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期而至。
此時已近子時,城門已關(guān),微風徐送,刮的是南風。城外不遠處,卻老老少少的聚集著很多人,他們在燃放孔明燈。
孔明燈一盞接一盞的徐徐升起,借著微微的南風,緩緩的飄向城頭方向。一會兒的功夫,燈越聚越多,漸漸的似要遮住整座南城門。
江鐵舟、賀鐵嵐、穆鐵簫三人正穿著一身夜行衣,互相望了一眼,一起點了點頭。
賀鐵嵐是第一個沖出去的,他幾步跨到城墻腳下,左腳在城墻上輕輕一踏,一個縱身,已躍到空中,再一踏,人已躍到伏鐵川尸首近前。掣出腰間的“小雀”刃,揮刃斬向懸吊尸首的繩索。
城頭上突然出現(xiàn)了幾個人!
這幾人急速向下拋了一張大網(wǎng)!
繩索已被賀鐵嵐斬斷,但賀鐵嵐和伏鐵川的尸首卻被這張大網(wǎng)一起兜住。
城頭上幾人合力向上拉網(wǎng)。賀鐵嵐在網(wǎng)中還未被兜緊,“小雀”刃再出,“呲”的一聲,他已斬斷大網(wǎng)頂端。
二人一同向下墜去。
下面接應(yīng)的是江鐵舟和穆鐵簫,穆鐵簫上去就去接伏鐵川的尸首,就在他雙手將要觸碰到的時候,那“尸首”卻突然動了起來,雙手成爪,急抓穆鐵簫,穆鐵簫一聲大叫,雙掌全力推出,正中“尸首”的胸口。江鐵舟見突發(fā)變故,也幾乎同時一掌拍向那“尸首”,那“尸首”連中兩人掌力,悶哼了一聲,嘴角溢血,坐倒在地。
突見城門大開,一隊官兵一擁而出。江鐵舟日間所見那三個江湖打扮的人,也赫然在列。城頭上亮起無數(shù)根火把,照亮夜空。與此同時,江賀穆三人發(fā)現(xiàn),他們已沒有了退路,之前燃放孔明燈的一群人,已將所有的,能退的路全部封死。。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下已知今日必將有一場惡戰(zhàn)。均互相點了點頭,被靠在一起。
這時有一人向前一步,此人也是一身江湖打扮,方形臉,眉濃,鼻挺,目闊,相貌堂堂,儀表非凡,怎么看都不是一個趨炎附勢,奸詐宵小之輩。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刀,此時將刀抱在胸前,朝三人微微點了一下頭,冷冷的說道:“執(zhí)刃的是賀鐵嵐,拿簫的是穆鐵簫,江鐵舟江執(zhí)掌,我沒說錯吧!”
江鐵舟見被人當面道破,將蒙面一把扯掉,說道:“好眼力!不過,江鐵舟便是江鐵舟,卻不是什么江執(zhí)掌!我與“離樓”已無半點關(guān)系!“
賀鐵嵐和穆鐵簫見他以真面目示人,也都同時摘下蒙面,往地上一扔,賀鐵嵐哈哈一笑,道:“他奶奶的,戴著這么個東西,真他娘的難受!”
穆鐵簫也是一聲長笑,說道:“然也然也,今夜紅燈點綴,良宵難得,正是大殺四方,痛快一場的好時節(jié)?!?p> 方才那說話的江湖打扮的人,突然一伸大拇指,贊道:“夠義氣,夠氣概!”又道:“好像少了一人?不知身負“黑棗木弓”的應(yīng)鐵舉卻身在何處?”
江鐵舟哈哈一聲大笑,說道:“應(yīng)鐵舉早已退出此列,回家過小日子嘍!卻不知這位官爺是哪一位?”
那人“哦”了一聲,隨即又道:“我是玉還朝,官算不上,爺談不上。今日你等犯下重罪,想逃是不可能了,不如與我一起去見知府大人,或可從輕發(fā)落可好?”
江鐵舟看了一眼賀鐵嵐、穆鐵簫二人,說道:“我三人一向自由慣了,也不想見什么大人。”
玉還朝將抱在胸前的刀緩緩放下,說道:“那就可惜了?!彪S即他一字字道:“拿下!”
