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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第十八章 北寒極營

往生以往余生且長 黃桃果汁 3992 2019-07-24 12:58:56

  遍地黑云旗,天空烏塵翻墨。

  離京城只有百八十里了,彤啟望了眼那頭的景致,眉宇間透出一絲得意。

  大夏國的數(shù)十萬鐵騎,加上他在北境策反的十萬精兵,足夠踏破中原了。

  潘銘的節(jié)節(jié)敗退,讓彤啟無比歡愉。這種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感,讓他嗜血,讓他渴望殺戮。

  “彤彤,停手吧,別再打了。”

  彤啟回頭一看,又是萬嚴那張苦口婆心勸他停戰(zhàn)的臉。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再勸我了?!蓖畣⑴瓕⒆郎系墓P推到了地上,“我真是不懂,當年潘銘肆意擴張、任性妄為之時,你是那么痛恨他。如今卻三番四次替他求情,卻是何意?這般情境,皆是他咎由自取?!?p>  萬嚴沉了口氣道:“我從未說要為那潘銘求情。自骨樂束輝君登位至今,二十年,天下未曾太平過,戰(zhàn)爭連年不休。彤彤,請你為百姓將士們想想。聽為兄一句話?!?p>  彤啟側臉冷笑:“聽你的?從小玩攻城游戲,一切就是你的指揮。慢慢長大,我也視你為兄長,不敢違背?,F(xiàn)在是要我一輩子聽你,成為一個仆從嗎?”

  “你了解盤朔其人嗎?”萬嚴臉色一正。

  “何必知道?!蓖畣@然毫不在意,“不過是人與人的相互利用,各自得利罷了。”

  “那為兄便帶你去瞧見一番!”

  兩匹快馬疾馳在草木稀疏的邊疆之地,愈往前,愈荒涼。

  “帶我來這里是何意?”彤啟朗聲問著飛馬在前的萬嚴。

  高頭烏騅急急的停了下來,萬嚴不緊不慢的下馬。彤啟見狀,便也勒了馬,萬嚴將他手中的韁繩牽了去。

  “彤彤,小心些。”萬嚴抬手欲拉彤啟下來。

  “唉,我不是小孩子了!”雖然不情愿,彤啟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此處陰風肅肅,拍打著黃土坡發(fā)出如鬼魂般的叫喊聲,山岡下平原上,坐落著十幾個圓頂?shù)拿晒虐?。周圍稀落落的有人來回尋視著,一排排被拷住手腳、衣衫破爛的人,顫巍巍的不知要走向何方。在旁的幾個士兵,拿著鐵鞭一下下的抽著。

  “這,這是什么?”彤啟咋舌。

  “北寒集中營?!比f嚴的目光寒冰似劍。

  “集中營?”來不及細問,彤啟就急忙跟上快步向那兒走去的萬嚴,邊四周環(huán)顧著。

  “這位長官,行個方便吧?!比f嚴低聲對著正督促手下的步兵統(tǒng)領說道,把一錠銀子塞了過去。

  統(tǒng)領立刻滿臉堆笑著道:“西北王爺,您太客氣了。小的知道您每月的今日要來,早就在此恭候了。不知這位是?”他看向彤啟。

  “我的弟弟,自己人。”萬嚴冷冰冰的。

  “那小的便帶二位去了,請隨小的來。”

  那統(tǒng)領帶著萬嚴和彤啟進了其中一個蒙古包,里內如同監(jiān)獄一般,暗無天日,寒冷如鐵??菔莞砂T的囚犯三三兩兩的躺著一間間隔開的單獨牢獄內,微閉雙眼,沒有一點生氣。

  “你,出來!有人看你來了?!苯y(tǒng)領打開了最里頭的一間獄門,一個蓬頭垢面的老漢爬著就想往外跑。

  “不知好歹的東西!”統(tǒng)領一腳將他踢翻在地,“你有那么大面子讓王爺大駕來看望你?還想脫逃,給我拉下去打!”

