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程兄說不出來?!睉?yīng)初回得毫不留情。
“你......你很好?!背潭_干巴巴道。
眾人見狀,也不敢再多言,猶如石投鳥林,一下四散開去。
于息一手撐著桌,目中是一貫的散漫:“你,似乎比我還在意么,真是稀奇?!?p> “是,我就是在意。他們不了解你,說你不配下棋,可我知道你不是,我就無法做到冷眼相看。”
應(yīng)初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這些人那樣說于息的心情,他只知道,他聽到他們對于息的謾罵,輕視,一句一句,就好像在凌遲著他的心。
那你就了解我?
于息想說,不過,她看著眼前人的一臉認真,她失了繼續(xù)問下去的興致:“隨便你?!?p> 課一堂一堂上,很快,到了中午午飯時間。
應(yīng)初獨孤長柳這時候都將東西收拾好,準(zhǔn)備起身去吃飯。應(yīng)初看旁邊的于息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溫聲道:“于息,我們一起去用飯?!?p> “唔,沒食欲,你們走吧?!?p> 應(yīng)初道:“不吃怎么行,好歹吃點。今日飯菜有紅燒魚,麻辣豆腐......”
棋院的每日膳食食譜,應(yīng)初并未特意去記,但不妨他腦中有印象。
可惜,應(yīng)初說的通順,于息面上仍是興致缺缺。
最后應(yīng)初仍是不死心,補充道:“還有西湖銀魚羹,茄汁燜蝦。”
應(yīng)初注意到于息在聽到茄汁燜蝦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料想應(yīng)該有戲:“聽說這茄汁燜蝦是棋院大廚的拿手好菜,別處都少有能得其味,今日不如去嘗上一嘗。”
獨孤長柳總覺得,應(yīng)初對上于息,那是已經(jīng)沒底線了,他怎么記得之前他們兩個去吃的時候,他嫌棄那道蝦吃法復(fù)雜,竟然要上手剝,還跟他說下次不必上這道菜了。
于息像是被說動了,爾后又聽她道:“算了,還要剝呢?!?p> 往常都是雙雙給她剝蝦,現(xiàn)在這小丫頭,不定在哪玩呢。
“沒關(guān)系,我可以幫你剝,順手的事?!?p> 獨孤長柳清清楚楚記得,這家伙之前說,他的手絕不可能用來剝這種滑膩膩的東西。
敢情,這手是要分人的。
“這可是你說的。”于息滿意的站起了身。
獨孤長柳趁機湊上一嘴巴:“應(yīng)初,不如也順手幫我剝下吧?!?p> 應(yīng)初臉上笑意不減,說出的話很是無情:“不順手。”
三人去到膳堂,找了一方桌子坐下。
不到片刻,菜一一上齊。
獨孤長柳一早餓了,菜一上,就立馬大塊朵頤起來。
應(yīng)初等菜上完之后,先是夾了一些菜到于息碗里:“于息,你先吃些菜墊墊肚子?!?p> 說完,就在裝蝦的盤里挑了幾個肥大鮮美的,手上開始慢條斯理的剝蝦工作。
動作優(yōu)雅至極。
獨孤長柳在自己手動剝蝦的同時,已經(jīng)深刻的意識到,眼前這兄弟,對于息那是心偏到?jīng)]邊界了。
唉,算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他自己安慰自己道。
應(yīng)初將自己剝好的蝦放到于息碗中,臉上笑意滿滿:“來,快嘗嘗?!?p> 于息聞著燜蝦,食欲瞬間被勾了起來,她夾起剝好的蝦,放入口中,味蕾得到極大滿足:“不錯?!?p> 應(yīng)初聽了十分開心,知曉于息必然是愛吃這菜,手中便不停忙活。
這一頓飯,倒也吃的其樂融融。
這時候,來了一人道:“各位,不知此處可有人?”