江鐵舟三人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幾乎同時向那群百姓打扮的人沖去。江鐵舟在中間,賀穆二人一左一右,緊緊跟隨,形成了一個三人一體的戰(zhàn)輪,急速殺入人群里。
一時間殺聲震天,人群瞬間被沖出了一道豁口。
殺聲中只聽得極為強勁的“嗖”的一聲,一支箭破空而至,直取賀鐵嵐。便在第一聲破空聲響之后,幾乎、接近同時,第二聲又再響起,但方向卻截然相反。之后便是“?!钡囊宦?,在賀鐵嵐身后一尺處,兩支箭尖相撞,擦出了一點火花,兩支箭因撞擊都各自偏離了方向,再飛一段,掉落在地。
這時只聽得一個聲音叱道:“應(yīng)鐵舉!我找了你三年,快快現(xiàn)身,讓我看一看你的耳朵!”
那第二次聲響,正是應(yīng)鐵舉以“黑棗木弓”所發(fā)。
只見此時應(yīng)鐵舉游走在戰(zhàn)團之外,身形忽高忽低,卻不忘回應(yīng)道:“飛天吳弓,三年不見,弓法還是老樣子,眼睛可好!”
那飛天吳弓便是江鐵舟日間所見立于城頭的三人之一。
飛天吳弓大怒,厲聲道:“渺目之仇不報,誓不為人!”朝著應(yīng)鐵舉又是一箭射到。應(yīng)鐵舉斜身躲過,立刻還了一箭。
城頭所立三人中的剩下兩人,一個是腰跨樸刀的展寧,一個是空著一雙手的雷赴,加上吳弓,三人合稱“三百烏峰”。三年前曾與應(yīng)鐵舉相遇,吳弓與應(yīng)鐵舉互比弓箭,結(jié)果應(yīng)鐵舉少了一只耳垂,吳弓渺了一目。之后,吳弓單目練弓,誓要報這渺目之仇,已找了應(yīng)鐵舉三年。
此時,展寧和雷赴身形一閃一晃,已來到賀鐵嵐、穆鐵簫身前,展寧揮刀直取穆鐵簫,雷赴雙掌勢若奔雷,攻向賀鐵嵐。與此同時,又一人手提長刀,飛身而至,舉刀劈向江鐵舟。正是玉還朝。
此三人加入戰(zhàn)團,形勢立變!
穆鐵簫身形沖天而起,在空中拔出腰間的鐵簫,一擰一旋,那簫一分為二,一手執(zhí)半支,拇指一按機括,簫中忽然彈出約一尺長的短劍。
左手“起雨”,右手“聞簫”。穆鐵簫一聲清嘯,展開“起雨聞簫劍法”,攻向展寧。
賀鐵嵐將“小雀刃”舞的上下翻飛,如一個車輪般滾向向雷赴。
這時,城頭之上,不知何時多了六個人。其中一人,寬衣錦袍,面目白皙,略顯豐腴,想是平日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端坐最前方。他身后立著五個人。這五人均未佩帶任何兵刃,隨隨便便的站在那里,但一眼看去,竟隱然有一種足可撼動千軍萬馬的氣勢。他們對城下的打斗似乎極為不屑,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
那坐在最前方的正是時任江州知府的靳文忠。只見他微微瞇著眼睛,看著城下,右手拇指緩慢的左轉(zhuǎn)半圈,再回轉(zhuǎn)半圈,悠悠然,似在看戲一般。
而此時城門內(nèi)突然又擁出了一隊人。這隊人裝束一致,均是一身鎧甲,頭戴鐵盔,只留出一雙眼睛。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把又重又厚的烏沉沉的砍刀。
這些鎧甲衛(wèi)士加入之后,局勢徹底扭轉(zhuǎn)。
賀鐵嵐大喝一聲,肩頭中刀,又喝一聲,左腿中刀。
穆鐵簫跟他的境遇幾乎一樣,連中兩刀,又被展寧一刀逼得急向后退。
江鐵舟原本一直與玉環(huán)朝在單打獨斗,這十人一到,卻完全不同。他們不躲不閃,以身作墻,直接壓了過來。舉刀就砍。而玉環(huán)朝已先一步攻到,這一次,玉環(huán)朝卻未出刀,單掌“呼”的一聲拍出,江鐵舟只覺對面一堵洶涌澎湃的氣墻,向他急壓過來。就在同時,他聽到了幾乎令他完全不敢相信的一句話?!翱熳?!”
