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州周遭地勢平坦,方圓幾十里都是平原,此刻孫千萍內(nèi)心卻如群山起伏不平,一路上埋頭苦思著一件事情——張陳放為什么要幫她?
“莫不是張少主心有靈犀,對我也有那個意思?”
“應該不會吧,景怡妹妹聰慧伶俐,這么討人喜歡,有她陪在張少主身邊,這么會輪得到我呢?!?p> 孫千萍這自問自答并未讓自己滿意,轉(zhuǎn)而又想:“或許他是對我有愧疚之心吧,狀元宴那天,我被景怡勒暈,他為了救我,不顧男女之嫌……”
這一回憶,孫千萍想都不敢想了,只是捂著通紅的臉頰,躲在車上吃吃偷笑。
趕到壽州城外,李通把隨行了一路的匪賊打發(fā)走,眾人進城之后,孫千萍先將高新生等人安頓到自家客棧,只帶了吳小鶯與李通等幾名護衛(wèi)住進了孫府。
吩咐下人為吳小鶯等人安排了房間,孫千萍便去向爹爹請罪。
孫千萍的去而復返讓孫家仁喜出望外,但是他也明白自己這寶貝女兒已經(jīng)留不住了,父女倆見面第一句話便問:“萍兒啊,你準備何時再走?”
孫千萍嘟嘴道:“爹爹也真是的,女兒剛回來,便要趕著女兒走。”
孫家仁笑道:“這不是提前問問,心里好有個準備嘛,省得到時你又不辭而別?!?p> “好了好了,都是女兒的不是,女兒保證以后不會這樣了,走之前肯定會跟您說一聲的?!睂O千萍想了想,又道:“女兒打算后天便走?!?p> “啊,只待兩天嗎?”孫家仁神情落寞。
孫千萍無奈道:“兩天已是不少了,爹爹應該也知道女兒很忙的,獨子山剛剛收容了許多難民,還有一堆事情等著回去處理?!?p> 孫家仁嘆氣道:“唉,那這兩天你就在家多待一會兒吧,抽空去陪陪你娘,你娘念佛都快成仙了,一天飯都不吃幾口?!?p> “嗯,這兩天好好休息一下,我便呆在家中,哪里也不去了?!睂O千萍不住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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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千萍獨自回到閨房,倒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無意中觸碰到藏在懷中的無生老母畫像,尋思道:“帶在身上也不安全,還是找個地方收起來吧?!?p> 左思右想,孫千萍決定去畫室找個地方把畫像藏起來,來到畫室掃了一眼,墻上的一副仕女圖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一副仕女圖乃孫千萍親手所繪,而畫中的少女正是苗景怡,兩人那次在徐家莊碰面,孫千萍執(zhí)意要給苗景怡畫上一副讓她帶回家臨摹,不料還未完成苗景怡便走了,后來苗景怡與張陳放闖進家中,也是沒來得及交給她,于是便將其掛在了畫室里。
“景怡妹妹,既然你也想要得到無生老母下凡圖,那我便讓你先替我保存著吧?!?p> 孫千萍竊竊一笑,想起了姑姑的辦法,如法炮制般將無生老母畫像藏在了苗景怡畫像的下方。
“景怡妹妹,對不住了,這副畫像我無論如何也要還回總教的,還有,麻煩你跟張少主說一聲,多謝他的幫忙,我也會掛念他的!”
孫千萍對著苗景怡的畫像一番訴說,臨走前還有模有樣的行了個萬福。
走到院內(nèi),孫千萍伸了一下懶腰,只覺得腰間傳來一陣劇痛,一邊扶著腰一邊自嘲:“腰啊腰啊,你怎么疼的這么勤快哪!”隨后喊來丫環(huán),“快去請小鶯姐姐?!?p> 吳小鶯一來看到孫千萍齜牙咧嘴的撐著腰,當即明白了,立馬下手給她揉捏起來。
吳小鶯別有用心道:“小姐啊,我看我得時刻守著你呀,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不定哪時你的腰再疼了怎么辦?”
孫千萍連連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這怎么好意思呢,萍兒夜里睡覺可是有踢被子的壞習慣,萬一不小心把小鶯姐姐踢下床去,那就可糟了?!?p> 吳小鶯計謀落空,悻悻道:“嘿,就你這小身板還想把我踢下床,得了,我給你多按一會兒,保你今夜高枕無憂?!?p> 孫千萍感激道:“那就讓小鶯姐姐受累了?!?p> “沒事,不累。”吳小鶯嘴上不累,雙臂卻已近乎麻木,側(cè)了側(cè)腦袋看了一眼孫千萍,卻發(fā)現(xiàn)她滿臉愜意微笑,于是詢問道:“我說小姐,你還疼不疼了?”
孫千萍點頭道:“嗯,還是有些痛。”
吳小鶯甩了甩胳膊,又問:“既然還疼?那你怎么笑的這么開心?”