來人是一位女子,指著應(yīng)初旁邊的位置道。
應(yīng)初禮貌回道:“未有?!?p> “那我便坐在此處了?!闭f完便坐了下來。
待人添置碗筷后,只聽她道:“實不相瞞,我乃程氏子弟,名程水。”
獨孤長柳立馬想起之前那只跳蚤:“你是程氏子弟?”
走了一個又來一個,難不成又是來找茬的。
他看向程水的目光有些兇。
程水溫婉的面容未有怯意,她露出一個甚為端莊的笑容:“你們不要誤會,我此番來,是想向你們道歉的。程定沖是我的師弟,雖我與他不是一個堂里聽課,但他在你們堂上事情,我已有所耳聞,實在是太過沖動,所以想和你們道個歉,還請你們不要放在心上?!?p> “他是他,你是你,你替他道歉,不如叫他來道歉來的實在。”獨孤長柳才不想聽突然冒出的師姐道什么歉。
程水臉上的笑容有些僵:“這,我回去會好好說他。”說完她又看向應(yīng)初,見他一直在剝蝦未曾說話,出聲道:“應(yīng)公子,程水久仰大名?!?p> 應(yīng)初不忘手中動作,點了點頭:“哪里,不過虛名?!?p> “應(yīng)公子太謙虛了。應(yīng)公子的每場對局我都有收集,每次反復(fù)推敲,都感觸頗多。只是有些地方還是摸不著頭腦,實在慚愧?!?p> 說到棋,應(yīng)初這才有了些興趣:“不知程姑娘是何處不解?”
程水如數(shù)家珍的說了應(yīng)初在盛合賽上的幾局對局,一一指出幾個地方,兩人便就此討論了下來。
于息一直在不停的夾著碗里的燜蝦往嘴里遞,夾著夾著,突然落了空。
她張嘴想說:應(yīng)初,沒了。
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的應(yīng)初早停了手中的動作,和程水正相談甚歡。
于息看著應(yīng)初談起棋路時發(fā)亮的眸子,以及程水被極力掩飾然而又忽視的不得的崇拜。
兩人你來我往間的對話,顯然是愉快的。
于息忽而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心有些發(fā)疼。
這時候,她想起來了一心愛名的父親,和她說的最多的話,是不要丟了他的面子。又想起,年少時,她最愛的事是一次次贏別人,然后,得一句那人的不錯。
那人盛名在外,終日想著如何維護名譽,忽視母親。最終,愛她又無情放棄她的母親,決心放棄生命。
她想,大概這人和他們也沒什么不同吧,對她的好,不過是這樣那樣的緣由,不,也許更簡單些,不過就是因為她棋藝更甚他一籌,然而,最后,她也不是最重要的那個。
她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什么時候她也會在乎一個路人了。
是啊,不過一個路人。
她彎回嘴角,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
獨孤長柳見到應(yīng)初走了出去,一直沒停過的嘴歇了歇,納悶的想問下怎么就走了,聲音還沒落下,就只能對上于息一個背影。
算了,他又看了看正在相談甚歡的某人,估計他也沒空給某人剝蝦了,老子可沒功夫剝蝦。
于是,又開始了他的大塊朵頤。
等到為程水解釋完最后一個棋路,他習(xí)慣性的將手中蝦放到于息碗中,然后道:“于息,吃蝦。”
回過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已經(jīng)沒了于息的身影。
獨孤長柳見狀道:“那家伙早走了?!?p> “走了?什么時候走的,怎么這么快走了,他才吃那么一點點......”應(yīng)初忍不住擔(dān)心道。
“這誰知道,吃的好好的,突然就走了。”接著獨孤長柳又打趣道:“說不好是看你見色忘友,不給他剝蝦,就走了?!?p> 不得不說,有時候事實就是這么簡單。
雖然獨孤長柳的真實想法是于息一向行事毫無章法,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程水聽到獨孤長柳的打趣,眼中難得的有了些羞澀。
而應(yīng)初聽后,直接慌了,起身道:“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