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猗蘭閣前種滿了果樹,地上鋪滿了蘭草之后,王娡每天都會花上不少的時間去打理這些花木,好讓這些朋友們能夠在她的呵護下健康成長。這平淡的日子,因為有了牽掛和專注,變得開始充實了起來。那些剛把新家安在槐樹上的鳥兒們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也開始接受了這兩位時常在果樹間忙碌的異類鄰居?,F(xiàn)在見著這主仆兩人也不緊張陌生了,時不時還會望著她們叫喚幾聲,好像是在給她們打著招呼。
王娡當(dāng)然也喜歡這些鄰居,因而會時常弄點谷物、碎糕點什么的來喂喂這些可愛又熱鬧的小家伙們。長此以往,鳥兒們和她倆的關(guān)系是越來越好了,也逐漸培養(yǎng)出了信任和感情,有些膽子大點的鳥兒有時甚至?xí)鲃语w到她們的手臂上,討東西來吃。
在這北宮的一角,一幅好生歡樂的景象。這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畫面,也算得上是這冰冷的皇宮中一處獨特的風(fēng)景了。
這天,王娡正在屋前打理著她心愛的蘭草們,這些太子爺費著勁不知從哪里弄來的耐寒品種。既然春天種下的時候它們并沒有開花,也沒有抽蕊,那它們一定是夏秋開花的品種了。王娡腦子里想著待到盛夏轉(zhuǎn)秋之時,屋前都是五顏六色的蘭花,空氣中彌漫的都是蘭花的清香,那會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景象。想著想著竟想得出了神,她忘記了手中的活計,蹲著地上,獨自一個人傻笑了起來。
王娡過于專注于眼前的蘭花,浮想聯(lián)翩,根本沒留意背后悄悄走近的腳步聲,也沒聽到鳥兒們嘰嘰喳喳的報警。冷不防察覺到了些什么,扭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太子爺就站在了自己身后。惶恐之至,正要踉蹌著起身行禮,又不出意外地被太子爺阻止了。
劉啟看了看王娡的衣著,眉頭往上一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反復(fù)打量著。只瞅得王娡無地自容,渾身好不自在,眼光則不斷往下瞟,看自己是不是哪里穿得不得當(dāng)還是怎么的。
平時干活的時候王娡習(xí)慣穿著普通宮女的短裝,這還是她特意要來的下人衣物。這些衣物原本就是設(shè)計著來干活的,勞作起來很方便,也不怕弄臟后反復(fù)搓洗弄壞了那些相對貴重的衣裳。那即使是穿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不奇怪啊?以前在小花園的時候也基本就是這身裝扮,太子爺應(yīng)該是見怪不怪的呀?王娡心里想著,我的這位爺腦瓜子里又在想什么吶?是不是又想搗鼓著什么機靈?
正是尷尬的時候,劉啟開口了,小心試探著問道:“珠兒,你會騎馬嗎?”
馬匹在民間可算得上是稀罕之物,一般尋常人家可是沒有的,就算有也是拉貨用的騾馬。真正意思上的駿馬,王娡看都看得少,自然是沒有機會騎上的。后來到了京城,家里是常備著一匹用來拉馬車的,但臧兒不讓她出門,當(dāng)然也就沒機會騎過。如此,她不假思索地癟了癟嘴巴,遺憾地搖了搖頭。
“是這樣啊,看樣子我猜得還是不錯的。珠兒那這樣,這里留著以后再慢慢收拾,反正有的是時間?,F(xiàn)在就跟孤一起,陪孤騎會馬去?!眲⒄f完,就來牽王娡的手。
王娡下意識地往后躲了一下,一邊搖頭一邊說道:“珠兒手臟著吶,太子爺您等等珠兒,等珠兒先去房里洗干凈,再換身干凈衣服出門。出了這塊天地,就不能折了太子爺?shù)哪樏娌皇??!闭f完,就抬腳急著想往屋中走去。
劉啟聽完,一把拽住王娡,恰有其事地抓著王娡的手看了看。他也是搖了搖頭,順便拍了拍,不屑地說道:“孤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這手上不就是粘了點泥嘛?不臟的,相反孤看著還挺順眼,比那細皮嫩肉、花里胡哨的要強多了。還有你這身衣服嘛?剛孤瞅了個嚴實,騎馬也算是合適,不會受到什么束縛。至于孤什么臉面不臉面的,沒有什么可丟的,珠兒以后都不用太在意了,孤壓根就不好這一口。”