孫千萍莞爾一笑,“沒有啊,只是想起了一些高興的事情,心里頭覺得舒服而已?!?p> 吳小鶯一來便注意到她時而顧自傻笑,時而垂目沉思,揶揄道:“呵,想起了高興的事情?我看你是想起了心上人吧!”
孫千萍臉一紅,低頭道:“才沒有呢。”
吳小鶯撇嘴道:“你就別遮掩了,姐姐雖不是過來人,這種事情總歸是能看的出來的,還不快快如實招來,到底是誰家的少爺,這么有福氣?”
孫千萍笑道:“他哪里是什么少爺?”
吳小鶯追問道:“急死個人了,到底是誰???”
孫千萍扭捏了一會兒,咬了咬嘴唇,輕聲道:“我不知道怎么說,他人有點壞,但是心地很好?!?p> 吳小鶯琢磨道:“聽上去怎么有些耳熟?!?p> 孫千萍自言自語道:“雖然與他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他真的對我很好,為我著想,處處幫我,我真是慌了神了,明明不是一路人,卻一直盼著與他殊途同歸?!?p> 吳小鶯瞪大眼睛道:“等一下,你說了半天,不會是張陳放這小子吧!”
孫千萍驚道:“??!小鶯姐姐認識張少主?”
吳小鶯忙道:“不認識啊,只是聽說過而已,捻軍小霸王嘛,誰人不知,咱們來壽州的路上,那些賊匪不也說了嗎,就是他用心良苦的在幫你?!?p> 孫千萍紅著臉道:“小鶯姐姐,我可從未對旁人說起心事,我與姐姐投緣,所以才肯吐露心聲,姐姐可千萬不要與其他人說起啊,再說這只是萍兒的一廂情愿罷了?!?p> 吳小鶯笑道:“放心吧,我的萍兒小姐,這種事情我怎么會到處宣揚呢,不說不說?!闭f罷心里直嘀咕:“我的陳放兄弟啊,你這是桃花運還是桃花劫呢!”
隨后兩人一陣沉默,各自想著事情。
吳小鶯心想:“萍兒當我是好姐妹,我卻要偷她的畫,確實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已經(jīng)答應過景怡了,也不能食言啊,到底該如何是好?”左思右想,左右為難,干脆心一橫,暗道:“算了,還是先幫景怡吧,畢竟她有求在先,而且為了幫自己刺殺劉燦云那個賊女,落得有家不能回?!?p> 孫千萍仍是對張陳放念念不忘,思索道:“若是張少主知道畫像在我這兒,會不會找來討要呢?會不會怪我呢?怪我也好,怨我也罷,不管怎樣,他有心幫過我,待到下回見面,一定好好感謝他的一番心意。”
吳小鶯為孫千萍揉完腰,又給她拿捏了一下肩胛。
“怎樣?舒服嗎?”
“嗯,姐姐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p> “沒事,不累,我再幫你按一下別的地方吧。”
話一說完,孫千萍臉一熱,嬌嗔道:“小鶯姐姐,你怎么可以亂摸人家呢!”
吳小鶯打定了主意要幫苗景怡取回畫像,此番舉動是想確認一下畫像是否還在孫千萍身上,所以才使出了這么一手,被她一問,干脆信口開河:“噢,這是姐姐自己琢磨出來的一種按摩手法,將你全身筋骨都松一遍,夜里便能安然入睡,保你不再踢被子,還能睡著覺長個呢!”
孫千萍笑著推阻:“還是不用了,我最怕癢了。”
吳小鶯不死心道:“你癢什么?我又沒咯吱你,來,給你試試!”
“不用不用了,我身上全是癢癢肉?!睂O千萍嬉笑著掙脫開來,“姐姐已經(jīng)給我按的很舒服了,我再去泡個澡,照樣能夠美美的睡上一覺?!?p> “也好,我給你準備熱水?!?p> 吳小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打算趁孫千萍洗澡時再搜尋她的衣物。
一切準備妥當,吳小鶯拉過孫千萍,要給她寬衣解帶。孫千萍臉一紅,轉(zhuǎn)過頭去,任由吳小鶯為自己褪去貼身衣物。
“好一個天仙似的美人兒!”吳小鶯由衷感嘆道。
“小鶯姐姐,你這樣看著,可讓人家怎么安心洗浴呢?!睂O千萍捂住羞怯道。
“說的也是,那你洗著,我去找身替換衣裳?!?p> “有勞姐姐了?!?p> 吳小鶯抱起孫千萍換下的衣物,不動聲色的走向屋外,不知怎的,只覺心中壓了一塊重達千斤的巨石,腳步也是沉重了不少。
“對不起了,萍兒小姐。”
吳小鶯默念著來到院子里,摸索了一番衣物,卻沒有從中找出畫像,想來已經(jīng)被孫千萍藏至別處了。
吳小鶯反倒松了一口氣,寬慰自己:“明日再想辦法找吧,找不找得到,只能聽天由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