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月光邊境
像掉進一個深潭，漩渦包圍著自己，無法呼吸。
黑暗里亮起了螢火的光，無殤艱難睜開眼，舉起手，看到指尖躍動著精靈般的生物。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發(fā)現(xiàn)玄靛不在，聞聲也不在，想大聲呼喊，卻無法發(fā)出聲音。
身子在飄，像在空中，像在湖里。耳畔傳來歌聲，那聲音讓她想起了夏日的海灘。夏日，珍珠岸，歌聲，大海豬。
記得那年參加迎夏會，有人跟自己說過，某個族的歌聲像極了大海豬的聲音。那個族的人生活在，月光邊境。
她已經(jīng)到月光邊境了是嗎？
她感覺身體似乎在降落，想運力使自己保持平衡。還未使力，她的屁股便著地了。痛倒是不痛，視線也變得清晰，只是身邊圍了幾個奇怪的人。
他們的衣服是一模一樣的白衣，寬袍大袖，不怎么飄逸，看起來很莊重。他們皮膚發(fā)白，頭發(fā)的顏色都是金黃色的，而且都呈卷曲狀。那些人臉上有著關(guān)懷和好奇，但更多的是疑惑。
一個女孩子模樣的人走過來扶她，無殤看著那雙白皙的手，盯了許久，才把手搭上去。
“你好。”那女孩怯生生地開口。
女孩的聲音晶瑩剔透，無殤也不知道為何要用“晶瑩剔透”來形容，只是覺得再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女孩的發(fā)間有許多綠葉和花朵，看著那繁瑣而又整齊的花樣，很明顯是別人幫忙弄的。女孩把無殤扶起之后退了幾步，一旁的一個高個子走過來問：“你從何處來？”
高個子是個男性，聲音很空靈。
“無殤無殤！”
未等無殤開口，掉在一旁的聞聲抱著玄靛跑了過來。玄靛一見到無殤便竄到無殤懷里，那些白衣人被嚇的圍在一起。
“我們迷路了?！睙o殤回答那個高個子的問題。
高個子低頭和身邊人低聲商量之后嘆口氣說：“若是平時，我們倒可以送你們出去，只是最近好像有異族盯上我們此族，所以暫時不能開門送你們走?！?p> 他好像很抱歉，白皙的臉上浮出一抹歉意。同時也有很多煩惱的樣子，連帶語氣也添了幾分苦惱：“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為表歉意，我們決定用我們的真誠來招待和彌補你們?！?p> 他說完甩了一下袖子，頭頂突現(xiàn)一片漩渦。漩渦是綠色的，細看還能發(fā)現(xiàn)許多飄落的碎花。碎花緩緩飄落到無殤身上，無殤伸手，那碎花便化作一個個透明翅膀的小人兒。
“這是……”還未等無殤問到答案，人群中跑出一個女孩兒。女孩兒拉住無殤的手，那漩渦立刻將她倆吸了進去。
一陣眩暈之后，無殤來到了湖面上。湖里種著許多花，那花的模樣都很奇怪，是無殤未曾見過的。無殤回頭沒有看見聞聲，正要問，牽著她的女孩兒拉著她在湖面上飛了起來。
女孩兒飛的時高時低，偶爾也會低到繞過那些奇怪的花。與那些花擦肩而過時，無殤會留意那花的樣子。但才去細看，湖里突然跳出的巨物讓無殤皺了眉頭。
那巨物長的像魚，但背上卻長了翅膀。女孩兒感覺到了無殤的疑惑，便落在一朵花上讓無殤仔細觀察那巨物。
“那是什么？”無殤問。