這句話聲音很低,別人無論如何也聽不到,離他最近的就是玉環(huán)朝。江鐵舟一怔之際,那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已到。他被掌力直推出戰(zhàn)圈外兩丈有余。等他站穩(wěn)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絲毫未傷。有兩件事在他心里瞬間閃過,一:剛才那句話就出自玉環(huán)朝之口。二:玉環(huán)朝的武功簡直深不可測。腦中閃現(xiàn)這兩件事的同時,他急速的看了一眼賀鐵嵐和穆鐵簫二人。一看之下,不禁大驚失色。只見二人此時已各自被兩堆人圍得水泄不通。而應(yīng)鐵舉卻被飛天吳弓死死咬住不放。二人依舊在戰(zhàn)圈外追逐比箭。
江鐵舟飛撲、闖進賀鐵嵐身旁,見賀鐵嵐已滿身是血,在這時,又聽到穆鐵簫的一聲大喝,只見穆鐵簫雙劍迫退圍攻眾人,飛身而起,也已直奔二人方向而來。
三人重聚在一起,此時三人已血滿衣衫,殺紅了眼。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隊馬蹄聲響,自城外飛快地由遠及近。江鐵舟余光一瞥,只見一隊人馬已越來越近,為首的一匹馬上,一人已離鞍而起、飛身徑直朝他們?nèi)珉娳s至。
江鐵舟一瞥之下,見到為首那人正是夫人郜芝蘭。她身后是緊隨而至、不離不棄的郜玉樹。
只見郜芝蘭左手持云劍,云劍劍白如云,艷勝雪,飄飄舞動,若云之悠然,雪之輕靈。右手持泥劍,泥劍短攻短打,求險求近,古樸暗沉,烏黃似泥。雙劍長短互補,疾攻快打之下,無人可近其身。此時她發(fā)絲散亂,很快的就已來到江鐵舟近前,眼中滿是關(guān)切,上上下下快速的打量了一番江鐵舟,問道:“可好?”
江鐵舟一聲苦笑,道:“還好!”又看了一眼郜玉樹,郜玉樹急忙道:“姐姐早料定你今晚會有行動,而且斷不會動用樓里的人,所以我們一出門就直奔了“帽兒山”,搬來了“云泥劍派”的救兵。一路馬不停蹄,總算來的及時。”
江鐵舟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什么滋味,看著妻子滿臉的風霜疲憊之色,心下甚是憐惜。
城頭之上的靳文忠眼見又殺來了一隊人馬,一雙眼睛瞇的更緊了。
而此時,應(yīng)鐵舉已到城下。
應(yīng)鐵舉找準時機,回身向飛天吳弓連射三箭。再一摸箭囊,心下一沉,只余箭三支。當下來不及多想,趨前兩步,彎弓搭箭,向飛天吳弓一晃,飛天吳弓與他之間有一段距離,見他又是向自己這方瞄了過來,急忙又一哈腰蹲下。應(yīng)鐵舉飛快地轉(zhuǎn)身,箭頭已對準靳文忠。拉滿弓,那箭已吃足了勁,“嗖”的一聲,疾射而去。他來不及看結(jié)果,第一支箭剛離弦,第二支箭復(fù)又搭弦,“嗖”的一聲,又已射出。
兩箭發(fā)出后,只見靳文忠身前似有一道白影晃了一晃,然后,那兩支箭就都已落入那白影的手中。只聽那白影低喝了一聲“大膽!”之后便抖了一下手,那兩支箭便射了回來。
應(yīng)鐵舉這一生都不會相信,會有人用手擲箭比他用弓射的要快、要勁、要準。
他來不及多想,他已經(jīng)感覺到那兩只箭帶來的勁風。只能就地一滾,兩支箭擦著他的發(fā)絲呼嘯而過。堪堪躲過,他一臉不信的看了一眼那個白影,那白影見他躲過,倒似頗為贊許的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再有任何行動,雙手抱肩,退回靳文忠身后。
而就在這時,只聽得應(yīng)鐵舉“啊”的一聲慘呼,一支箭已戳入他的左眼。緊接著,第二支箭又已射進他的右肩胛里。第三支箭直接穿透了他左腿的膝蓋骨。卻是飛天吳弓抓住了應(yīng)鐵舉這分神一瞬間,向他如電般連射三箭。
應(yīng)鐵舉的慘呼響徹了整座夜空。他已轟然倒地。
飛天吳弓射入應(yīng)鐵舉眼中的一箭,顯然未出全力,他要留下應(yīng)鐵舉的一口氣,他還有句話要對他說。
江鐵舟、賀鐵嵐、穆鐵簫三人聽在耳中,只覺氣血上涌,悲憤灌頂,均“啊”的一聲大叫,向應(yīng)鐵舉的方向疾撲過來。卻只聽得飛天吳弓揚聲說道:“應(yīng)鐵舉,你我之間的宿怨,今日已了!”
