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要走了,要到廣州去打工了。
以后,媽媽再也不能跟金鈴子編美麗的小辮子了。
爸爸再也不能用胡子扎她的小臉蛋了。
想到這里,金鈴子沒有躲避爸爸的胡子。
爸爸見金鈴子沒有像往常那樣咯咯笑著躲避,倒不忍心扎她了。
“爸爸,你走了,以后誰給我做好看的風鈴?”
“傻丫頭,我走了又不是不回來。再說了,我在廣州那邊也可以做風鈴呀!做好了就寄給你呀!”
“爸爸!”金鈴子摟住爸爸的脖子,她將臉貼在爸爸的臉上,也不管爸爸的胡子扎不扎人,“你可一定要回來呀!”
爸爸抱著金鈴子說:
“你看,這里有我們家的田地,
有我們家的麥子,
有我們家的水稻,
有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
有我們的整個大家庭,
還有我的傻丫頭金鈴子,
我怎么能不回家呢!”
“還有我們家的狗狗黑子。”
“對,還有們家的狗狗黑子,我也會想它的?!?p> 金鈴子望著爸爸。
金鈴子終于破涕為笑了,她知道這回是留不住爸爸媽媽了。
兩年前,爸爸媽媽就準備去廣州打工了,考慮到金鈴子還小,爺爺奶奶田里的農(nóng)活又多,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今年,金鈴子十歲了。
爸爸媽媽說,十歲的金鈴子已經(jīng)是大孩子了,要懂事。
今年開春,爸爸媽媽就不讓爺爺奶奶種許多田了。
他們把一部分田給了隔壁冰爽爽家種,目的就是好放心地走。
其實,金鈴子早就知道爸爸媽媽在悄悄地為去廣州作準備,只是她不愿意證實這件事,總以為時間還早呢。
爸爸不是每天還在木廠干活嗎?
媽媽不是天天去城里的石膏工藝廠上班嗎?
現(xiàn)在,這一天終于來了,金鈴子也一天天長大了。
長大了的金鈴子不能老拖爸爸媽媽的后腿,影響了他們的工作啊!
金鈴子還知道,他們梨樹村有許多孩子的父母在外面打工,有的甚至將不滿周歲的孩子丟在家里。
這些年,有的人賺錢回來了,在梨樹村蓋起了小洋樓,有的買了小車子,還有的用賺的錢開了養(yǎng)豬場。好多好多的豬銷往全國各地呢,金鈴子家的餐桌上,就常常吃到他們家的豬肉。
“爸爸媽媽!你們可要早點回來啊!”
“一言為定!”
媽媽走上前去,擁著爸爸和金鈴子,
溫暖的晚霞將他們一家三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爸爸媽媽終于還是走了,他們兩人一起去廣州打工了。
沒有爸爸媽媽的日子,金鈴子一下子寂寞了許多。
每一個朝霞升起的日子,每一個晚霞落幕的時候,金鈴子就會想起爸爸媽媽,想起牽著爸爸媽媽的手在田間散步的快樂。
這種寂寞的日子一天天的過著。
現(xiàn)在,金鈴子班上沒有語文老師。
他們班原來的一位語文老師調(diào)走了。
梨樹村小學老師本來就不多。
一至六年級各一個班,還有一個學前班。
七個班只有十個老師。
每個年級每個老師的教學任務都排得滿滿的。
有的老師帶兩個年級。
有的老師又教語文,又教數(shù)學。
現(xiàn)在金鈴子他們四年級又走了一個語文老師,抽出老師臨時代課都不夠。
于是,上語文課,金鈴子他們只能自己讀課文、寫生字。
金鈴子、冰爽爽、吳琴、楊文濤他們幾個喜愛語文的同學就著急了,這樣下去不是耽誤學習嗎?
那些不愛學習的胡杰、小胖等人喜上眉梢。
太好了,沒老師上課,玩得理所當然,搗蛋得理直氣壯。
孩子們都知道,他們梨樹村小學因為條件差,老師們都不愿意來。
有編制的老師都找這樣的關系那樣的關系調(diào)走了。
沒走的那幾個老師要么是年紀大了,要么是家就在梨樹村,要么是代課老師。
其實,連代課老師都不愿意呆在這里。
代課老師的工資不高,只有五百塊錢,什么補助都沒有。
在楊橋市,隨便跟人家干點活,都可以賺到這個錢。
所以,梨樹村的代課老師也沒幾個。
梨樹村離楊橋市有十來里的路,每天只有早晚兩趟公汽,回市里不太方便。若留在梨樹村,天一黑,什么娛樂都沒有,日子又覺得太單調(diào)。
于是,就有人開始傳言這所學校要拆掉。
但梨樹村的村民不答應。
拆了,孩子們上哪去念書???
去楊橋市,那當然好,可誰去照看孩子?
梨樹村有我們的家,我們的土地呢!
梨樹小學的老校長楊文貴更不答應。
這所小學從無到有,凝聚了他多少心血!
二十八年了,這里的一磚一瓦都是他燕子筑巢般地銜回來的!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青春足跡,有他奮斗過的汗水。
他怎能舍棄?
二十八年的教學生涯,幾多風雨!最輝煌的時候,每一個教室坐得滿滿的,小小的梨樹村小學整天人聲鼎沸。
因為辦得紅火,附近村里的學生舍近求遠,都到這里來上學。
這所鄉(xiāng)村小學甚至還走出過一個將軍,一個學者。這至今都是楊文貴校長的驕傲。
快一個月了,還沒有老師愿意來。
楊文貴校長急得整天往楊橋市的人才市場跑。
怎奈別人一聽是所僻遠的鄉(xiāng)村小學,頭就搖得像拔浪鼓。
這天,楊校長又早早乘公汽來到了楊橋市的人才市場。
見著了人才市場的小張,楊校長焦急地詢問有沒有老師。
小張早已熟識了這位著急的老校長,他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有倒是有,但別人不愿意去?!?p> “你幫我說說好話啊!”
“說了的,人各有志,這事不能強求啊!”
“唉!我那班上三十幾個孩子怎么辦哪?”
楊校長抱著頭,一籌莫展。
旁邊正在填求職表的燕春看見了這一幕,她停下手中的筆,試探著問:“楊校長,您看我行嗎?”
楊校長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
他抬起頭,一個約摸三十歲左右,戴著眼鏡的女子,坐在邊上,正用探尋的目光看著自己。
“您是老師嗎?”楊校長喜出望外。
“我沒有教過書,但是我是漢語言文學專業(yè)畢業(yè)的,教語文應該沒有問題。”
燕春說著,將自己的個人簡歷遞給楊校長看。
“我以前的職業(yè)是報社的聘用記者,現(xiàn)在精簡地方報刊雜志,這次裁員就把我給裁下來了。這不,我正在找工作呢?!?p> “一看你就是文化人,教個小學有什么問題!走,這就跟我走。”
說著,楊校長起身,拉著燕春就要往外邊走。
一旁的小張笑了,“楊校長,您也太著急了吧,好歹也該把您的學校向別人介紹一下??!”
楊校長愣了一下,這才放了燕春的手。
“對不起,您看我急的,我們那三十幾個孩子正眼巴巴地盼望著老師上課呢!”
楊校長頓了頓,“不過,還是向你介紹一下我們學校。我們的學校叫梨樹村小學,那里環(huán)境優(yōu)美,鳥語花香,擁有大自然最清新空氣。”
楊校長又停頓了一下,“只是,工資不高?!?p> 說完,他一臉焦急地等著燕春回話。
倪慧墨
淳樸的梨樹村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