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鶯的計(jì)劃是繞過壽州,以防萬一。張陳放堅(jiān)持直來直往,不走彎路,兩人爭(zhēng)論一番,最后折中決定,只要不是南轅北轍就一直順著大路走下去。
迂回輾轉(zhuǎn)了一天,過了淮河天色已晚,二人挨到一處小鎮(zhèn),找了家客棧吃住下來。
第二天一早,吳小鶯敲開門,催促著繼續(xù)趕路。行出二三十里地,一場(chǎng)蒙蒙細(xì)雨不期而至,二人冒雨前行,張陳放一邊咒罵著這鬼天氣一邊,一路縮著脖子低著頭,心情也是極度低落。
風(fēng)吹過曠野,雨越下越密,二人身上已是濕漉漉一片,張陳放怨聲載道,吳小鶯遙望前路,喜道:“快,有避雨的地方了!”
張陳放踮腳一看,不遠(yuǎn)處路邊正有數(shù)間草房,二人急奔過去,原來是一家簡(jiǎn)陋的飯莊,看到停留在門前的幾輛華麗的馬車,張陳放一咧嘴,“還真讓咱給趕上了?!?p> 吳小鶯摸了把臉,吐了口氣,“哎,奉勸你一句,惹事容易誤事。”
張陳放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分開擠在屋檐下避雨的人推門而入,飯莊內(nèi)好不熱鬧,食客幾乎坐滿了飯桌,張陳放掃了一眼,目光定在了最里的一張桌上,那桌上十余名仆從或坐或立簇?fù)碇幻倌?,少年身著紫色寬袖長袍,頭戴一頂六合困秋帽,容貌白皙更顯清秀,一瞧便是富貴人家的少爺,不出意外便是張皮綆所說的小白臉了。
“店家,上酒上菜!”張陳放高喊一聲,拉著吳小鶯在少年鄰桌落座。
不一會(huì)兒,店家上來酒菜,張陳放抓起酒壺正要暢飲一番,吳小鶯伸手?jǐn)r道:“不能喝?!?p> 張陳放一梗脖子,“為什么不能喝?趕路這么辛苦,解解乏嘛?!?p> 吳小鶯瞅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喝吧喝吧,喝了別鬧事就行。”
張陳放一笑,“那還得看心情。”說罷痛飲幾杯,口中嘖嘖有聲,側(cè)目叫道:“好酒,好酒,不能喝酒還算什么好男兒!”
這句話傳到鄰桌,那名少年一臉不悅,少年此時(shí)正在對(duì)著一桌粗茶淡飯發(fā)愁,又聽出張陳放口中的譏諷之意,惱羞之下把筷子一撂,對(duì)身邊一名仆從說道:“去,給我拿一壇酒來?!?p> 那名仆從怯怯勸道:“小主,咱們已經(jīng)耽擱了行程,這不馬上到了嗎,您等到了以后再喝吧?!?p> 少年皺眉道:“讓你去你就去,少說廢話!”
仆從點(diǎn)頭哈腰,跑去柜臺(tái)要了一壇酒,張陳放正愁沒處挑事,待到那名仆從抱著酒從桌前經(jīng)過,冷不丁的伸出一腳絆去,仆從一個(gè)踉蹌趴在了地上,那壇酒也從其懷中掙脫了出來,眼看就要摔落在地,只見一個(gè)身影一閃而至,少年已將酒壇穩(wěn)穩(wěn)的撈了起來。
張陳放暗叫好身手,怪不得那些童子軍被揍成那樣。
那名仆從爬了起來,回頭怒斥道:“你這小子為何捉弄于我!”
張陳放雙臂一攏,“自己沒長眼睛怪我干嘛。”
少年喊回仆從,走到張陳放面前,將酒壇往桌上一放,傾下身子嗤笑道:“真是好笑,方才我可看的明明白白,分明是你故意伸腳絆我的人,怎么,好男兒敢作不敢當(dāng)了?”
張陳放二郎腿一翹,“奇了怪了,我自己的腿愿意放哪兒就放哪兒,你管得著嗎?”
少年怒道:“你再說一遍!”
張陳放笑道:“不說了不說了,小爺有點(diǎn)累,這樣吧,你幫我捶捶腿我就接著說。”
少年一拍桌子,“你!你是存心找茬是吧!”
張陳放一瞪眼,“你說是就是了!”
兩人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吳小鶯見店里店外的人也湊了上來,生怕事情鬧大,趕忙起身拉去,然而張陳放絲毫不為所動(dòng)。
此時(shí)店家趕來息事寧人,“兩位客官,都消消氣,出門在外和氣生財(cái),和為貴,和為貴。”
少年與張陳放異口同聲,“一邊去,沒你的事!”
店家哀求道:“別呀,兩位高抬貴手,小店小本經(jīng)營,可經(jīng)不起打啊?!?p> 少年一皺眉,“打壞東西我照數(shù)賠償便是了!”
