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蒼欣明顯滯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初玉會說出這樣的話。
看樣子,同是天涯淪落人。
只可惜,相逢,卻是站在對立面。
不過,知道天下并非自己,或許便會減少一分孤獨的情緒,這樣便足矣。
冰蓮綻放,塵臺出現(xiàn)在趙蒼欣面前,手中的人皇已經(jīng)被鎖鏈包裹,隱約可見人皇劍在顫抖,就好像擁有著滔天怒意。
塵臺對眼前的人升起了尊敬之意,至情至性之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塵臺猛地抽出鎖鏈,狂暴的氣息從人皇劍中涌出,絲毫沒有人皇的尊嚴(yán)霸道,有的只是一種瘋狂,一份歇斯底里的瘋狂。
為執(zhí)念而生,為執(zhí)念而瘋。
“此年,天若有情天亦老!”
一劍斬出,天穹震動,烏云翻涌,天地萬物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哀鳴,仿佛要將心中的一切不甘都盡數(shù)揮灑出來。
天雷滾滾,陰風(fēng)呼嘯,大地崩裂,巨浪滔天,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趙蒼欣仰起頭。
天崩地裂,海枯石爛,對我而言,都是毫無意義。
他放下了槍。
閉上了眼。
面容寧靜,就如同即將入睡的孩子。
塵臺的劍并沒有停下,只是低聲說了一句什么,然后天地陡然寧靜,只剩下時光縮影。
一劍斬出天地幻影!
那是怎樣一幅景象?
絕美的公主住在被夢境封印的城堡中遠(yuǎn)遠(yuǎn)眺望,在這如同水晶球般困頓的世界,眺望那天穹的另一邊。
天地浪子托著身軀游歷于世界四處吟唱見聞,尋找著生命著那一份不舍的羈絆,朝著蒼穹看去。
或許,蒼穹之下還有人和我一起眺望這美麗澄澈而又觸不可及的蒼穹。
絳藍(lán)色的勿忘我,櫻紅色的薔薇花,紫色的三色堇,色彩斑斕的滿天星開遍花園。
浪子偶然經(jīng)過,驚鴻一瞥,見到了那公主,那困于城堡中向往外界未知與美好的公主。
他向她伸出手,帶著公主來到古堡外,看夜空中下墜的火苗,看花野上升起的白雪。聽樹林山濤,聽海浪波潮。
漫長的時光流轉(zhuǎn),總有人將你看做寶藏。
趙蒼欣看到了,即使閉著眼睛也看到了。
這是?
“童話,我心中的童話?!?p> 塵臺看著趙蒼欣,眸子已經(jīng)濕潤了。
初玉無力地坐在了地上,霜兒火兒輕輕蹭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頰。
趙蒼欣本以為塵臺是殺伐果斷之人,沒想到,終究是為情所困。
自嘲的笑了笑。
睜開眼看向塵臺,塵臺走到了初玉身邊,將她拉了起來,摟住她的肩膀,不至于讓她摔倒。
初玉的人格太感性。
塵臺暗紫色的眸子有些疲倦,對著初玉輕聲說道:“走吧?!?p> 初玉點了點頭,素手一招,火兒霜兒便化作流光鉆入了她的衣袖之中。
兩人相互攙扶,相互依偎。
趙蒼欣看著兩人的背影,一時間心緒復(fù)雜。
“等一下!”
趙蒼欣喊了一聲,塵臺回過頭,冷聲道:“今天我不想再動手了?!?p> 趙蒼欣沒有說話,直接扔了一個盒子給塵臺。
塵臺接住,盒子的樣式很古樸,但封閉性很好,很難看出其中的東西。
塵臺打開,里面是一株花。
翠綠色的葉子,葉脈中流動著金黃色的液體,使得整枚葉子散發(fā)著淡淡的金黃色光芒。
花朵呈現(xiàn)銀白色,可以看到借來的花吻處閃爍著淡金色的光芒。
黃金忍冬!百毒不侵!
塵臺顯然沒有意料到趙蒼欣會將黃金忍冬交給他。
趙蒼欣擺了擺手,“這黃金忍冬是我機(jī)緣巧合之下得來的,你的那本書是夜臺家要的,只不過,他們給我的兌換品價值并沒有你的丹藥價值高?!?p> 塵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初玉微微頷首示意。
趙蒼欣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
嘭!
嘭!
塵臺與初玉走出胡同,仰頭看去,在千雪云都每一座較高的建筑物之上,都響起一聲輕微的爆破聲。
隨后,猶如落入水中的墨,在屋頂上,那一片暖雪被染成了一片櫻紅。
一時間,如同一株株鋼鐵櫻樹于白雪中綻放,整座千雪云都都被籠罩在了雪之櫻花下。
塵臺看了看,他對櫻花感觸不深,只是單純覺得很漂亮。
而初玉就不同了,看著那一瞬間燦爛滿天的櫻雪,她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來。
而周圍早有一些男男女女已經(jīng)放聲尖叫了。
塵臺揉了揉耳朵,至于嗎?