“是幼鯤。”女孩招手，那被叫作幼鯤的巨物扇著翅膀在半空徘徊幾圈又跳入湖里，“這湖里的水是從創(chuàng)界山來，沾染了山下的氣再流到這里，便孕育出類似創(chuàng)界山上叫‘鯤’的動物。真正的鯤飛起來是遮天蔽日的，所以我們稱此處的動物叫‘幼鯤’?！?p> “創(chuàng)……創(chuàng)界山？”這女孩的話讓無殤很驚訝，創(chuàng)界山不是圣山嗎？怎么創(chuàng)界山的水會流到這里？
那女孩笑了，拉起無殤再往前飛一段路，落到地上后，她跟無殤解釋：“我們這里是月光邊境，是因千年以前造物主嘆下的一口氣而形成的一片土地。因為那一聲長嘆，我們在這片土地出生，因而我們身體里的有妖、仙、神的血液。也因為那聲長嘆，我們的樣貌和造物主也十分相似……”
“你們怎么知道的？”無殤對此很是懷疑，先不說造物主的樣貌，他們怎么知道這片土地就是造物主的長嘆形成的。造物主已經(jīng)死了幾千年了，而這個世界從重建算起，也就經(jīng)歷幾千年而已。
那女孩仿佛猜出無殤在想什么，接著解釋：“這個世界在幾千年前毀滅過，但是月光邊境是在毀滅之前就出現(xiàn)的。世界毀滅之時，祖先曾見過造物主的樣貌。造物主的臉雌雄莫辯，頭發(fā)是淺金色的，長長的卷卷的，還有造物主的衣服是白色的，就和我們差不多。”
女孩兒說著轉(zhuǎn)圈給無殤展示自己的衣服，末了，女孩臉上露出無比驕傲的神情，她道：“雖然早有新帝繼位，但是在我們心里，造物主是絕對神圣的存在。在我們心里，造物主永遠都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我們也只承認(rèn)造物主這個主人。至于新帝……”
女孩搖搖頭，皺著眉頭說：“千年以前的那場浩劫，究竟誰對誰錯，誰也說不清楚?！?p> 關(guān)于這女孩說的歷史，無殤多多少少是了解過的。但是仙界對于高高在上的神界了解是比較少的，在瀛洲雖然學(xué)了關(guān)于新帝和造物主的那場戰(zhàn)爭，但是因為歷史原因，講的非常模糊。
在那場戰(zhàn)爭之前，世界曾長久地存在著，但因那場戰(zhàn)爭，世界被毀滅。除了神界，其余一切化為灰燼。造物主死后，世界重建，天碑上記下了這場浩劫。不過都是只言片語，后世人了解也不是很全。
造物主，新帝，他們?yōu)楹螘幌⑹澜鐨邕€要爭奪那個位置。新帝為何會和神圣的創(chuàng)世主爭奪帝位，什么原因造成的，新帝的身份是什么，這一切，也只有神界的人才知道吧。
神界之下，皆為凡物。人可修成妖或仙，卻無法成神。神是造物主所創(chuàng)，是至高至尊的象征。那么尊貴的神之間也會有爭搶，真是令人驚訝。
神應(yīng)該是冷漠的，毫無感情的。
至少在無殤看來，神就是這個樣子的。
女孩講完便開始介紹自己，女孩名叫“循音”，已經(jīng)一百多歲了。女孩跟無殤講，在無殤到來之前，也有很多迷路的異族人來過這里，不過之前月光邊境并沒什么危險，所以把迷路的人記憶消除之后就把他們送出去了。
“消除記憶？”無殤不是很明白為什么還要消除記憶。
女孩解釋是因為月光邊境本身對正統(tǒng)的仙族有很大的吸引力，不止仙族，妖族魔族對月光邊境也一直垂涎著。不過他們雖然垂涎三尺，但無法尋到月光邊境，就算尋到，也有迷霧森林在擋著。但凡對月光邊境有異心的人進入迷霧森林，一定會被那些巨物吃掉。
循音有些苦惱道：“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月光邊境面臨危險了。長老們感知到異族在對月光邊境發(fā)起攻擊，所以迷路的人要在這里待上一陣子也能再出去?！?p> “還有其他迷路的人嗎？”無殤試探地問。
