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般說來,我之前,真的是負了你的,那你為何還要處處為我著想?你不應當恨我么?”
我記著,書璟從前給我的那些話本子上,若是誰負了誰,被負的那一方必定是恨極了另一方的,恨到再相見時,不惜將對方剝皮抽筋,囚禁折磨。
可打我與他再相遇到如今,除了最開始,他一直心心念念著我欠了他一場煙火,卻從未對我做過什么恨之入骨的事件,難道,他當真如此心胸開闊?
他笑了笑,道:“傻姑娘,我恨你作甚?你與我之間,沒有什么誤會,也沒有甚苦大仇深蕩氣回腸的愛恨情仇,你沒有負我,我也沒有負你,只是,在凡界的時候,我想護你周全,可卻用錯了法子,雖說你忘了我,你阿爹也跟我說,你是自己喝下忘川水的,但我信你,你有你的苦衷,你是靈女,你的責任就是天下蒼生,我不怪你?!?p> 他這番話落,無端讓我生出幾分愧疚之感。
似乎,本靈女過于自私自利了。
“藍君,若是,我沒有苦衷呢?”我看著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的就問出了這些話。
打修染魂飛魄散以后,我的自制力就強大到可怕,即便是我當初真的與他兩情相悅,甚至拜了天地,但我相信,我仍舊能夠將自己從那份情誼中抽離出來,然后泰然視之。
若我不愿,我又如何能忘得了他?
他微微一笑,繼而道:“沒有也無妨,我就當是你記恨我在凡界將你軟禁,所以不愿記得我,阿雪,感情很復雜,你我之間,若真要論是誰負了誰,真的難以論出一二來,我心悅你,生生世世,也只會心悅你,所以,我自然要護你周全的?!?p> 我嘆了口氣,心中大抵也能猜出一二,感情中哪有誰對誰錯呢?大家都不過是憑著自己的本心來對待彼此罷了。
“你能跟我說說,我們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嗎?”良久,我望著他的雙眸,如是道。
他想了許久,才徐徐道來:“當年,我不過還是個不到一千歲的孩子,我叔父殺了我父母,我在父母老部下的拼死相護之下才得以逃了出來,但沒想到,我剛踏出藍魔族,就碰上了你。
當時,我隱隱也知曉,我叔父與九重天做了交易,是以,我以為你是九重天派來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那般大的氣力,直接就爬上了你的身子,然后鎖住了你的脖子,威脅你帶我離開。
然后,你就帶我來了這里,為我療傷,教我術法,只是,你們靈族的術法我們藍魔習不來,你也只能教我一些皮毛。那時,我并不大信任你,大多時候,我都抱著書卷,并不愿理你,可你似乎永遠不知疲倦,總是拉著我說一些你在外面游歷時見到的奇人怪事。
我身上的傷漸漸好了起來,就偷摸著在你睡著以后逃走了,可是我不知道外面九重天和我叔父的人都在抓我,很快,我就被我父母手下的一位叛變的部下給騙了,他把我?guī)У搅艘粋€客棧里,然后騙我說讓我待在那里,哪里都不要去,他會保護我的,但是我很快就發(fā)覺了不對勁,反過來騙了他,然后逃走了。
我逃出來后,不停地跑啊跑,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跑去哪里,因為天黑,我跑著跑著就不小心滾落了山崖,然后,我聽到了你著急地呼喚我的名字。
那時,我仍舊不相信你,拼了命地忍著,才沒讓自己喊出聲,可你還是找到我了,你見我摔得滿身是泥,慘兮兮地,張口對我就是一陣訓斥,我當時心想,這世上怎么會有你這般脾氣暴躁的女子,日后肯定沒人要。
你訓斥夠了,將我背了起來,別看你當時瘦瘦弱弱的,背著我走了很久,愣是沒有喘一口氣,走得更是平穩(wěn)而有勁。
你將我?guī)Щ亓诉@里,也不管我身上還有傷,絲毫不客氣地把我扔在了床上,惡狠狠地對我說:‘臭小子,你看起來年紀不大,倒是挺重的,以后,你每餐餐食減一半,而且只能吃素!’
然后,你就真的將我的膳食縮減了一半,一丁點兒肉腥都沒見過,每次看著我也語氣也很是不善。我當時覺得,你的脾性真是差到了極點,一點都沒有仙子該有的翩然出塵。
一直到后來我回到藍魔族奪權,我才明白,你縮減我的餐食,是為了讓我學著辟谷,免得被人下藥暗害,你不讓我見肉腥,是怕我心智不穩(wěn),成為為害天下的大魔頭。
因為你當時對我的苛刻,才讓我長成了后來獨當一面的藍君,可是這些,你一個字也不說,用你的話來說,就是你堂堂靈族的葉靈殿下,憑什么要跟別人解釋那么多?你給他們什么,他們就只能受著,就憑你是葉靈殿下。
也是那時起,我才忽然覺得,你真的不會害我,雖然你對我總是兇巴巴的,一點也不溫柔,雖然你對別人從來都不說廢話,但你的心里,系著天下蒼生。
后來,你把我送回了藍魔族,還給了我藍魔淚,你告訴我,你救我,是因為不忍心,但我父母的仇,與你無關,你送我回來,剩下的,只能靠我自己。
當時,我還恨過你就那么扔下我走了,但我也知曉,你那么做無可厚非,畢竟你身后,是整個靈族,哪怕有天外天撐腰,你也不能太過放肆。
我就拿著你給我的藍魔淚,找回了幾個對我父母仍舊忠心耿耿的部下,一步一步推翻了我叔父,做了藍君。
可是,九重天似乎不愿意我做藍君,說我是心狠手辣的魔頭,派天兵天將前來圍剿我。也是那天,我又一次見到了你,你一身青綠的衣衫,在那群神仙當中,格外地顯眼。可你也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然后飛走了,仿若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當時,我還不知情為何物,但見著你離去,我心里很難過。
當然,后來,我們也沒打起來,天帝那老兒也不知在想什么,就派人說要與藍魔族修好,從前是我叔父負責的,如今就轉給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