突然腦袋一痛,初玉給他狠狠地來了一個爆栗。
塵臺的想法自然是傳到了初玉的心中,她當(dāng)然要揍這個沒有浪漫細(xì)胞的男人。
雖然沒有浪漫細(xì)胞,但塵臺冰冷的軀殼下是一顆暖男的心。
所以,當(dāng)初夢蝶給他講自己的童話時他記住了,深刻的記在了腦海里,希望有一天能夠還原給她。
初玉之前還在感傷,現(xiàn)在立馬就歡呼雀躍起來,好像眼前的景色能讓她忘記一切煩惱一樣。
就好像巧克力對女生的作用。
說到巧克力,塵臺肚子很不爭氣的叫了一聲。
還好,吃的在自己身上。
從芥子中拿出兩塊桂花糕,隨手便將其中一塊塞入了嘴中,然后便咀嚼起來。
味道還可以。
腦中冒出了這五個字,初玉立馬捕捉到了,如無其事的將另一塊桂花糕拿了過來,一小口一小口咬著吃。
嗯,味道真的不錯。
“在這看一會兒還是回去?”
塵臺一塊又一塊的向嘴里塞著桂花糕,一邊口齒不清的問道。
初玉看了看天空,雖然場面很壯觀,也很漂亮,可惜終究是少了一份靈氣。
她最喜歡的,是有靈氣,有靈性的萬物生靈。
“走吧?!?p> 于是,兩人便并肩走到了路旁。
希望這次能有車吧。
當(dāng)半小時后一輛出租車停在他們面前時,塵臺都快感激涕零了。
兩人坐了車,報了姜青妃別墅的地址,便難得的放松了一下。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
司機(jī)師傅是為年紀(jì)大概四五十歲的大叔,看到后排座的明顯是情侶的兩個小年輕根本不說話,以為是他們鬧了別扭。
雖然說開車時最好不要講話,不過,他還是開口了。
“小伙子,小姑娘生氣了你就要哄,人家喜歡你在乎你才會生氣,人家把自己最好的年華都用來陪你了,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塵臺開口:“我……”
“還有小姑娘,小伙子也是很不容易的,他每天陪著你,陪你瘋,陪你鬧。你生氣了他要哄,你委屈了他要哄,你不開心他要哄。你餓了他要想法設(shè)法給你買你喜歡的,男生其實有很多委屈都藏在心里?!?p> 初玉被說的一愣一愣的,和塵臺面面相覷,初玉開口道:“大叔,我們沒有鬧別扭,只是今天玩的有些累?!?p> 司機(jī)大叔哈哈一笑,“那就好,你們可要好好加油,早日為我們蓬萊擴(kuò)大做出貢獻(xiàn)?!?p> 初玉俏臉一紅,塵臺卻是看向了窗外。
他想起了夢蝶。
司機(jī)大叔于是便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自己的情感史。
初玉便是在一旁,不時與司機(jī)大叔交談兩句。
大約二十分鐘后,塵臺和初玉終于回到了姜青妃的別墅。
尚秋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他們了,順便觀察一下對面那棵樹,只不過一直沒有具體結(jié)論。
雖然三清之身有一部分意識是相通的,但他們又有自己獨立的意識,也就導(dǎo)致了一些動一下在他們的意識中傳播會有一些困難。
也就是尚秋不可能一下子調(diào)動塵臺腦海中所有的知識。
所以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塵臺親自解決。
塵臺朝著尚秋點了點頭,尚秋便取出江山社稷,扔給了塵臺。
塵臺接過,將它戴在手上。
江山社稷是皇帝元妃,發(fā)明了養(yǎng)蠶繅絲的嫘祖以黑玉與黃金拉成絲所織成。
黑玉就是黃帝游歷華夏江西婺源時所獲得的龍尾石,龍尾石做成的飾品,常帶者能凈心化戾,驅(qū)邪避兇,是男女最好的佩帶品,比玉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黃金則是在現(xiàn)在的大興安嶺地區(qū)所得到的,經(jīng)歷風(fēng)雪,自然有所靈性。
而嫘祖用這兩樣?xùn)|西織成了一件戰(zhàn)袍,在戰(zhàn)袍織成后,嫘祖因為勞累過度一口心血噴出,撒在了這件戰(zhàn)袍上,融入了這江山社稷。
黃帝身著戰(zhàn)袍,與炎帝一同大戰(zhàn)蚩尤,讓這件戰(zhàn)袍靈性展現(xiàn)。
江山社稷,厚重?zé)o量,堅不可摧。
走上前,將手輕輕貼在樹上,依稀能夠感受到風(fēng)霜歲月留下的痕跡。
凌晨了,雪依舊沒有停。
千雪云都的雪,是靈氣高度濃厚所凝聚而成的,可以算是一種靈力固化。
高濃度的靈力,足以支撐很多平常根本無法使用的術(shù)法或者能力,也就是說,現(xiàn)在是很多地下勢力蠢蠢欲動的時刻。
姜青妃不在家,因為她需要到千雪云都的都主府去主持大局。塵臺之前聽說過,每次下雪,最嚴(yán)重時,還會將蓬萊學(xué)府的執(zhí)法隊調(diào)來,甚至將天頂仙宮的特殊人員調(diào)集。
但塵臺目前的任務(wù)是眼前這棵樹,初玉和尚秋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
但塵臺不知道這棵樹什么時候會有動靜。
那么,給它一點刺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