解說完畢,劉啟還是強行拉上王娡就走。剛在遠遠候著兩個小太監(jiān)看著主子開動了,趕緊跟上,只是不敢靠得太近罷了。
這個路程就不是那么的近了,兩人一前一后走了有好一陣子,出了北宮還走了蠻遠的一段距離。
這皇宮真是太大了,大得讓王娡害怕。還好這一路上沒有碰到什么人,只有一些巡邏的將軍和衛(wèi)兵給太子爺行著禮,讓王娡略顯得不那么拘謹了。
走著走著,劉啟終于是停下了腳步,看樣子是到達本次的目的地了。只見他雙手扶著膝蓋,有點小喘了起來,有點像是走急了累著了。王娡還行,她從小在民間長大,又正值青春年少,這點路對她來說不值得一提。
一行人來到的地方,應(yīng)該是隱藏在皇宮里的一個小型跑馬場,眼看著也就四五畝地大小。場地被修整得很平,長起了今年剛剛冒頭的嫩綠色草甸,看著十分的養(yǎng)眼。草地的外圍有著一圈剛被馬蹄刨出來的環(huán)形跑道,翻起來的泥土看上去還很新鮮,應(yīng)該是這幾天有人在這騎過馬的。在跑道的一側(cè)一丈開外設(shè)有一個簡單的馬圈,馬圈中有著四、五匹各種顏色的馬正在埋著頭在馬槽里專心吃著草料。視線再過去一點還有一間庫房,那應(yīng)該是堆放一些工具和存放草料的地方。
雖然離馬圈還有差不多一箭之地,但王娡能清楚地看到圏中的馬匹異常高大,毛發(fā)油光程亮,比她之前在民間看過的馬足足大了一倍有余,顯得威猛異常。王娡估摸著那馬背的高度,應(yīng)該比她的個頭矮不了多少,想想待會太子爺可能會要她騎上去,不覺得害怕了起來。
這時有一宦官模樣的差人正抱著一卷草料從庫房里出來,往馬圈走去,應(yīng)該是準備再給馬兒們填點吃食。那人利索地把草料均勻地撒到食槽中,然后拍拍手,自然的一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劉啟和王娡站在了馬圈的不遠處。他趕緊是三步并作兩步,快速地小跑了過來,跪在地上給太子爺請安。
劉啟這時把氣理順了,也不再喘了,對著這差人說道:“老魏啊,起來說話吧。唉,這長久不來騎馬了,沒想到身子骨竟差了這么多,走點路就喘得厲害。”說完,劉啟雙手插著腰往馬圈走去。
有外人在場,王娡自然不敢有劉啟太多親密的動作,只是低著頭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老魏也起了身,快腳跑到兩人前面,先一步來到馬圈那里,在一旁候著。而跟著劉啟過來的兩位小公公則選擇留在了原地,不敢上前干擾太子爺?shù)难排d。
來到了馬圈邊,王娡有機會近距離看一看這些馬兒。我的個乖乖,剛遠遠看著還是小看他們了,他們當(dāng)真是壯碩無比,現(xiàn)在看來馬背真的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一匹匹的頸部、背部、腿部肌肉線條流暢,毛發(fā)透著油亮的光澤,一看就知道都是稀有名貴的品種。它們被喂養(yǎng)、打理得相當(dāng)好,非常健康。王娡心想,這皇宮內(nèi)的馬匹果然是不一樣,比民間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當(dāng)然也不可能是中原低矮的那些馬種了。
這時馬圈內(nèi)也開始有了些騷動,馬兒們“嘶嘶”聲迭起,感情這五匹馬兒好像都認識劉啟似的,爭先恐后般要和他打招呼。果不其然,在看清楚的確是劉啟之后,馬兒們轉(zhuǎn)而開始歡快地嘶鳴著,躍躍欲試想揚起馬蹄,好似老朋友相見,分外激動。
劉啟被這幾個家伙鬧得開心壞了,恰有其事般對它們大聲地說道:“行啊,有些日子沒來了,你們幾個家伙都還認識孤啊,不枉孤疼愛你們一場。待會就把你們都放出來,一起跟孤跑上個幾十圈,讓你們也好好活動活動。”說完,劉啟開始逐個地摸起它們頭頸上的鬃毛,還沒輪上的,趕緊把頭往他手上蹭來,感情這些家伙也會爭風(fēng)吃醋一般。
把這批家伙逐一地摸了個遍,這就算是安撫完畢了。劉啟親自解開最靠近馬圈門的那匹棗紅馬的韁繩,小心地牽著它出了馬圈。老魏趕緊上來給“小五”鋪上匹配的墊子,系得牢實可靠,不敢有絲毫馬虎。
