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yī)院,重癥病房。
江夏手中拿著一把手術(shù)刀,坐在病床邊,看著自己老爸睡夢中依舊時不時痛苦咳嗽的模樣,心如刀絞。
他現(xiàn)在舉刀不定,都入了夜了,下午那場奇跡給了他希望又不敢做,他有一個冒險的想法,想要用自己的血進(jìn)行嘗試,可萬一功敗垂成,這就是害了他爸的魯莽行為,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他還沒報答養(yǎng)育之恩,不想重蹈母親那時的遺憾。
“江夏啊江夏,你不能再猶豫了?!?p> 江夏很清楚,老爸的住院錢雖然暫時得到了解決方案,可是病魔始終未曾有一刻,一絲一毫,好轉(zhuǎn),褪去。他老爸得的肺癌是最兇險的小細(xì)胞肺癌,大范圍病患只能撐持一年半,可熬過了四年多,算上早期病狀,快五年了。五年,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得這種特殊病例的患者,存活率在百分之五與十之間,只要情況一惡化,神仙也挽回不了。
每次看到老爸按胸劇烈咳嗽的模樣,他心如刀絞,恨不得受折磨的是自己,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那痛心一幕了,如果這次是一個轉(zhuǎn)折,是一個機會的話!
拼了,利刃劃破掌心,一道深可見肉的血痕洶涌地冒著赤紅的獻(xiàn)血,江夏手掌倒翻,掌下的小瓷碗像是一方小世界,下著一場可怕的腥雨。
五分鐘后,掌中血如雨滴,勢頭驟減,傷口沒讓人意外,在結(jié)痂。
“爸,起來喝藥了。”
江夏用有些虛弱的聲音輕柔地喚醒了他老爸,江爸從朦朧睡夢中醒來,背靠兒子強而有力的臂膀,眼前是一碗鮮紅的湯藥靠近唇邊,鼻子聞著,散出淡淡清香夾著絲絲抓心般的腥味。
“這什么藥啊?”江振意識有些抗拒。
“我托名醫(yī)要的偏方,來,喝了它?!?p> 江夏根本不給老爸察覺的機會,乘著還迷糊的睡意,湊到嘴里稍稍傾斜就灌了進(jìn)去了,看著‘咕嚕?!瘜⒁淮笸胨帨己裙饬?,他才放心,放心中帶著忐忑與不安。
看著老爸喝完藥又沉沉地睡去了,江夏心想,今晚是回不了安家了,他必須守夜,以防不測。
夜過天明,窗外鳥鳴而脆。
江夏從肘子抬起頭,臉壓紅了一邊,猛地想起什么,隨即,緊張的神情放松了下來,這個臭老爸的氣色變得非常非常的好,沒有了以前病懨懨的樣子,想來是迎來了轉(zhuǎn)機,現(xiàn)在正睡得很舒適,時不時還打著鼾聲。
此情此景,他不禁回憶在鄉(xiāng)下的那個老家,小時候老家的房子屋頂時常漏水,經(jīng)常能看到脊頂?shù)乃蔚芜M(jìn)老爸的嘴里,那時候總是趴在床沿看著那一幕,覺得非常有趣。一如現(xiàn)在,只是少了水滴,老爸還是那個臭老爸,自己還是那個自己,只是不同了,他長大了,爸爸老了,時光不知何時靜悄悄地偷溜走了,恍惚回神的時候,他好怕,好怕,好怕再也看不到這張嚴(yán)肅中帶著慈愛的面孔,好怕再也報不了恩。
小時候,他最喜歡爸爸將自己高高地舉起,然后風(fēng)一樣地奔跑,帶自己去玩,去買好吃的。
江夏的眼濕潤了,心里在祈求著時光,讓它慢些走,別帶走自己的親人,他承受不起,真的再也承受不起。
醒來該是會餓的!
