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正是赫斯提婭。
小姑娘滿臉興奮的嚷嚷道:“錢的事,裝備的事,糧草的事,都包在我身上!對吧,杜克叔叔?”
杜克笑著點點頭,對眾人說道:“這幾天趁著事態(tài)平靜,我聯(lián)系了庫爾班兄弟,請他通過波斯商使團,抓緊運送大批物資來庫風,以便軍團的不時之需。另外我和馮敬大人巡查了各處的補給中繼站,絕大部分都沒有被突厥人發(fā)現(xiàn),里面儲存的東西完好無損。”
“我爸爸還說,大人您放在他那里的贖金存款已經(jīng)太多了,他都快受不了啦?!焙账固釈I美滋滋的補充道:“所以他特別準備了一大批波斯打造的盔甲兵器,這次一并送過來?!?p> “總共可以裝備五萬人的規(guī)模?!倍趴私忉屨f:“而且,艾麥尼老爺已經(jīng)跟幾個西域邦國打過招呼,對外就說是他們向波斯采買的,突厥人那邊應該不會刁難?!?p> 庫風眾將聽的喜笑顏開,不住對他二人稱謝。
“好啦,咱們再說說第三件事?!崩钍狼鋽傞_一張地圖,指著上面對大家說道:“目前丟掉的四座城池,仍然由突厥人駐守,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而且,這些地方都遭受到屠城的慘劇,即便重新奪回來,一時也很難恢復到原來的狀況。所以,我決定另外再找一個戰(zhàn)略支點,與庫風城呼應?!?p> 老薩奇吃驚道:“咦?這不是鐵石山嗎?”
李世卿笑著拍拍倫米爾班的肩膀,說:“我跟親王殿下商量過了,就以鐵石山作為庫風軍府的另一處堡壘要塞。距離嘛,確實是稍微遠一些,但是這里的位置和條件都非常不錯,白白浪費不用,實在有點可惜?!?p> 羅威接口道:“其實要說遠也不算太遠。當初我?guī)е\糧隊走過兩趟,道路還是很通暢的。更重要的是,鐵石山地勢險要,特別有利于實施防御。不像咱們庫風城這邊,處于絲綢商道,四面皆是開闊的平野地帶,基本無險可守。”
倫米爾班也說:“是啊是啊,家族經(jīng)營鐵石山上千年,各項設施都非常完備,無論是屯糧還是屯兵,絕對非常合適?!?p> “而且這個地方在幾個國家交界之處,其戰(zhàn)略意義不可小視?!焙w緊盯著地圖,冷靜分析道:“從這里向北,可以扼守塔倫山谷的谷口,完全卡住絲綢商道;向東則可以逼近車師王廷,一路暢通無阻;南邊三個西域小國,都是糧食主產(chǎn)區(qū),也是突厥人最看重的補給來源之一;而往西邊走不到八百里,就是樓蘭國的軍事重鎮(zhèn)吾木提克城,拿下那里,就等于要了灰鷹的半條命?!?p> 李世卿頷首道:“所以,站在鐵石山上,進可攻退可守。不動的時候,能夠秘密隱藏大軍;一旦發(fā)動,便可以震撼全局?!?p> 胡飛看著李世卿,語氣鄭重的說:“大人,交給我吧,保證讓你滿意。”
“哈哈哈,我正有此意!”李世卿開心道:“百花郡主依娜絲統(tǒng)帥第三軍,負責繼續(xù)駐守庫風城。第一軍、第二軍、第四軍和我的主帥營,由你帶到鐵石山,秘密練兵備戰(zhàn),安心等我回來。”
“等你回來?你要去哪里?”胡飛和其他人都聞言一愣,不解的問道。
李世卿表情略帶輕松的說:“我估計,至少要再等上半年左右的時間,西域才會出現(xiàn)大變動的契機。而在這之前,我打算回中原一趟?!?p> 胡飛欲言又止,眾人見他沒說話,也都愣愣的沒有言語。
李世卿暗嘆:如果瞿小娘子還在的話,肯定會刨根問底,或者出言反對的。他心中不禁有些酸楚,進而又解釋道:“我們派出去探山路、往中原報信的使者,離開庫風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算算時日,怎么著也應該早已返回??墒?,直到今天都還杳無音訊。當下這兵荒馬亂的情況,我很擔心他們出了什么狀況,所以不得不親自走一趟。一來是打通與朝廷聯(lián)系的管道非常迫切,再者也必須把突厥大舉進犯的情報及時送至帝都。”
謝坦之擔心道:“大人,您是主將,是全軍的根基所在,這種報信的事情,實在不該親身犯險啊?!?p> “謝先生,你有所不知。”李世卿笑笑:“我之前在鐵甲健卒營效力的時候,就是大都護麾下的全軍總斥候。關山飛渡,萬里戎機,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山林野徑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無論從哪個方面講,我都是最合適的人選。此事我已經(jīng)考慮良久,把握非常大,你們都盡管放心。我以半年為限,一定會回到庫風,帶領你們收復大好河山!”