劉啟笑嘻嘻地指著王娡對著棗紅馬說道:“小五啊,我知道你最乖了,待會可要小心點對待這位姐姐喔!她可是從來沒騎過馬的,你可千萬不能摔著她啊。”
王娡瞪著大眼睛,用力地眨了幾下。原來太子爺是來真的,真的要教自己騎馬呀?剛一上手學(xué)就用這么高大健碩的馬能行么?不覺中心里害怕往后猛退了一步。
劉啟從王娡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懼,知道王娡有些懼怕“小五”的高大。于是一手牽著“小五”,另一只手又過來牽王娡的手,滿不在乎地說道:“珠兒不怕不怕,小五很乖的,比他們哥幾個都乖。來來來,你別看它高大生猛,其實馬蹄有勁,跑起來穩(wěn)著吶。待會我先牽著它慢慢走,珠兒機靈,給你來上幾圈就能適應(yīng)了。孤不是想讓珠兒馬上就能策馬馳騁,只需要能騎上跑上一小跑也就行了?!?p> 王娡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劉啟趕鴨子上架,踏上踏板,提起腿在他的幫助下艱難地翻身上了“小五”的背脊。劉啟也不請老魏代勞,而是親自牽著小五順著跑道開始慢慢走著。他一邊耐心和王娡說著騎馬要注意的要領(lǐng),還順便給王娡講起了這幾匹西域草原馬的來歷,如何如何的來之不易。
王娡學(xué)東西的悟性很高,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不要劉啟陪同,獨自騎著小五圍著馬場小跑起來。棗紅馬被馴養(yǎng)得很通人性,它似乎知道自己背上的姑娘技術(shù)還不純熟,而且又很重要,所以耐著性子,盡可能壓著低速好讓王娡能感到平穩(wěn)和安全。劉啟在一旁看著王娡在馬背上越來越熟練的樣子,臉上印著洋洋得意。
等王娡騎累了,腰感覺酸了,腿也麻了,劉啟這才從馬圈中把其他馬兒們都牽了出來。自己一個箭步,也不用踏板,身手矯健地扶著一匹大黑馬的脖頸,翻身跨了上去。然后抓穩(wěn)鬃毛,兩腳一蹬,圍著馬場歡快地跑了起來。這真是藝高人膽大,看得王娡是心驚膽戰(zhàn)。
緊張地瞅了幾圈,王娡看了看自己還牽著韁繩的“小五”刨著馬蹄,興奮而略微躁動著,大致能猜到這家伙在想著什么。那干脆如它所愿,松開了它的韁繩。
“小五”愉快地長嘶了一聲,快速沖進馬場,加入到兄弟們的隊伍當(dāng)中。
劉啟是毫不偏袒,輪流騎著這些馬兒,在這小小的馬場上一圈又一圈盡情地奔跑著,真是不覺得疲倦,一刻都不愿意停歇。王娡本來還有點擔(dān)心太子爺手臂上的傷是否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現(xiàn)在看來自己的擔(dān)心真是多余的,也就不再想去提醒太子爺,讓他盡情地享受快樂吧!
兩個人五匹馬,在這個小型馬場上,歡快馳騁,其樂融融。一直跑到太陽西沉,劉啟才依依不舍告別這五個伙計和老魏,帶著王娡離開馬場,回往北宮。
王娡認識太子爺這么久,感覺今天才算是太子爺最高興的日子。特別是他在馬背上隨著馬兒馳騁的時候,簡直能達到一種忘我的境界。他的臉上散發(fā)著難得一見,由內(nèi)而外的愉悅,沒有任何的做作,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享受真正的自由。
馬場歸來,劉啟前腳剛回到北宮,剛升為太子家令的晁錯后腳就進了正殿。劉啟計算返回的時間是剛剛好。劉啟也顧不上吃飯,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衣服,當(dāng)眾換了一下,簡單地抹了一下臉,兩人一前一后就進了書房。
屁股剛落定,劉啟又遣人叫來了竇嬰。下人們生好火、看好坐、泡好茶、端上水果和糕點,這么準備,太子好像是要和這兩位智力型人物準備大聊一場。
三人坐定,劉啟開口說道:“今天孤把兩位都約來,是想和兩位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孤已經(jīng)思考很久了,卻沒有想到合理的方案,有點一籌莫展。此事的牽扯面有些大,孤也不想提早讓大臣們都知道,所以就先不放到朝堂上討論了。您兩位都是當(dāng)世的智者,也都是孤的老師,孤最信任的人,咱們先行聊聊,敞開心扉、暢所欲言如何?”