  老漢被兩個士卒拉倒后面開始挨板子,統(tǒng)領賠笑道:“王爺,在下有罪。只是實在是獄房不夠,才讓那個老東西在這里呆著的…”

  “無妨,大人能否給本王一些時間呢?”萬嚴輕輕抬了下手。

  “是,在下這就離開?!苯y(tǒng)領點頭哈腰的退了下去。

  “這位是……”彤啟連忙問道。

  里室斜躺著一具瘦削的身體,不過和這里的其他身體比起來,卻可算是豐腴了。

  萬嚴滿面愁云道:“半年前,我在整理父王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封像是多年以前留下的信。信中提到了一位大夏的年輕將軍的往事,這位將軍是我父王的摯友。他曾在藩鎮(zhèn)割據(jù)時代助如今大夏君主盤朔的父王一統(tǒng)大夏全境,最后卻因謀反之罪被下了獄……”

  “他就是……”彤啟的臉色一下子很難看。

  “不錯。四個月前我找到他時,他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被拔了舌頭不能說話,折斷了腿不能行走,這里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能做的只是減少一些他的痛苦。”萬嚴不緊不慢的打開了提來的籃子,將里面早已搗爛的飯菜一一端到那具身體旁邊,那干枯的身體轉過了頭,看了眼擺著桌上的飯食,點了點頭,似是致了謝意,又將頭調轉過去,一動不動。

  “彤彤,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比f嚴慢慢站起來,見彤啟還盯著,拍拍他的肩,先走了出去。

  “想不到,他們竟是如此殘忍……”彤啟回想著剛剛的觸目驚心,痛心疾首道。

  萬嚴輕嘆聲:“這里守備森嚴,那盤朔的使者更是不時來訪。我一月能去探視一次,那統(tǒng)領已是給足了我面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既然他的父王干的出這種事,難保盤朔到時不會對你下手?!?p>  “說來說去,你還是在勸我,”彤啟的目光緩和下來,望著遠方無際的荒漠,“現(xiàn)在就算我不動手,潘銘一樣是危在旦夕。大仇終要得報,又何必爭一時。放心吧,我會留下后手,不會將自己置于那種境地的?!?p>  萬嚴跨上馬,瞅了彤啟兩眼:“彤彤,別太過分自信。精明如江南王福辰,一朝如溫柔鄉(xiāng),便也如過眼云煙,隨風逝去了。”

  “知道了,你可真啰嗦?!蓖畣苛笋R,頭也不回的走了。

  “彤彤……”

  嘴邊的話還沒說完,內心演練了多遍的說辭也未淋漓的呈現(xiàn),聽者卻早已厭煩了。

  萬嚴恨恨的把隨身佩劍插在地上,雙手緊握。

  “王爺,”與彧將軍來報道,“請王爺趕緊回府,有貴客?!?p>  萬嚴不屑道:“是何人?”

  “荀麗國第一謀士江南府都統(tǒng)連遺。”與彧應聲答道。

  “不是少奕,是什么連遺,倒是有意思。”

  萬嚴收了一肚子的火,輕笑了聲。

  知道來者不善,自然要多帶個心眼。

  連夜的快馬加鞭,午前時分,終于趕回了西北府。

  連遺恭恭敬敬在府旁的小道站著。

  以往沒有萬嚴的指令,西北府是不會放哪怕一只蟲子進去的。聽府前當差的小廝說,自昨日登門不遇后,他在那里整整站了一夜。

  看來非尋常之輩。萬嚴暗自道。

  既然連遺是來求見,萬嚴自然要擺出些架子。他雙手背在身后,信步向府中走去。

  連遺遠遠就望見了他,堆著笑迎上來拜道:“在下連遺,拜見西北王?!?p>  萬嚴故裝作剛看見他的樣子,輕點頭道:“本王聽過你,你是潘銘手下的人吧?!?p>  連遺忙道:“王爺認得在下,在下榮幸。”

  萬嚴抬手請道:“有什么話,府內說吧?!?p>  連遺連說了三聲“不敢當”,隨著萬嚴身后一道進府去了。

  萬嚴位上坐定,輕呡口茶,起眼看著連遺。

  連遺心領神會,沉聲道:“王爺可知這天下三宗最珍惜之物?”

  萬嚴一挑眉:“本王有所耳聞。好像是白城的琴姬,江北燕門的劍譜和南島的金礦?!?p>  連遺笑道:“不愧是王爺。不錯,就是這三宗。北寒的大夏如今南侵中原,便是為了這個?!?p>  “唔,”萬嚴應了聲,“不知此事與先生到訪有何關系?”

  “既然那大夏君主想得到的不過是這三宗,我們雙手奉上,他自然就會停手?!?p>  萬嚴幽幽道:“單單那無人知曉的金礦,便很棘手了吧?且不論如何得到那幾個物什,本王曾聽傳言道,得此三宗者得天下。到時若那盤朔真得了三宗,他還會容得下我們?這個忙,本王很難幫?!?p>  連遺一臉鬼魅諂顏,湊到萬嚴耳邊道:“在下沒讓王爺尋這三宗,找尋和獻上之事在下自會安排妥帖。不過,我權單勢薄,不好辦事吧?”

