儀都學(xué)得很好,尤其是身為公主殿下更應(yīng)該遵從禮教,克己守禮,可阿衡明顯不屬于這一類公主,看著這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文舒公主,阿蠻直覺無的放矢,失聲叫道:“你們不是夫妻就同房,于理不合?!?p> 阿衡嗤笑:“入鄉(xiāng)隨俗,聽聞你們?yōu)豕迕耧L(fēng)開放,未婚男女時常共寢,且今夜是這個男子明夜又換另個男子,有的早上是這個男子晚上又和另一個男子顛鸞倒鳳,待到懷孕生子,父親是誰皆不可聞?!卑⒑怆m說的有些夸張,但烏哈族一族有些部落確實存在走婚一風(fēng)俗,堵得阿蠻說不出話來。
從未和文舒公主同房過夜的陸懷岳心中竊喜,很識時務(wù)地給自家未婚妻撐腰:“勞煩阿蠻姑娘了?!?p> 阿蠻被氣得直叫:“你們……你們……”氣哄哄地帶兩個侍從離開了。
入夜,陸懷岳喜氣洋洋地坐在床頭看著銅鏡前輕解發(fā)簪的阿衡,狗腿地跑過去低頭哈腰諂媚:“我家阿衡卸了釵環(huán)妝容,更美了!”
阿衡不看他,拿起梳子梳頭問:“今夜如何過?”
陸懷岳從善如流地拿過梳子,給她梳頭,那滿頭烏亮的青絲摸上去柔順光滑,讓人心癢難耐,魅惑道:“能怎么過,入鄉(xiāng)隨俗唄,在這未婚男女同房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不過阿衡的男人不管什么時候只能是我一人。”耳邊是他溫?zé)岬臍庀?,阿衡紅著臉將他推開,沒好氣道:“我就不信,若是我不提共用一個房的事你便不提。你當(dāng)真信得過這些人?”阿衡是指古達(dá)厝和莫姑夷。
陸懷岳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她嬌嫩白皙的臉蛋,輕笑道:“莫姑夷因為有所求倒是不足為懼,就是古達(dá)厝有些麻煩。說真的,我若是他,再咱們進(jìn)入林子里便殺了,以絕后患。反正這是勾魂谷出了事也正常。”
阿衡抓住他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問:“若是殺不了呢?”
“若是殺不了,便以弱示之,請君入甕再來個甕中捉鱉?!标憫言佬α诵Γ路鹚皇沁@翁中的那個鱉一般輕松自在。
阿衡沒好氣地看他:“就沒見過哪只甕中之鱉這般清閑自在的,沒點(diǎn)自覺。”
陸懷岳挑眉一笑:“公主殿下怎知我是鱉不是猛虎?”
“我不知道,你的很多事我皆不知!”阿衡薄怒,這是在翻之前的舊賬。
陸懷岳將這個斤斤計較的小女人樓在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面對著自己,就著她微微撅起的紅唇吃了起來……
阿衡:這廝屬狗的,一言不合就啃人,且吃相難看,弄得自己發(fā)絲凌亂衣衫不整,絲毫不顧忌自己這個公主殿下的威儀。
阿衡心中不喜,自是要反抗的,可俞反抗緊箍著自己的雙手越是用力,阿衡那點(diǎn)子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也未曾撼動他半分,反倒是覺得他身子越來越熱
阿衡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鉆了去,臉紅了一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衡保持著一個動作不動,感覺身子都僵硬了,他才緩緩動了身子,低頭埋在阿衡胸口,祈求道:“阿衡,我們成親好嗎?”
阿衡嬌嗔他:“誰要嫁給你!”
求婚未果的陸懷岳并不氣餒,再接再厲又哄又騙:“這般相處下去,我遲早有一日會被你憋死……你忍心看我死?”
阿衡白了他一眼哼道:“禍害遺千年,你可死不了。”
“誰說死不了,你若是不嫁給我,我就死給你看!”陸懷岳一臉破皮無賴的樣子讓阿衡覺得好笑,正想下一下他的威風(fēng),就見他食指印上自己的唇示意自己禁聲,用口型說了兩個字:“來了?!?p> 阿衡并沒覺得外面有什么不同,卻配合地沉默,看陸懷岳指了指床上,乖乖走到床上躺下,陸懷岳先去熄燈,才回床上和阿衡躺在一處。
默默地,阿衡睡在里面,側(cè)身看他,他也側(cè)身看著阿衡,將她的腰摟住,在她耳邊道:“阿衡,你不在的這兩年,我夜夜夢里都夢見你如今夜這般躺在我床邊,然后……”
后面的話有些不堪入目,阿衡紅著臉小聲罵他混蛋。
陸懷岳不說話,卻用行動闡述了作為一個混蛋該做的事……直到外頭隱約傳來兵器交接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已經(jīng)蔓延到了屋外,三茗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殿下,咱們被烏哈族人包圍了,幾個護(hù)衛(wèi)也中了毒。”
阿衡一聽,急得坐了起來。被旁邊的陸懷岳溫柔按著躺下,笑到:“不急?!?p> “可是外頭……”許是三茗被人牽制住,聲音沒了,繼而是激烈的打斗聲音,阿衡很著急。
可陸懷岳一點(diǎn)都不急,他調(diào)侃阿衡:“你會武功?三茗都打不過的,你要出去送死?”
“總得出去看看情況如何了,否則心難安。”阿衡作勢又要起來。
此時外頭傳來古達(dá)厝的聲音:“公主殿下,你們的人已全數(shù)被我抓了,識相的話,還請出來一見?!彼€是頗為忌憚陸懷岳,不敢硬闖。因為他看得出來陸懷岳的武功極高,卻不知道高到什么程度,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陸懷岳笑對阿衡道:“這古達(dá)厝還有幾分頭腦,知道進(jìn)來會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