竇嬰和晁錯坐直身子,朝劉啟行著禮,同聲說道:“微臣唯太子殿下命。”
劉啟喝了一口茶,說道:“那孤就拋磚引玉了。我朝自父皇登基以來,實行輕徭薄賦的政策鼓勵農(nóng)耕,這些年來,各地的奏章都反應(yīng)民生已有了大的改善。孤雖然無法親自去民間走走,但朝廷上并沒有出現(xiàn)其他不同的聲音,想必這都是事實了?!?p> 竇嬰和晁錯聽著點點頭,表示認同。劉啟接著說道:“二十年堅持下來,沒有太大的天災(zāi),老百姓能吃飽飯,安居樂業(yè),全國也就沒有什么大規(guī)模的流民了。孤所說的這些固然都是好事,但有一點卻沒有發(fā)生實質(zhì)性地改變,那就是大漢朝廷依舊很窮。稅收有限,以致國庫空虛,這和二十年前并沒有什么改變?!?p> 劉啟深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這些年朝廷節(jié)衣縮食,路不修房不建的,所有的東西基本都是沿用了秦朝的,只是為了省錢、省錢、再省錢。只要是要花錢的,朝廷是能免就免、能省則省,但即便是這樣,這國庫還是沒有多少剩余的錢糧。孤這幾年處理政事越多,越感覺心里沒底,那都是因為沒錢鬧的??!倘若朝廷現(xiàn)在不是和匈奴和親政策用得恰當(dāng),邊關(guān)將領(lǐng)受命;又如果匈奴現(xiàn)在不顧一切,傾其大軍與我漢軍開戰(zhàn),孤看就朝廷現(xiàn)在的家底,我大漢朝是必敗無疑。因此,孤想徹底改變一下朝廷稅收始終羸弱的現(xiàn)象,但又苦于不知道該用什么方法?,F(xiàn)在,孤把問題拋出來了,兩位都請說說吧。無論說些什么都沒關(guān)系,只是局限于我們?nèi)碎g知道就行了,務(wù)必不能散布出去?!?p> 兩人又是點頭表示認可,晁錯急著要發(fā)表自己的意見,看都沒看竇嬰,自個接著劉啟的話說道:“太子殿下說的是,朝廷現(xiàn)在長年國庫空虛,沒有多少積蓄,國庫增加的速度也是奇慢無比。這樣的底子是很難承受天災(zāi)、戰(zhàn)事、動亂這些大事件的。與朝廷情況相反的是,現(xiàn)在不少諸侯國自己私自改稅,私自煮鹽販賣、采礦鑄錢,以至于個個富得流油,錢糧賦稅源源不絕,富可對抗朝廷了。微臣得到不少消息,有些王爺利用自己的這些錢糧,廣納賢士、囤積糧草軍械、擁兵自重,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大有不服朝廷,完全自立的趨勢。不僅如此,他們還大興土木,把自身的王宮裝裱得富麗堂皇、輝煌氣派。王爺們?nèi)粘I罡球溕菀?、聲色犬馬,與朝廷要求的‘潔身自律、勤儉節(jié)約’形成了鮮明反差?,F(xiàn)在朝廷如不提前有所防范,待他們羽翼豐滿之后,他們那貪得無厭,狂傲之戾氣就會更盛,只怕再想的就是武裝反叛了。微臣覺得現(xiàn)在必須要大幅削弱各諸侯國的國力,把這些鹽場、礦山等資源統(tǒng)統(tǒng)收回朝廷所有。這樣既可削弱各諸侯國不斷膨脹的野心,讓他們沒有實力挑戰(zhàn)中央,同時也有足夠的資源應(yīng)付可能針對匈奴的戰(zhàn)事,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p> 晁錯實事求是,句句說得在理。但他所謂充盈國庫的方法直接導(dǎo)向“削藩”這條路上,而且言語過于激進、極端了,分明是想把劉啟帶到自己思考的節(jié)奏當(dāng)中。但偏執(zhí)歸偏執(zhí),不可否認的是,晁錯所說的這些讓劉啟聽得直入心扉,自然頻頻點頭認可。
