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溫情的分析,顧深和柳眉然都吃了一驚。
柳眉然驚訝的是一直知道顧府很摳門,但沒想到,會這么摳門!還有這個溫情,說她豪爽大方,不拘小節(jié),居然還真的幫顧深謀算,真是奇女子也!自己這個好友,怎么這么幸運(yùn),找了這么一個人美還會管家的女子!柳眉然內(nèi)心已經(jīng)認(rèn)定,顧深和溫家大小姐絕對有一腿了。
廢話,如果不是早就暗通款曲了,溫情怎么會幫他管家呢?
印象中,這個女子的風(fēng)評可沒那么好。
顧深卻覺得既驚訝又愧疚,阿叔費(fèi)盡心力,為家里打算計(jì)較,他卻覺得阿叔老了,籌劃著該換個管家了。
溫情在桌上敲了敲手指,繼續(xù)說道:“不過節(jié)流只是一條路,重要的還是要開源??!我看了顧府名下,居然只有幾畝良田來收租,租金只收別人的六分,還有不少佃戶拖欠了數(shù)年租金未繳。京城中雖有一家書齋,但那塊地租金高昂,早就入不敷出了,書齋的支出竟然占了整個顧府的開支的三分之一。我看,如果要想有長久的盈利,必須先從書齋著手,同時追回良田的欠繳錢銀,租金也得提一提?!?p> 顧深還不知道有這些事,他一向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從沒有人對他說過家中庶務(wù),自然也從不關(guān)心,他腦海中忽然回憶起了看似高大,卻總是搖搖欲墜的顧相。
看來,學(xué)問的事情得先放一邊,再拖下去,房東顧相非得拖垮了不可。
決心已定,顧深也不費(fèi)口舌,直來直往:“那你有什么好辦法?”
溫情將食指放在唇邊,顯得神采奕奕,怎么挽救一家快破產(chǎn)的公司,這不是她的老本行嗎!
“說來也簡單,如今書本的印刷是雕版和手抄為主,紙價高昂甚于錢糧,就算是讀書人也以抄書為主,也沒奢侈到在書齋買書,自然書齋的書就賣不出去?!?p> “不過我看了那個地方的位置,是京城繁華的核心地帶,商業(yè)繁華,有不少裁衣鋪?zhàn)?,首飾鋪?zhàn)?,不少富商巨賈,貴婦公子都愛在那里逛逛,可那里卻沒有一個可供歇腳的地方。所以我認(rèn)為,書齋要轉(zhuǎn)型!”
“做茶樓加書齋的模式,吸引更多人來消費(fèi)茶水,免費(fèi)借閱!寒門士子買不了書,可以在店內(nèi)買壺茶和紙筆,在店內(nèi)抄書,抄完以后還能將書賣給書齋,書齋只收茶水費(fèi)。在書齋隔出四五個廂房,專供世家公子和貴婦人消費(fèi),自然也收包廂費(fèi),里面放整套的世俗話本和游記,保證他們一天看不完,把剩余的買回家?!?p> “店內(nèi)的書本也分兩個檔次,可以分為精裝版和普通版,精裝版裝幀精美,有名家點(diǎn)評和推薦手記,價格高昂,只供有心人收藏。普通版是用次一點(diǎn)的紙雕版印刷,油墨不均,所以價格便宜,薄利多銷?!?p> 柳眉然是知道顧氏書齋位置的,自然知道溫情大部分說的都對,可他依然覺得溫情作為大家閨秀,沒有經(jīng)歷過人間煙火的洗禮,難免異想天開。
“溫小姐想的未免簡單點(diǎn)了吧,若想靠茶水費(fèi)填平開支,店內(nèi)還得多招幾個跑堂,這人力費(fèi)開支更大?!?p> 顧深的眉頭漸漸展平,他自然知道溫情說的辦法,這,不就是現(xiàn)代的書咖、漫咖嗎?現(xiàn)代的書咖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會有這么多人來買書嗎?那倒未必,大多數(shù)人只是想找個清凈的地方躲著求個清凈罷了。
“我當(dāng)然沒想過只靠茶水費(fèi)來賺錢,但既然你問了,我也和你說說,其實(shí)書齋提供的茶水亦有暗門可循。
“我這里有幾個秘方,用牛乳和茶葉沖兌,加上蜜糖,放在井水里一湃,冰奶茶最是消暑解渴。還有那來自海外的酸果子,名曰益母果,不過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檸檬,市面常視作輕賤之物,在我手中,可變做提神醒腦的茶水?!?p> 柳眉然自然知道益母果,他還好奇地嘗過,不過立刻被酸倒了牙,根本難以入口,溫小姐卻說她可以讓益母果化腐朽為神奇,這倒是一件奇事。
溫情對顧深眨眨眼:“如同此類的秘方,我還有很多,等我回去后,便寫下來,交付于你?!?p> 她還比了個口型,“星爸爸”,顧深啞然失笑,現(xiàn)代世界,星爸爸咖啡館就如同溫情說的一樣開的如火如荼,他自然信她,當(dāng)下便吩咐有失,等溫情回府后,就把京城書齋的主人帶去溫府,讓溫情細(xì)細(xì)教導(dǎo)一番,之后書齋的事,便全由溫情做主。
有失聽了,露出古怪的表情,這溫家小姐可真厲害,還沒過門就把持了顧府唯一的支柱產(chǎn)業(yè)。
不過顧府確實(shí)失了女主人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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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顧深和柳眉然三人在房內(nèi)興致勃勃一問一答,唯獨(dú)忘了溫宜松的感受。他坐在一角,手持茶盞,卻從沒喝過一口,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溫情。
溫情似乎才注意到他冷冷的目光,問道:“宜松,怎么了?”