江夏看老爸還沒醒,就稍稍放寬心,去醫(yī)院馬路對面的早餐館打包些餐點。
還是老樣子吧,清淡些,江夏如此篤定著,本想弄些上口的,可轉(zhuǎn)念一想,不能奢望一下子病都好了,到底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況,他還一無所知。
“十八塊?!?p> 江夏付了錢,轉(zhuǎn)身要走出店門口的時候,照面就會了張熟面孔。
“是你,昨天那位!”
原來是昨天馬路上那個小女孩的媽媽,兩個人都很意外,趕巧了,在這個地方碰面。
“你好?!苯牟皇ФY貌。
“喔,你好,我叫玉彩蝶,昨天的事情還沒正式向你道謝,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答謝你?!笨吹贸?,玉彩蝶有恩難報,于心難安,她的臉蛋長得很溫柔,說話和性子都給人一種溫柔賢惠的感覺。
“沒事沒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還有事,下次再聊吧?!?p> 江夏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當(dāng)做大恩人追著的感覺,他還得趕緊去看老爸醒來沒有,耽誤不得,所以步伐急了些。
玉彩蝶心想人有急事,當(dāng)下回再說也行,可不行啊,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下回還能有這么幸運碰到一起嗎?當(dāng)即就小跑了上去,想要個聯(lián)系電話,可是她忘了今天是工作日,這時腳下穿著可是高跟鞋,加之店門口前是有臺階的,一個不穩(wěn),人失了重心,給摔了下去。
“哼……”
一聲嬌哼,聽得出摔痛了,不少人側(cè)目,江夏同時也回頭了,看到玉彩蝶摔得不輕,臉色有些痛苦,他快人一步上前蹲著身,關(guān)心著:“傷著沒有?”
玉彩蝶皺著柳眉,忍著不發(fā)出難堪的聲音,柔手輕碰腳裸,一下子又縮了回來,終是忍不住再次痛呼了出來:“怕是拐了……”
江夏看了眼左腳,腳裸已經(jīng)微微紅腫,邊上脫腳的高跟鞋腳根也斷了,他神情嚴(yán)肅,讓玉彩蝶幫忙拿一下手里的早餐帶。
“這是?”
玉彩蝶接過手,剛開始還疑惑,接下來臉色不禁燙紅了起來,被對方二話不說給來了個公主抱。
江夏心無他想,手指勾著摔壞的高跟鞋,沉穩(wěn)地抱著玉彩蝶穿過馬路,向醫(yī)院門口快步走去。
恰逢當(dāng)時,一輛白色轎車停下,他匆匆一眼人已經(jīng)到了對面馬路,車也認(rèn)得,不就是那晚的婚車嘛?
白色轎車車燈閃爍一下,從車門下來了一個女人,她穿著高腳褲,踩著白色休閑鞋,上身是一件格子T恤,綁著馬尾,帶著一副墨鏡,很是時尚靚麗,不少行人都被這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給吸引了過去。
漂亮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重拾了自信的安琪夢,她摘下墨鏡看到江夏懷里抱著一個女人正跟她四目相對,一時雙雙沒反應(yīng)過來,隨后,她胸口有些郁氣,虧自己擔(dān)心這個男人整晚沒回家,大早上又是去租房又是去對方老家,再是到這里來找他,感情,人正在大馬路上摟著情人逍遙快活呢,呵!
安琪夢看到江夏那副發(fā)了呆的模樣,也沒想對自己解釋什么,美麗的臉蛋更冷了幾分,再看看那懷里的女人,成熟有韻味,也是個美女,原來這男人好這口啊,很好,很好。
‘啪’車門關(guān)得不重,車卻是開得很快,幾個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道路盡頭了。
玉彩蝶看到這一幕,隱隱有些不安,試探性地問:“你女朋友?”
女朋友?江夏微微一分神,想到了昨天水煙的事情,心莫名的難受,濃濃地自嘲:“我這種人不配擁有感情,她不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