江賀穆三人眼見就要沖到應(yīng)鐵舉身旁,應(yīng)鐵舉大喝道:“站住!莫要為了我都死在這里。快走!”他左眼、右手、左腿已廢,只見他以左手撐起身子斜坐起來,然后,他又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
只見他抽出最后的一支箭,搭在弦上,以右腳挽弓,半躺在地上,對準靳文忠,顫抖著說道:“殺我五弟,辱我五弟,姓應(yīng)的可不答應(yīng),你這狗官,真該殺!”說完,“嗖”的一聲,箭已發(fā)了出去。
可是,那箭終究失了準頭,偏離很多。應(yīng)鐵舉扭頭看了一眼,見三個兄弟紅著眼正在向他撲來,凄然一笑,又對著城頭大聲道:“五弟,當二哥的對得住你了!”說完,抓住本已射入左眼那支箭的箭桿,猛地向里一戳,“噗”的一聲,從后腦直穿了出來。立時斃命。
江鐵舟、賀鐵嵐、穆鐵簫三人近乎瘋狂,幾乎是同時趕到他的身邊。
應(yīng)鐵舉已沒有了絲毫氣息,那只右眼兀自瞪的老大。
就在此時,城墻上一道黑影直向三人砸了下來。三人向后一讓,只聽“篷”的一聲,應(yīng)鐵舉的身邊又多了一個人。三人定睛一看,卻正是老五伏鐵川的尸身。
江鐵舟看著面前所躺著的兩個昔日龍精虎猛的兄弟,現(xiàn)在卻如一灘泥一樣,突然哈哈大笑,眼中淚水奪眶而出,余下二人也均是哈哈大笑,淚水滾滾而下。然后他們緩緩站起身來,同時轉(zhuǎn)身,望向城頭。
城頭之上的靳文忠和他身后的五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在。
就聽見靳文忠的聲音自戰(zhàn)圈之外響起:“住手!”聲音很小,卻有著一股不可抗拒之力。所有圍攻的官兵全部停了下來。靳文忠就這樣慢慢的向戰(zhàn)圈里走來,他的身后不徐不疾的跟著那五個人。他們走到“云泥劍派”所形成的戰(zhàn)圈之外,只見靳文忠微微一笑,說道:“勞煩讓一讓?!甭曇艉苄。芘??!霸颇鄤ε伞钡乃腥司嗷タ戳艘谎郏^而又將劍握的緊緊的。
郜芝蘭揚聲道:“讓他進來!”