  連遺這怪氣的語調讓萬嚴很是厭惡,他強打著興趣:“那你想如何?”

  “潘銘昏庸無能,荀麗國江河日下。望王爺助在下取而代之?!?p>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讓萬嚴大為驚異。他摒退左右,慍怒道:“你身為臣子,怎生出這樣的想法。荀麗國是危在旦夕,但潘銘畢竟是一國之君,公然謀逆倘若失敗,你知道結果是什么?就算是本王,也不敢越界?!?p>  連遺不以為意,輕蔑道:“這便是王爺只能固守一隅的緣由。”不等萬嚴的質問,他用堅毅的聲音繼續(xù)道:“當年潘銘滅了江南王以后,他不是沒有吞并王爺你的野心。只是礙于北境的局勢和王爺你的重兵之守沒有動手罷了。后來卻千方百計討好你,還不是因為他自己有了危局,想借你之力挽救。從頭到尾,你像顆棋子被玩弄。王爺,你甘心嗎?”

  萬嚴沉著氣,不吭聲。

  連遺瞧了瞧他的臉色,暗笑聲,繼續(xù)道:“在下已草擬了計劃,請王爺參度。”說罷一紙書文遞了上去。

  萬嚴取來細細看著,白紙黑字觸目驚心,他瞪大眼看著連遺,他卻喝著茶,不往這邊瞧。

  “好,本王答應你?!比f嚴將那書文丟在一邊,正經道。

  連遺見狀,不動聲色的起身拜道:“那么在下就多謝王爺了?!?p>  萬嚴擺擺手,示意他下去,自己兀自按著太陽穴,閉目養(yǎng)起神來。

  “將軍,一切可順利?”剛步出西北府,等候在外的絕玥就急急問著。

  連遺改了剛剛謙卑的神色,奕奕道:“這天下就沒有本將軍求不得的事?!?p>  絕玥不解道:“將軍求了他什么?”

  連遺皺了皺眉,低啞道:“本將軍從不求人。不過是開些誘人的條件,逼人屈服求全罷了。這西北王,最在意的就是他那個頭腦簡單做事一根筋的義弟,本將軍既是被潘銘派往前線督戰(zhàn),如今戰(zhàn)事復雜,說到對戰(zhàn)況最了解的便是本將軍了。胡亂編篡些彤啟涉險的事,他萬嚴還不為我所用。”

  “王爺英明?!?p>  連遺掀開簾子上了車,絕玥小心將窗布遮蓋好,正欲駕馬,卻聽道:“絕玥,你進來吧,有話同你講?!?p>  主上竟如此溫柔的叫她,絕玥有些不習慣。

  “來吧?!边B遺伸出了手,一把將她拉了上去。

  噓寒問暖,好像還是許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她還是連遺的陪讀侍女,紅袖添香,眉目傳情。在大夏先主的庇佑下,大哥縱有千般恨意,還不敢將連遺如何。那時的主上,溫柔多情,對她很是照顧。自逃離北寒后,連遺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對她更多的是打罵責罰、呼呼喝喝。如今這般,倒讓絕玥歡娛。

  “對了,”連遺半瞇著眼,話鋒一轉,“給石沫寫封信吧,就說陛下有事見她。然后,把她帶到我這兒來?!?p>  “公主……”絕玥為難著,“如今不在京中,傳信怕是諸多不便?!?p>  “你把服侍她的貼身婢女尋來,護送她將信送到桑榆去,我相信石沫會收的。”

  “公主不在,疑心您的人少了一個,不是很好,何必再去找晦氣?”

  連遺透開簾蓋,望向北方,凝重道:“她是絕色的琴姬,自然有人所求。本將軍不過是想救出娘親罷了。”

  “是……是大少爺?”絕玥面露難色,“那必是要將公主蹂躪虐待致死啊。”

  “這是她的命數(shù),身為天下三宗之一,總為人垂涎。且本將軍同她非親非故,斷沒有救她的道理。”連遺默然道。

  “腳夫,去前線駐地!”

  是時候去向大哥攤牌了。方氏劍譜已拿在手里,待石沫走進自己的圈套,便將他一并奉上。南方的一些興起的勢力倒是引起他的注意,是否與金礦有關也一直觸動著他的神經。

  好在一切都還順利,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此去將母親從北寒接回來,連遺便沒有掛念了。

  馬車疾馳著向東方奔去,揚起一簾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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