在場的庫風諸將之中,沒有瞿白楓那種敢逆鱗諍諫的親信幕僚,所以對李世卿心意已決的指令,大家只好無奈接受。
會議結束后,李世卿便立即抄起早已收拾妥當?shù)男心遥谙纳徱酪啦簧岬淖⒁曄?,和眾人揮手告別,踏上返回中原的旅程。
其實他此行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當時并沒有對大家講出來。那就是,目前大唐內(nèi)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棘手的狀況。關于這個問題,李世卿必須親自前去摸個清楚。否則的話,極有可能會影響接下來在戰(zhàn)略部署上的判斷。
大唐帝國這個關鍵因素,如果不能充分考慮在自己的謀劃之內(nèi),就等于盲人摸象、臨淵策馬一般,犯了統(tǒng)帥決策的大忌。
就在李世卿快馬加鞭的尋路趕返中原時,他的至交好友張波,正陷入到極度緊張的危局之中。
那日他與太子商議淮陽王遇刺一案,說到自己有合適人選舉薦,太子李鐸連忙問他,究竟是何許人也。
張波猶豫片刻,鼓起勇氣道:“北衙明鑒司長史徐成淼!”
李鐸聞言啞然失笑:“張詹事,你沒有聽清楚本宮方才的話嗎?那位徐長史也是本宮認為的嫌疑人之一,怎么能讓他來查案?況且這樣做,和通報朝廷有什么分別?”
“殿下明鑒,微臣的建議中有些玄妙之處。”張波將自己的想法講出來:“既然您最懷疑的兩撥人,一個是徐成淼,另一個是淮陽王,那么此議便有可行之處。臣想的是,把此事秘密告知徐成淼,并敕令他親自查辦。如果確實是北衙干的,那么無論他怎么查,咱們都有機會在這個過程中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以印證他的嫌疑??墒翘热舯毖妹麒b司是清白的,那么以徐成淼的手段和能力,也是最有機會在短時間內(nèi)查出頭緒的人。而且更加關鍵的是,我們秘密告之北衙,講明其中利害,尤其是涉及到危害陛下的可能,徐成淼一定會配合咱們,暫且不對外張揚此事。到了朝廷追究之時,我們也可以說早就向帝都方面通報過案情,并沒有欺君的罪過?!?p> 李鐸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本宮好像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樣做,并不是通過常規(guī)的三法司查案,而是調(diào)用皇家私兵秘密偵辦。所以,也就暫時不會涉及到本宮停權待查的風險?”
“正是如此。北衙本來就是皇家私兵,專門為君王處置難以對外明示的特大案件。只不過,咱們這次借用一下而已。您是監(jiān)國太子,未來的大唐皇帝,動用北衙明鑒司,可以說是無可厚非。”張波正色道。
李鐸頗為意動,但還是有一個問題:“你說這樣的話,徐成淼會瞞著陛下嗎?”
張波搖搖頭:“瞞也好,不瞞也罷,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咱們能讓徐成淼來暗中偵辦此案,其實已經(jīng)等于是向陛下表明清白。在這種情況下,陛下也不會輕舉妄動的?!?p> “嗯,你說的有些道理?!崩铊I同意道:“明著向朝廷報告,于情于理都會召本宮回長安配合調(diào)查,否則真無法向朝野交代。可是如果暗著報,此事就還有轉圜的余地。好,如此甚好!不過……”
太子想了想,眼睛緊盯著張波,問:“不過,你如何能及時聯(lián)系到徐成淼呢?”
張波微微一愣,下定決心道:“請殿下恕罪。到了眼下這個時候,微臣也不敢再有任何隱瞞。其實,從帝都來洛陽赴任之前,微臣曾奉旨與徐成淼有過關于聯(lián)絡方面的約定,以便在關鍵時刻,能夠調(diào)動明鑒司的力量,保護殿下安全。”
李鐸聞言笑笑,語氣輕松的說:“嗯,本宮想來也是。你既然是帝都委任的屬官,不可能不接受一些特殊的指令和任務。不過這樣也好,徐長史那邊就由你來盡快辦妥吧?!?p> 張波從李鐸的話里,聽出一些意味深長的感覺,但是此時他也無暇顧及更多,連忙起身領旨。
從行轅出來,張波立即通過秘密渠道,聯(lián)系駐扎在當?shù)氐拿麒b司探員,表明有要事急需長史大人親赴汴州。
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北衙明鑒司的長史徐成淼,這時候正在汴州附近。
原來,徐成淼為調(diào)查關星辰的案子,一直秘密潛伏在武威軍左近,暗中遙控手下的精銳探員,到處收集情報和證據(jù)。
雖然汴州是吳凌的勢力范圍,但是徐成淼藝高人膽大,況且又是到了案件突破的關鍵時期,所以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樣,以自身安全為首要考量。
正因為如此,他一接到張波托明鑒司送來的消息,便在第二天的晚上,悄悄趕到張波住處,赴約會面。
張波驚喜之余,還沒有來得及問徐成淼神速出現(xiàn)的原委,就先被對方說的一愣:“張將軍,這回你們?nèi)窍麓舐闊┝税???p> 張波訕訕道:“你都知道啦?”
“開什么玩笑?”徐成淼不屑道:“明鑒司傾盡全力調(diào)查武威軍,有什么事情能瞞過我們的耳目?”
張波聞言擔憂道:“那這么說,淮陽王的事情,你已經(jīng)通報帝都了?”
徐成淼搖搖頭:“徐某怎么會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你別忘了,太子身邊也有我安排的眼線,你們的一些情況,我也心中有數(shù)。既然他壓著不報,我也沒有必要爭這個功,出這個頭。況且……”
張波聽他如此說,感到心中稍安,接著問道:“況且什么?”
“況且,銳親王他老人家現(xiàn)在可能還活的好好的,徐某總不能聽風就是雨,給陛下謊報軍情啊?!泵麒b長史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