靳文忠已來到眾人面前,江鐵舟卻突然“嘿”了一聲,頹然坐在地上,郜芝蘭急忙俯身察看江鐵舟,只見他胸腹之間有一道很長的傷口,尤其小腹處傷口外翻,已能看見腸子正在外流,不禁“啊”了一聲,忙撕開一大片衣襟,在江鐵舟腰間緊緊的纏了幾圈,又在傷口處打了個結(jié)。賀穆二人也同樣傷勢極重,強行站住,卻有些微微顫抖。
靳文忠竟似略帶憐惜的搖了搖頭,說道:“何苦來,咳,江鐵舟,你所要的尸首便在這里,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你一直執(zhí)掌“離樓”,半在江湖半在市,這筆交易于你而言,絕對是劃算的好買賣?!?p> 江鐵舟坐在地上,看了看靳文忠,嘴里“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靳文忠繼續(xù)道:“你們兄弟五人向來情同手足,本府也一向敬重得很,只是這位五爺許是想與本府開個玩笑,拿了本府的一件沒什么大不了的東西,待本府向他索回,豈料這位五爺竟如此性烈如火,還沒等本府講明白,就偷偷的斷了自己的經(jīng)脈,可惜了。”靳文忠說完嘆了一聲,搖了搖頭,似乎很是惋惜。他又轉(zhuǎn)身對已來到身邊的飛天吳弓說道:“你與應(yīng)二爺有怨我素來知道,但也沒必要非得放在今天解決,這樣一來,人家還都以為是我害了他?!?p> 飛天吳弓立刻一躬身,說道:“屬下知罪!”
靳文忠又嘆了一聲,道:“世間之事,往往如此,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也是無法改變的?!闭f著又對江鐵舟道:“五爺這一自盡,我的東西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我想,你一定知道在哪里,說來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就是一幅女兒家閑來無事,織織繡繡的一幅有山有水的草圖,你把它交還給我,二爺和五爺?shù)氖啄惚銕Щ厝?,今晚所發(fā)生的一切,不予追究,你看,這買賣可還做得?”
他這一番話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卻把所有的過錯推得干干凈凈,江鐵舟心底大怒,苦于傷重已隱隱不支,話都有些說不出來,苦笑了一聲,看了一眼郜芝蘭。
郜芝蘭看了丈夫一眼,站起身來,說道:“靳大人果然好口才!”
靳文忠看著郜芝蘭,微笑道:“江夫人有話說?也好,快勸勸你的夫君,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弄得兩下都不好,你交出我要的東西,我放人,各歸各家,安穩(wěn)度日,豈不兩全其美?!?p> 郜芝蘭也是一笑,說道:“靳大人,民婦有句話想問你?!?p> 靳文忠“哦”了一聲,道:“江夫人想問什么?不妨直言,本府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郜芝蘭一指江鐵舟,說道:“他的五弟伏鐵川,雖素來行盜,但卻取之于貪,散之于民,此番被你所擒,無端端的加了一些憑空捏造的罪名,且罪罪令人發(fā)指。但他仍舊寧死不交圖,甘亡不受辱。他的二弟寧受渺目之恨,毀臂之痛,斷腿之傷,亦要射殺于你。怎么偏偏到了鐵舟這里,便要交出你想要的東西。江鐵舟怎的如此不濟,如此被你看他不起?!?p> 她話剛說完,就聽賀鐵嵐和穆鐵簫同時喝了一聲“好”。
靳文忠微一揚頭,笑道:“倒也不是,凡事要看形勢,有時形勢所逼,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那也是真丈夫所為!”
郜芝蘭“哼”了一聲,道:“我等草民,眼界窄小,不懂軍國大事。卻分得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壞。靳大人,明了告訴你,你說的東西便在我處,我不知道你要的東西究竟怎樣貴重,到底有何用處。但即便燒了,毀了,贈與乞丐當被子蓋,也絕不會給你這狗官!”說完,她定定的看著靳文忠,問道:“你道是為了什么?”
靳文忠把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臉上仍掛著笑容,道:“為什么?”
郜芝蘭道:“因為你上欺君王,下辱黎民,整座江州府儼然已成了你一人私設(shè)的小朝廷,農(nóng)者不愿耕,卻不得不耕,商者不敢經(jīng),卻不得不經(jīng),工者為了果腹,不得不作。你作為一境父母,全然罔顧了為官之德,為人之道,我輩為武者,若不能砍了歪風,治了邪氣,習來何用。即便今日收不了你,他日也自會有人來取你狗頭,以謝蒼生。我夫妻二人雖一生無甚大作為,幸好這骨頭倒也不軟,即便今日給你敲爛了,砸碎了,散落在地上,卻依舊還是鐵骨錚錚!”
這時,便在戰(zhàn)圈的最外、最南邊,響起了拍掌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人邊拍掌邊說道:“說的好!說的好!”