溫宜松重重地放下茶盞,一甩長袖,竟然走了出去。
柳眉然以為他是生自己的氣,畢竟自己失禮在先,再者他還想給自家的好兄弟創(chuàng)造兩人獨(dú)處的機(jī)會。
“我去看著他好了,順便帶他逛逛院子。嗯,溫小姐,你可以和阿深好好聊聊這書齋到底該怎么開。在下就不打擾了~”他對著顧深還擠了擠眼睛。
等到他也走了,溫情這才把袖里鳥兒取出,放在桌上:“想趕宜松走,實(shí)在太不容易了。顧深,快叫玄武星尊出來,幫我看看朱雀星尊到底怎么回事?!?p> 那只平日里張牙舞爪的紅色文鳥,現(xiàn)在宛如死去一般,竟動也不動了。
黑色的狐貍忽然從顧深的衣服上躍了出來,原來玄武星尊竟化作了他平日披的外袍花紋,這障眼法精妙至極!
玄武星尊用爪子撥弄了一下鳥兒,它便順著黑色狐貍撥動的方向滾動了起來,配上圓乎乎的身子,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玄武星尊沉吟了一會,張開尖尖的狐貍嘴巴,湊向朱雀星尊,似乎要將它整個吞下去。
不過看來是溫情白擔(dān)心了一場,玄武星尊吐出了一團(tuán)五彩氣息,將小鳥包成了個一個圓圓的氣團(tuán)。
它才口吐人言:“朱雀無礙,只不過吃多了,神魂離體,你帶回去休養(yǎng)一陣子變好?!?p> what?
“我第一次聽說神仙還會吃多掛機(jī)的,朱雀星尊自己不知道吃了會沒命嗎?”溫情松了口氣,接過朱雀的氣團(tuán)團(tuán),仔細(xì)端詳著它,小鳥雖然粗略看著沒有呼吸,但仔細(xì)一瞧,眼皮快速抖動著,也不知是做什么好夢。
“凡塵俗世本沒有我們四大星尊的容身之處,我們現(xiàn)在的肉身全靠原神的一縷氣息維系著命脈?!?p> “我們不需飲食,也不需要休息,一旦進(jìn)食就會神魂離體,還好這次發(fā)現(xiàn)得早,下次你可要記得,千萬盯緊了朱雀,別讓它再碰人間的食物了。朱雀一向貪吃,這次為什么朱雀吃了人間的食物,我也無從知曉?!毙湫亲鸢逯粡埫兹椎暮偰?,坐著對她說道。
溫情點(diǎn)點(diǎn)頭,將朱雀星尊收回袖中,向玄武星尊行了個禮。
“多謝玄武星尊。”
黑色的狐貍搔了搔下巴,忽然出聲:“我很喜歡你的性格,早知道我就來申請當(dāng)你的守護(hù)星尊了。你和顧深挺般配的,不如你考慮一下,反正在原來的世界中,你們就是在一起的?!闭f完,狐貍向顧深的方向一跳,繼續(xù)化作了顧深背后的一抹墨云花紋。
哈?
溫情看了一眼顧深,卻見他一臉木然。
天哪,為什么星尊也喜歡拉郎配?
溫情內(nèi)心哀嘆,決定翻過這一篇。
“咳咳,顧深,我想向你打聽一下柳眉然的事?!?p> “他暗戀你妹妹?!?p>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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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顧家的院子很大,不過柳眉然從小就來這里玩,倒比悶頭看書學(xué)習(xí)的顧深還了解這個院子。
他在一處假山附近找到了溫宜松。
柳眉然松了口氣,院子里沒什么下人,萬一他跟丟了未來小舅,麻煩可就大了。
溫宜松似乎知道來的是他,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他低聲說:“我從沒看見過長姐露出這種神色?!?p> “什么?”柳眉然也坐在假山上的一塊石頭上。
“那種興奮,自信,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神色,她對顧深說書齋計(jì)劃的時候,很高興,我看得出來?!睖匾怂蛇€能想起那雙閃閃發(fā)光的雙眼,就像小星星一樣,極為動人。
溫情是她的長姐,但溫宜松這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了解長姐。
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她愛護(hù)同父異母的姐妹,尊重弟弟,但她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自己很喜歡什么。即便是和自己下棋的時候,溫情只表現(xiàn)出來放松,愉悅,但絕沒有面對顧深時的興奮。
“也許我不該阻止長姐和顧深在一起,畢竟他們在一起那么般配?!睖匾怂傻拖骂^,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柳眉然掏了掏耳朵,溫公子到底在說什么。
不過他此趟過來找溫公子另有目的。
“早聽聞溫公子才華,改日我上溫府拜訪可好?”柳眉然容色如玉,笑若春風(fēng)。
溫宜松倒很難拒絕,只點(diǎn)頭:“哪里哪里,柳探花才貌無雙,我也早就想結(jié)識你這樣的人物,你上我月瓏莊便是?!?p> 兩人談笑甚歡,“溫弟”“柳兄”地叫了起來,還交換了名帖。
掏出名帖時,一張紙片從柳眉然的袖子里輕飄飄地飛到溫宜松腳下。溫宜松正想幫他撿起,卻發(fā)現(xiàn)紙片上畫著一個女子的小像,面如春花秋月,神情相貌看著竟十分眼熟。
柳眉然搶先拿過紙片:“不勞溫弟大駕哈哈哈哈?!?p> 卻聽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頭上響起:“請問柳兄,何時見過我家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