循音搖頭答：“沒有了，你們是我們這段時間才碰到的?！?p> 剛說完，循音意識到另一個女孩還沒過來。她連忙跟無殤道歉，說自己走的太快，沒讓無殤和伙伴走在一起。
在湖邊等候之后，聞聲和一個男孩坐在一片花瓣上飛了過來。
“無殤！”聞聲揮著手大喊無殤的名字。
還未完全降落到地面，聞聲便飛身落到無面前。
“你沒事吧，一直追不到你我有點擔(dān)心?！甭劼暱戳丝此闹艿沫h(huán)境，問循音：“這里是哪里？”
循音這才想起自己還沒介紹此處，敲了自己的腦袋后道：“這里就是我們居住的地方，你們來這需要住的地方，這附近有一戶人家有空房，我們跟他商量好了，先讓你們住在他家。”
“住在他家？”聞聲知道這附近家里有空房的人是誰，那人性子古怪，她也沒和那人主動接觸過。
循音點頭道：“是的，來，我?guī)銈內(nèi)ヒ娝！?p> 說著，循音便給她倆引路。聞聲跟在循音身邊追問：“住在別人家，方便嗎？那人介不介意？”
循音拍拍聞聲的手示意她放心：“方便方便，他這人雖然孤僻，但人還是善良的。剛剛我們已經(jīng)派人去和他商量了，他立刻同意了，所以我們才這么快來帶你們認(rèn)房子?！?p> 那人的房子離這湖很近，房子前有棵大樹，樹下有秋千。除了這個綁著秋千的樹和開滿花的湖，整體看起來空蕩蕩的。
“就是此處?！毖糁噶酥改亲孔?。
正說著，一個少年走了出來。他抱了一個木桶，金發(fā)蓋住了整張臉，衣服松松散散，看起來很頹廢的樣子。
少年看見了無殤那群人，他往一旁平移幾步，然后抱著桶轉(zhuǎn)身走向另一間屋面前打開了門。
他指了指門，又抱著桶離開這里。
“走吧?！毖魩麄?nèi)ネ情g屋子。
聞聲挽著無殤的胳膊道：“這家伙挺害羞的。”
屋子挺寬敞，不過只有一張床。循音撓頭不好意思道：“這里只有一張床，你們介不介意擠在一起。不過如果介意的話，我們?nèi)ソo你們再準(zhǔn)備一張床?！?p> 聞聲想說不用，但又擔(dān)心無殤介意，扯扯無殤的衣服問：“無殤，你介不介意啊。”
“不介意?！?p> 這回答挺讓聞聲出乎意料。
循音離開前交代了很多，聞聲再三感謝便送走了她。忙碌之后聞聲躺在床上，一想到無殤的任務(wù)，她就無比煩躁。
她坐起來，跑到正在和玄靛玩耍的無殤身邊，猶豫之后問無殤：“無殤，你什么時候去找那個石頭？”
“不清楚，畢竟我還不知道那個石頭到底是什么東西?！?p> “我們是不是該去問問他們？既然是這里的東西，他們多多少少應(yīng)該有了解?！?p> 聞聲也不是很確定別人一定知道月光石是什么東西，因為身為這里的人，她從未聽說過有月光石這個玩意兒。
玄靛喵喵叫著從聞聲腳邊走過，無殤站起道：“兩個異族之人突然問起此處的寶物，任誰看來，這兩人都居心不良吧。”
聞聲嘆口氣，她也沒有什么主意。關(guān)于阻止無殤她也做不到，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也沒有勇氣，保護月光邊境她也沒有能力。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也覺得自己從一開始便錯了。
“休息吧，我看你挺疲憊的?！睙o殤淡淡的聲音傳進了聞聲的耳朵。
聞聲驚訝地嗯了一聲。
這好像是無殤第一次關(guān)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