店家賠笑道:“兩位,聽我一言,兩位在店里大打出手,若是客人們都嚇跑了,我這生意可沒法做了,不如兩位去外面打吧,外面還寬敞?!?p> 張陳放叫道:“廢話真多!外面下著雨怎么打!”
“等半天了,還打不打了?”圍觀的人群中不滿的叫道,這幫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平日里吃個(gè)飯都半飽不饑,沒心思也沒力氣打架,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有人打斗,哪里肯輕易錯(cuò)過,還有甚者向店家起哄:“放心吧,嚇不跑的,若是不打咱們就跑了?!?p> 店家見眾望所歸,哭喪著臉道:“打歸打,先說好了,別鬧出人命。”
張陳放早已被店家絮叨的不耐煩了,攥緊拳頭正想先給他一拳,沒想到少年也是不謀而合,一掌拍了出去,可憐店家被震退到了十步開外,癱倒在椅子唉喲直叫。
少年命仆從將桌椅挪開,騰出一片空地,彎起嘴角輕蔑一笑,沖著張陳放勾了勾修長的食指。
張陳放不敢大意,決定先下手為強(qiáng),一抱拳,順勢(shì)揮拳擊去。
少年拍出一掌卸下張陳放的拳頭,另一掌一并拍來,掌風(fēng)所至氣勢(shì)洶洶,張陳放足底一點(diǎn)退后一步,少年厲掌接二連三,張陳放連退三步已避退不及,只得歪頭閃身狼狽躲過。
少年一掌拍空,向前傾了半身,張陳放暗自得意,正要揮拳劈下,不料少年手臂一縮,身形一轉(zhuǎn),肘尖狠狠的抵在了張陳放的肋骨上。
張陳放被這一下頂?shù)奶弁措y忍,只覺的肋骨似乎已經(jīng)斷裂,沒想到這少年看上去跟個(gè)姑娘似的白嫩俊俏,一套掌法卻如萬鈞雷霆一般勇猛剛烈。
少年揚(yáng)眉吐氣,“不堪一擊?!?p> 張陳放強(qiáng)忍痛楚呲牙一笑,“有點(diǎn)能耐啊,再來!”
少年一聽,又揮掌拍來,張陳放領(lǐng)教過一次不敢怠慢,使出葬寒心訣中的顛倒醉步,輾轉(zhuǎn)騰挪伺機(jī)反擊,怎奈少年一掌快過一掌,張陳放躲閃不迭,側(cè)身一滾躲在桌后,少年拍掌所到,只聽‘砰’的一聲,一方桌角已被拍的粉碎,圍觀的人看到少年掌法如此厲害,紛紛發(fā)出驚嘆的聲音。
然而少年好似把自己給拍疼了,低頭咬唇揉了揉手,張陳放算是看出來了,少年這套掌法剛?cè)岵?jì)精妙無比,只不過還沒練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若不然自己早就被打趴下了。
即便如此,張陳放一琢磨繼續(xù)打下去自己也是絕無勝算,于是抬手道:“停,停手。”
少年歪頭笑道:“怎么,認(rèn)輸了嗎?乖乖的磕個(gè)頭賠禮道歉我便饒過你?!?p> “你等等,有你好受的?!闭f罷張陳放拎起桌上的酒壺喝了個(gè)底朝天。
少年連同在場(chǎng)眾人皆是一臉迷惑,吳小鶯知道張陳放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怕他還沒等少年出手便醉臥在地,小聲勸道:“喂,悠著點(diǎn),可別喝多了?!?p> “放心吧,還早著呢?!边@幾年來張陳放平日里沒別的消遣,酒量早就不可同日而語,喝完一壺意猶未盡,又捧起酒壇來大灌幾口。
少年怒道:“那是我的酒!”
張陳放心滿意足的抹了下嘴巴,接著打了個(gè)酒嗝。
少年見狀臉一沉,縱身拍掌欺上前來,此時(shí)張陳放酒意漸濃,葬寒心訣形意已到,左手握拳右手化掌,身形稍作晃動(dòng),啪啪兩下,已然用一掌接住少年雙掌,緊跟著一拳打了過去,少年連忙收掌退后半步,怎料張陳放如同醉酒一般往前一撲,使出身倒腳掀體柔臂堅(jiān)之術(shù),剎時(shí)欺身至前,一拳打在了少年身上。
那少年中拳之后一聲尖叫,漲紅著臉道:“你!你這卑鄙小人!”
張陳放這一拳感覺軟綿綿的,可算是把自己給打懵了,越想越不對(duì)頭,仔細(xì)一看面前之人,這彤紅的臉蛋加上婀娜的身段,還有這明眸皓齒紅粉青娥,總算反應(yīng)過來,這一拳過去居然把少年打成了少女!
這還了得,張陳放當(dāng)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