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行
進(jìn)了南郡，虞江就不肯待在馬車?yán)锪耍嗪３菦]能進(jìn)去逛一逛，南郡可要好好看看。
夜晨先行去置備行李，夜艾和林胥駕車跟在她后面。看著她走走停停，一副滿足悠然的樣子，綠漪心里堵著，說不出的難受。
等她逛累了，綠漪指著路旁的醫(yī)館對林胥喊道：“喂！要飯的，你可以走了，喏，給你銀子。”
虞江聽到這話，咽下嘴里的馬蹄糕，從車?yán)锬贸鲆粡堈酆玫男?，遞給林胥。
林胥接過，展開一看，上面畫了一幅精致的穴位圖，圖側(cè)是密密麻麻的小楷標(biāo)注，清婉空靈。
綠漪看他微愣的樣子，道：“夫人可是畫了整整一上午，拿著進(jìn)去吧?！?p> 林胥對虞江作了一揖，正色道：“既已到此處，夫人不如進(jìn)去看看？也好安心?！?p> “我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會想賴上我們吧？”綠漪一臉懷疑。
“是林某唐突了，林某落到而今境地，遇見夫人已花盡運(yùn)氣。但請夫人隨林某進(jìn)去看一看，好讓在下心安。”
“你還挺會說話的，但是我們不去！”綠漪拉著虞江就要走。
虞江扯了扯她，“算啦，進(jìn)去看看吧，我們剛好也要買些藥材。”
“夫人！”
“多謝夫人?！?p> 綠漪瞪他一眼，冷哼著進(jìn)了醫(yī)館。
林胥不被察覺地黯了黯眼神，若是有的選，哪怕是一絲，以他的驕傲怎會如此。
他緩了心思，對虞江道：“夫人請?！?p> 里邊的大夫?yàn)榱竹惆蚜嗣}，面色凝重，試了又試，最終嘆息一聲：“老夫只能說公子中毒了，卻不知是何毒何解，實(shí)在慚愧?！?p> “先生就沒有任何頭緒？”
“老夫只能開個方子給公子緩解痛苦，以公子的脈象，想必此刻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p> “那依此圖？”
林胥把虞江畫的針灸圖遞給大夫，大夫起初只是大略看了一眼，越看眉頭越皺，仔仔細(xì)細(xì)地研究了幾遍，又是一聲嘆息。
“慚愧慚愧，此圖精妙，老夫也不能全部看懂，不知是否能解公子之毒。而且按照注釋，施針?biāo)璧募记商^繁瑣細(xì)致，老夫雖行醫(yī)數(shù)十年也做不到?！?p> 林胥心中了然，以他之力尋遍名醫(yī)尚且解不了毒，雖有針灸圖，也不是尋常大夫能解的。
“我家夫人可以教你。”綠漪皺著眉道。
“此圖是夫人所畫？老夫確實(shí)想學(xué)，恐怕沒有一年半載學(xué)不會，這位公子等不了這么久。老夫能否請夫人將此圖留下，容老夫鉆研鉆研？”
虞江點(diǎn)頭，“只是一張圖而已，送給您了。”
“多謝夫人！這位公子的毒怕只能由夫人來解了。”
虞江面露糾結(jié)，就聽林胥道：“林某瀕死之際遇見夫人，是夫人與林某的緣分，懇請夫人救林某一命，他日只要林某力所能及，必將回報?！?p> 綠漪還想說什么，虞江就已經(jīng)同意了，“算啦，也算是有緣?！?p> “郁姐姐說過，醫(yī)者嘗百草，試百毒，與百病相搏，不論醫(yī)者之心，你與它搏成這般樣子，我也該救你?！?p> 林胥松了口氣，“謝過夫人，林某絕不給夫人添麻煩。”
綠漪氣得跺腳，知道說服不了虞江，夫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軟。
虞江向醫(yī)館的人尋了些藥材，還欠缺幾味，讓夜艾去其他地方尋找。
夜艾躬身道：“無人護(hù)衛(wèi)屬下不敢走遠(yuǎn)，等夜晨回來屬下再去置辦?！?p> “好吧，我們先去吃點(diǎn)心吧?！?p> “再往前走有一家不錯的點(diǎn)心齋，夫人可要前去？”
“好呀！”聽到點(diǎn)心虞江眼睛都閃了起來。
他們走到城墻處才看到那家點(diǎn)心齋，遠(yuǎn)離了喧鬧，冷冷清清，看上去像隱匿的老字號。
虞江不疑有他，來時阿君說過，巷深才有酒香濃。
“蓮花酥，杏仁豆腐，茯苓糕，紅豆卷，桂花糕，鳳梨酥……要不然都來一份？”她什么都想嘗嘗。
“隨便呀，您喜歡什么就點(diǎn)什么?！本G漪竟沒有反駁，變得極好說話。
虞江盯著一桌的點(diǎn)心，糾結(jié)著先吃什么，想來想去先嘗最漂亮的。
她每嘗完一種，綠漪就跟著嘗一塊，夜艾也隨著夾一塊，見林胥不動，給他也夾了，還夾了塊留給夜晨。
一盤點(diǎn)心本來就不多，一輪下來還剩下的被綠漪和夜艾又瓜分了。
等虞江嘗完，桌上已經(jīng)空空蕩蕩，只剩下邊緣給夜艾他們點(diǎn)的幾盤肉菜。
她微睜大了眼睛，看了看空盤子，又看了看綠漪，委屈地道：“漪兒！你賠我的杏仁豆腐！”
“可是漪兒也想吃呀，您可不能吃獨(dú)食，大家一起吃才開心嘛?！本G漪笑得賊兮兮，“吃多了您該難受了，也不知道是誰貪嘴受了罪。”
“今天吃的不多！”
“已經(jīng)很多啦，您再吃漪兒就和公子告狀，讓他再不帶您出去玩了?！?p> 虞江哼笑了聲，“阿君才不會呢。”
綠漪撇撇嘴，心里暗苦，以后真的會了，希望主子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恰好夜晨來了，夜艾起身去尋藥材，虞江也跟著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才不要在這待著?！?p> “夜艾可是個呆子，您就別抱什么小心思啦?！?p> 虞江氣哼哼地和夜艾出了點(diǎn)心齋，林胥默默看著碗里的點(diǎn)心，抬手夾了塊雞肉，剛嚼一口就聽綠漪開口了，沒了虞江在時的活潑驕縱，一臉肅然。
“我不清楚你有什么目的，夫人心軟不代表我們也心軟，你最好不要露出馬腳，否則也不用等著毒發(fā)了?！?p> “綠漪姑娘說笑了，林某自幼熟讀圣賢書，非知恩不報，品行敗壞之人，而今只有夫人能救林某性命，故不得不賴上諸位，若是林某有做對諸位不利之事，盡管下手?！?p> 綠漪不過是嚇嚇?biāo)倬?，也是頭一次出來，只知道要小心人心險惡，不知道如何小心，拿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卻輕易地信了他。
夜晨和夜艾又是兩個武癡，家里公子隨性，從來用不到他們，平日里只管練武，技能滿點(diǎn)唯獨(dú)不會算計人心。
綠漪后來自責(zé)了一輩子，若是當(dāng)初沒有這么天真，牢記公子的話，歷史不該是如此。
也有些不知所措，后來的天下是公子心里的天下，人也是公子想要護(hù)成的樣子。
她是恨的，又不知如何去恨，走到那些地步，誰都有錯，誰都沒有錯。她想的清楚，卻到死也沒有走出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