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親自為隆倒茶,把茶杯放至白碟正中央后,推到后者面前。
對方對自己有恩,可眼下是更加迫不得已的狀況,他有些難為情地說:“我本不想再勞煩您。”
他側過臉瞟了眼坐在后方窗旁木椅上的仆人,補充道:
“可我聽仆人說起失蹤的第一時間,便讓她回頭去找、您那姍姍來遲的同伴?!?p> 如果兩個小孩只是玩得太歡,走得太遠,就算小鷹是一瘸一拐地回來的,其實也還能理解,孩子和寵物打鬧,弄出點大包小傷都理所當然。但林玉記得少年說過,他是帶了女伴前來的,而少女也正在路上。所以看到受傷的小鷹,并得知仆人也沒在山上找到人后,林玉第一時間沒找少年求助,而是讓仆人去找少年的女伴。
“可她不僅沒問到線索,連個人影,都沒見著?!绷钟裾f道。這也是仆人回來時捎帶的情報。
“恕我冒犯,我覺得這可能是…”林玉低下頭,雙手也壓在桌沿上,憂心忡忡地攥拳,“那家伙的殘黨所致?!?p> 隆先是看了眼仆人再看回林老。
“餓狼團已經(jīng)覆滅了。”隆翻轉手腕,攤出手心說,“這點我可以肯定,我當時拷問了他?!彼傅氖前训叵率仪蹇盏弥皇扇撕?,自己對刀疤做的事。
林玉頓時放心了不少:“這樣啊…”不過仍愁眉不展。
隆反倒關心起了老人家那番話里的另一個信息,單獨拎了出來問:
“你確定沒有找見她人么?”他微微偏頭,一邊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一邊微微瞇了下眼,“她應該就在古井附近,離這不遠。我們乘馬上來時,她被烈日曬得不太舒服,于是下馬,飲水洗臉。”
“雖說她用的時間…”隆說著說著自己都發(fā)覺了問題,“是久了點。”
“您指的是…山肩處的那口井么?”林玉睜大了眼睛詢問。
“我也只路過了那口井啊?!甭≌f。
林玉眼里的疑惑也終于轉變?yōu)榱丝謶?,滿臉不安道:
“可那井…很多年前就荒廢了??!”他攤開手,手腕背部壓住桌沿,一臉的錯愕,“又怎會有干凈的水,供您的朋友飲用使用呢?”
隆也不禁詫異了幾秒,隨后特認真地強調道:
“可它確實還能用,我親眼確認了的,”龍血只強化了他的體能,而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事雖多,他也不至于忘了那口井是什么樣的,“而且還清澈見底。”
隆幾乎能篤定這點,他光是講述這件事,那口裝著清水的、被雜草簇擁的古井便浮現(xiàn)在了他眼前。
林玉也沒料到少年的說辭竟如此堅定,他才是在這山上住了幾十年的人,可現(xiàn)在反而是他有點動搖。但他同樣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那口古井好些年前就荒廢了。也許是仆人啟用了它??闪钟窕剡^頭,用眼神詢問后者時,仆人雙手放在膝蓋間,不假思索地輕輕搖了搖頭。
林玉知道少年也在看,于是一重新對眼便立刻搖頭表明:“我也從未啟用過它?!?p> 隆一條手臂壓在桌上,躁動地敲著,聞言,他重重地呼了口氣,拽了拽自己衣領道:“我明白了…”隨后,他撐著扶手起身,“我這就去、一探究竟?!?p> “要我陪您么?”林玉關切地問。
隆先是笑了,隨即搖搖頭:“你幫不了我的?!彼又f,“不然你也不會對那隊匪徒…”
“忍到今天才解決。”
說完,他和椅子上的林老擦肩而過,直奔房門。
林玉在他即將一個拐彎離開房間時,突然發(fā)話:
“隆啊……”
隆驟停,匆匆回頭。
“千萬要小心…”林玉哀求地看著他的眼睛,感激地說。
“我很快回來。”隆卻頭都沒點,爭分奪秒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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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睜眼醒來時,視野被幾根干枯的藤蔓擋住了,自身也被其像繩子一樣纏住了。從被勒住的下墜感和放眼可見的由藤蔓交錯而成的地面來看,她正被吊在某座洞穴的上方的石壁里。
她試圖靠蠻力掙脫,藤蔓卻反而像蟒蛇一樣勒得更緊了。無奈之下,她只得放棄,開始環(huán)視兩周。而一左一右的兩張近在咫尺的小孩面孔,顯然說明了她不是這個陰暗潮濕之地的唯一的人質。
“你醒了?”清澈如笛鳴的男聲從四周傳來。好像梨花不僅身處某個洞穴里,所呆的還是某個巨人的體內(nèi)。
“你抓我,也許是在打隆的主意?!崩婊ň馐愕卣f道,“可你連林家的這對姐弟都抓,這讓我不禁懷疑你可能是被這返古時代所遺忘的什么山妖。可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應該都已經(jīng)被你榨干了,我更是會永遠地閉上眼和嘴?!?p> “原來他叫隆么…”那道清聲自喃道。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異于常人的地方的?”梨花不知道對方的聲源在哪,一邊尋找著,一邊冷漠地問。排除對方是吃人的山妖這一可能后,對方的用意就只剩下打隆的主意了。
清聲沉默了幾秒,繼而正面回答道:“我一直在等被龍血認可的人,一度忘記了時間……”他接著說,“只有使徒體內(nèi)的清澈龍血能讓我涅槃重生。我重傷后躲藏于此,等了成千上萬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個滿足條件的家伙,又怎么會錯過?”
“所以你抓來了我…?”梨花就覺得離譜,質問道。
“我無法離開這里。只有把你抓下來,他才會找到此地?!鼻迓暳x正言辭地說,“至于這倆小孩……我也是為了讓他知道你被抓了,而不是回家了?!?p> “我能理解為…”梨花問道,“你并不想傷害我們嗎?”
“畢竟我吸再多人血也不能自救。”清聲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你…”梨花不禁有些害怕,偏過頭,微微擠眼問,“不是人吧?”
“我現(xiàn)在只剩一顆心臟了。”它前腳說完,洞穴最深處的石壁上,爬滿整面墻的藤蔓、后腳便如同遭到驅趕的蛇一般,紛紛從墻壁中央退散,一顆斑斕寶石般的心臟隨之暴露在外,磅礴跳動著,“但我曾經(jīng)是人類,并且,為王族服務,擔任‘刑官’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