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從床上坐了起來,托著沉重的身體走到屏風后,雙手撐著桌子坐在他面前,目光少了之前的銳利,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為什么救我?”
“有人出了重金,托寒鴉門保你姐弟二人性命?!?p> “所以,你才會在昨天出現(xiàn)在山神廟?”
“是,我一直都在找你。昨天,我看到雷火放出的信號彈時,便跟了過去,果不其然,就找到了你。”
“我猜,你不會告訴我,是誰出錢讓你們保護我,對嗎?”白楚說著,低頭笑了笑,面上盡是苦澀,看來,師明軒什么都不會告訴她。
“雇主要求我們,不能泄露身份?!?p> 她忽然抬起頭,握緊拳頭,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師明軒:“你憑什么覺得,將我收入寒鴉門,便是保護我?”
“你師出天雷宗,在家中出事后,逃出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寫信給你的師父——宗文彥,也就是當今安川天雷宗的首席靈師,請求他為你做主。但是,你等到的確是雷火的殺手,差點慘遭毒手。再次逃過一劫后,你不知道該相信誰,只能一直流落街頭,無所依靠。白姑娘,我說的對嗎?你現(xiàn)在有三條路可以走,不知,你是否決定好選擇哪一條?”
看來,師明軒知道的不少,他在尋找白楚前,確實調(diào)查了很多事情。她的語氣平緩了很多,問道:“哪三條?”
“第一,繼續(xù)選擇流浪街頭,我將無能為力,只能把雇主的錢原封不動地退回去。第二,一輩子受寒鴉門庇護,永遠不以真面目示人,永遠地放棄報仇,永遠不再尋找你弟弟,這樣的話,你能活到自然老去的那一天,到那個時候,沒有人再記得白楚,也沒有人再記得宗城白氏?!?p> 白楚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別說了,第三條呢?”
“第三,加入寒鴉門,成為寒鴉門的護使,我們會讓你變得更強,當你足夠強的那一天,我會派人協(xié)助你,摧毀雷火組織。你意下如何?”
她睜開眼:“師總使,按照你所說,收了雇主的錢,只要能夠保護我就已經(jīng)足夠,為什么要多此一舉,去和雷火為敵?”
九峰本想進來找?guī)熋鬈帲陂T外聽到他二人正在說話,正好聽到白楚的問題,便推門走了進來:“這還需要理由?雷火這幫小崽子,處處作惡,殺了不少寒鴉門的兄弟,這種江湖毒瘤,留著它作甚?”
師明軒點了點頭:“沒錯,雷火作惡多端,我早有將其除去的打算。若能得白姑娘加入寒鴉門,我們便多了一分勝算,白姑娘的復仇之路,也多了一分力量。”
白楚心念電轉(zhuǎn),想到那天夜里雷火在她家中的種種惡行,一幕幕恥辱和仇恨在腦中紛至沓來,尋思:“若以我現(xiàn)在之力對抗雷火,無異于以卵擊石,若能勤加習武,再借助外力,一定能報了這份血海深仇?!碑敿磸囊巫由掀鹕?,屈膝向師明軒跪倒,說道:“我之前不識師總使好意,一直蠻橫頂撞,還望見諒。若日后能得寒鴉門相助,報此血海深仇,白楚愿意加入寒鴉門,萬死不辭。但是,懇請師總使將舍弟的下落告知,否則,我心實在難安,就算在夢中,也無顏面對死去的父母?!?p> 白楚行此大禮,言辭懇切無比,按理說,師明軒應該將她弟弟的下落告訴她了,但是,他只是眉頭緊鎖,上前將白楚扶起來:“能得白姑娘信任,是我的榮幸。但是白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你白仁的下落,而是不能。但是你放心,他現(xiàn)在很安全。我答應你,等到你足夠強的那一天,我便會將他的所在之處告訴你。”
白楚看他如此,想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了,但是他所言極其誠懇,看來真的是將弟弟保護在了某個地方。師明軒看著不像在騙人,她心中松了一口氣,想著以后一定要變得更強,再向師明軒詢問弟弟的下落。
九峰想到了什么,走到窗邊的書桌臺上,拿起了一個無名信封遞給了白楚:“白姑娘,之前店中女眷為你換衣服時,從你懷中掉出了一紙書信,便用了一個信封將它裝了起來。對了,還有一瓶藥?!?p> 白楚接過信封和藥,師明軒道來:“若無其他事情,我們便先走了,你在此好生休息?!?p> 他行至房門前,又轉(zhuǎn)過頭來叮囑道:“三日內(nèi),姑娘不要出此房門,若要一定出門,也請帶上放在桌子上的面紗。雷火就在周圍,你務必小心。”
“多謝師總使提醒,我一定注意?!?p> 師明軒離開房間后,帶著九峰穿過了后院通往寒鴉客棧前院酒樓的拱橋,進入了酒樓二樓的房間,問道:“人到陽青鎮(zhèn)了?”
九峰答道:“已經(jīng)到了,消息已經(jīng)放給雷火?!?p> 師明軒點頭:“那便好,有情況隨時告訴我?!?p> 師明軒和九峰離開房間后,她環(huán)顧一圈四周,這是一間精致的房間,山竹屏風將屋子一分為二,屏風前是屋子的正廳,放著一張圓桌和四把木椅,臨窗的位置放著一張書桌臺,上面立了一個插著新鮮花枝的花瓶,一旁還放有一套完整的筆墨紙硯。屏風后是垂著白色幔帳的木床,還有用于洗澡的木桶和梳妝臺。
她靠在窗邊的書桌臺上,拿出了信封里的信件,抖開紙張,上面的字跡微瘦,骨風十足,仿若霜林無葉,寫著簡單的幾個字:見此信如見淮生,務必善待來人。
這是昨天阿生給她的信件,他說,以后有需要幫助的時候,便攜此信到宗城川云軒,定會有人相助。
她將信件合上,裝回了信封中,放到了桌上,沒有帶在身上,以后也不會帶在身上。因為她隱隱感覺到,再也不會見到阿生了,兩個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好似飄搖的浮萍,偶然相遇后又分開。
她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牽扯到的人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