竇嬰在一旁仔細地聽著,他何嘗不知道晁錯所提之事是朝廷目前最大的痛點。晁錯有備而來,他甚至都懷疑太子今天挑出的話題是否有意著力于此。他心里跟面明鏡一樣,朝廷有些制度是到了要改革的時候,這還不單單是眾諸侯國太強這點上。但朝廷現(xiàn)在所用的這些制度基本上都是高祖在位的時候和蕭丞相一起制定下來的,朝中經(jīng)歷過開朝的老臣還有這么多,那位瞎著眼、操心重的薄太后也還在,現(xiàn)在要想改革談何容易。特別是只要是針對諸侯國的政策,就無一例外地會要消減王爺們的現(xiàn)實利益。這些王爺中以高祖嫡親的侄兒輩居多,動不動就以高祖祖訓(xùn)為鑒,抱團結(jié)盟,讓朝廷無法動其分毫。特別以吳王劉濞最為明顯,這位王爺已經(jīng)是托病多年不奉召入京了,囂張至極,而且朝廷還無可奈何。除此之外,這朝廷上有很多大臣都收受過不少諸侯國的好處,他們也會是制度執(zhí)行的另一大阻力。如此一般,太子如真想一并拿下這些諸侯國,真是荊棘遍布、困難叢叢啊!
劉啟咬了一口酥餅,喝了一口水咽下,墊了一下肚子,開口道:“晁大人說的是啊,問題是朝廷怎么改變這種被動的局面?又該從哪里著手呢?我和晁大人想的一樣,眼下視乎唯有削藩一條路可以選擇。而且是立刻削藩,立刻加強中央集權(quán),削弱諸侯國實力的同時,充盈朝廷的實力。這樣才能讓大漢朝真正強大,才能讓我劉氏江山永固長青?!眲⒄f得也情緒激動、感慨激昂。
一旁的竇嬰一聽太子的言論,這下徹底明白了劉啟今天討論的意圖。感情晁錯早就猜到了太子心里所想,剛才才有意地說出了那些話,還好自己沒有急著插話,要不就弄巧成拙了。但話說回來,太子現(xiàn)在就想進行削藩,這只怕真是要出大亂子的。那不管太子會怎么想,自己該發(fā)表的觀點還是要說明。
想到這里,竇嬰對劉啟一拱手,說道:“殿下不可,萬萬不可。如果現(xiàn)在削藩,要是逼反了各諸侯國怎么辦?朝廷底子還是太薄,諸侯國如果聯(lián)合起來反朝廷,朝廷幾乎是毫無勝算可言。要是匈奴也跟著視機而動,我大漢朝廷就真的萬劫不復(fù)了?!?p> 晁錯性子急,也就顧不上級別比他高的竇嬰了,他插話道:“削藩,就會逼反他們?這不一定吧?吾皇先前不就采取過賈誼的《治安策》,先后把齊國和淮南國分成了九塊,當(dāng)時不也沒鬧出什么動靜嘛?雖說這么一拆并沒有增加朝廷的任何稅收,但至少他們現(xiàn)在已不具備對抗朝廷的可能了。依我看啊,這些諸侯國王爺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都是紙老虎,朝廷動真格的,他們就會服服帖帖照辦了。反正微臣認為,現(xiàn)在不能眼看諸侯國做大做強就對了。”
竇嬰不愿和晁錯爭吵,但還是據(jù)理力爭道:“紙老虎?不全是吧?比如說吳王劉濞,他可是高祖的親侄兒,吾皇的堂兄弟。他可是當(dāng)年和高祖一起東征西討,立下過赫赫戰(zhàn)功的。無論他的能力膽魄,還有號召力可都是很強的?!?p> 在實證面前,晁錯啞口無言,憋紅了臉不再言語。
話說得都在理,劉啟也知道削藩可能會帶來的高風(fēng)險。但如果朝廷不著手解決這個問題,繼續(xù)拖延下去,將來真想解決起來可能會一年比一年難處理,也許真會因此讓大漢王朝土崩瓦解也說不好。這好像成為了眼前一個無法解開的困局,三人抱團冥思苦想,也討論不出穩(wěn)妥而實用的對策。一場雷聲大、雨點小的討論只能這樣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