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小喜?”
柳施瑤連叫了貳喜兩聲,高橙兒見她仍目光呆滯,忍不住上前一步,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一看貳喜回有了反應(yīng),立馬在其耳側(cè)小聲道:“想什么呢,趕緊沏茶啊,大家都等著你呢!”
貳喜回過神抬頭看了一眼,頓時心頭一跳。場景什么時候從芭蕉院自己房中轉(zhuǎn)移到滿目嫣紅的棠花林里,甚至已經(jīng)鋪好地毯擺好茶席,貳喜竟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是因為最近睡眠極差,連帶著精神也出現(xiàn)了問題?還是被下藥的原因?
感覺到大腦仍有幾分昏沉,貳喜暗自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痛得一個哆嗦,果然清明不少。不等高橙兒再次提醒,貳喜就若無其事地在早已備好的蒲團上跪坐下來。
“小喜今日氣色不佳,可是哪里不適?”
早晨初見時,柳施瑤就發(fā)覺貳喜混混沌沌。知道貳喜是夜里沒睡好后,還特地讓貳喜在馬車上小憩片刻。但現(xiàn)在貳喜仍舊神情恍惚嘴唇泛白,怎么看都不只是睡眠不足的樣子。
在顧靜之看似溫和,顧炎峻撇嘴輕嗤下,貳喜平靜道:“回柳小姐,當(dāng)真婢子無礙?!?p> 是的,今日出游沒了顧影帝,少了顧以嵐,轉(zhuǎn)而換成了最早見過的大公子顧靜之。
月白的繡云紋絲錦長衫罩著雪白的里衫,米白的長靴僅用盈盈的絲線繡了寓意吉祥的花邊,就連腰帶都綴著白玉。全身上下最大的亮色,就是腰間墜著的丁香色絲絳。青天白日之下,劍眉星目挺鼻薄唇的顧靜之好看得整個人都像是在閃閃發(fā)光。
然而見到這般引人矚目的顧靜之,貳喜總?cè)滩蛔∠肫鹱约荷砑媾P底的擔(dān)子,毫無欣賞之意。深吸口氣平心靜神,貳喜垂頭專注自己的茶席。
取放干茶的地方除了“赤焰牡丹”,還多了罐“鬢簪梅”。雖然好奇“鬢簪梅”,但貳喜猶豫再三,還是取了“赤焰牡丹”。畢竟“鬢簪梅”沒沏過,身邊又沒有苾菀提示,萬一當(dāng)著幾位大佬的面沏廢了,對職業(yè)生涯的影響應(yīng)該還是蠻大的。
顧靜之見貳喜準備沏茶,轉(zhuǎn)頭對身后面容清俊的隨侍低聲吩咐幾句。不一會,隨侍便從馬車上取來一把古琴。琴身一側(cè)刻了“燭月”二字。
顧炎峻見狀,開懷大笑:“太好了!許久沒聽大哥彈奏,今日可有耳福了!”
顧靜之笑睨了顧秉峻一眼,將燭月古琴橫放在盤坐的腿上。隨意撥捻調(diào)了調(diào)音,略略一緩,一按一泛一散間,便有松沉?xí)邕h的縹緲天籟從顧靜之指下傳出。
曲調(diào)是舒緩悠揚的,旋律是貳喜完全陌生的。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彈奏的人顏值氣質(zhì)加成太高,就算是彈棉花,也能自帶滿級濾鏡效果。
加之今日天清氣朗,而這棠花林也不愧是有“紅綢花?!敝Q的賞花圣地。紅艷的花團嬌媚妖嬈,藏在其后的嫩綠新芽含羞似怯,綿延數(shù)里,錦繡滿目。微風(fēng)拂過,卷動枝頭戀戀不舍的花瓣翩翩起舞,可成詩可入畫。
這天時地利人和合在一起的效果,不說被侯府護衛(wèi)遠遠攔截在外的一眾游客,和早已如癡如醉的顧炎峻,就連原本湊近貳喜的柳施瑤也不禁看向顧靜之,微微出神。
顧靜之霞姿月韻,顧以嵐恍若天人,不知兩人同框會是何種情景。貳喜曾經(jīng)的職業(yè)病隱隱有復(fù)蘇的跡象。
柳施瑤回過頭,就見貳喜盯著顧靜之兩眼微愣,頓時覺得自己終于明白為何貳喜身體不適也仍要堅持沏茶的原因了??诒毁澋念欖o之自然是比花名在外的顧以嵐更為良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柳施瑤暗暗點頭,并擅自做了某些決定。
貳喜沏好茶,顧靜之也奏完一曲,剛將燭月古琴交給隨侍,就聽身后傳來一聲朗笑。
“我道這棠花林今日怎有天籟傳出,原是靜之在此!哈哈,炎峻也在!”
眾人循聲看去,來人一身水色織錦長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又是位風(fēng)度翩翩的佳公子。
顧靜之清雅一笑:“宋公子,許久不見?!?p> 顧炎峻笑容揶揄:“喲!還知道出門呢!”
剛和兩人打完招呼,宋勉就側(cè)身從身后攙出一體型稍顯瘦弱的少年:“子矜記性真是好,只聽過靜之半支曲子便記下了?!?p> 名叫子矜的少年面帶病態(tài)的蒼白,眉目淺淡神情清遠,如煙似霧。
“我只是隨意猜測,沒想到真是大公…咳…咳咳……”話沒說完,子矜就側(cè)頭捂嘴輕咳起來,宋勉忙一面從袖中抽出錦帕遞給子矜,一面在其后背順了又順。
“你傷寒才見好,我就說不該帶你出來,你看看,這么一會子又開始咳了?!?p> 緩過勁,子矜蒼白的臉色漲紅了幾分,如煙似霧的人頓時鮮活起來,扶著宋勉皺眉輕喘:“難得出來,我想多看看。”
“好好好,咱們慢慢看。只是一旦哪里不舒服,咱們可得即刻回去。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去車上將子矜的披風(fēng)取來!”前后兩句,對著不同的人,宋勉的語氣天差地別。
安撫了宋勉,子矜這才又斂了眉眼,對顧靜之二人頷首:“子矜見過大公子,見過二公子?!?p> 顧靜之點頭:“風(fēng)公子。”
顧炎峻沖兩人招呼:“西喬和風(fēng)公子來得正巧,這第一盞茶剛剛沏好,可要共飲一杯?”
宋勉仔細看了子矜一眼,見其確無大礙,這才對顧炎峻灑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自當(dāng)一品?!闭f著便攬著風(fēng)子矜在侯府下人新加的蒲團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